“在聊什么,可以开饭了。”季婉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呢子外套,里面是黑色的长款毛衣,腰身收得很好,巧妙地凸显了她姣好的身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显得很年轻,只是眼角的些许细纹显露了年龄。
夏岩本就是站着的,闻言马上长腿一迈,望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妈,我没胃口,不想吃,你们先吃吧。”夏姌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背靠着沙发坐着,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莫名地有些沮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季婉琴听她这么说,马上从餐厅走了出来,端庄的脸上也不由带上了一点隐隐的担忧和关心。
她出身名门,自小就被培养得活生生一个淑女模范,如今各方面都保养得不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贵妇气质,端庄得体,落落大方。
季婉琴二十岁就嫁给夏毅,夏毅是夏家长子,结婚之后就继承了家族事业,做了夏氏的掌权人。虽说是家族联姻,但是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别人家的男人有钱就花心,在外面小三小四小五排成长队养着。她的男人长得帅,又多金,待她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她一直安安心心地在家做少奶奶,二十二岁生下一个女儿,女儿一出生就长得可爱,特别招人喜欢。可以说,所有的幸福美满都到了她的身上,可惜好景不长,女儿五岁时的某一天突然就失踪了,没有绑匪来电,没有任何的消息,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声觅迹。
报警,登报,悬赏……一切一切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女儿的消息。
时间能够治愈伤口,却无法抚平伤口,女儿失踪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装作没事人一样,依旧是妆容精致,打扮高贵,但是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也只有依偎在夏毅的怀里,才能减少一点她心底的疼痛。
索性夏毅待她一直很好,不曾变心,她不愿再生孩子,执着地寻找和等待着失踪的女儿,他也陪着她,从前怎么待她,之前便怎么待她,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过了这么多年,几乎已经接近绝望的时候,女儿出现了,第一次见面,都不用看那份所谓的亲子鉴定,光是那张跟她年轻时候长得八分相像的脸,她就认定了夏姌就是她的女儿。
自从夏姌回到夏家,她极尽一切地对这个女儿好,只希望能够弥补这么多年女儿缺失的母爱。
在夏姌边上坐下,手探过去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没有什么温度,季婉琴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拉着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柔着声音问:“小姌,怎么不想吃饭?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夏姌微微垂首,脸上露出一点失落和担心,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是要急死妈妈么?”
一旁本已经走去餐厅的夏岩,眼看其他两个人都没过去,又慢条斯理地踱步走了过来,正巧听到她的话,他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姌,眼神有些莫名的复杂。
夏姌咬着唇瓣,眼神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季婉琴稍显逼人的眼神下开口,“我就是有些担心夏霏姐,她经纪人出了点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打她电话她也没接……”
季婉琴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道:“就为了这个,你连饭也不吃了?”她皱了皱眉,“不是我说,你那个姐姐,我想见也很多次了,我看你每次打电话她都是拒绝,人家有真心把你当妹妹么,就一个三线女星,真有这么忙?”
夏姌在回夏家之前,夏毅已经派人调查了很多她的事情,包括她从孤儿院出来就一直跟夏霏住在一起。他们是挺感谢夏霏的,季婉琴更是几次在夏姌面前提起想当面谢谢她,只是每一次夏姌当着她的面给夏霏打电话,得到的永远是拒绝。
夏姌说她忙,季婉琴却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既然人家不稀罕他们的谢意,她自然也不可能再上杆子去道谢。
“妈,你别这么说,姐她一直都我很好的,她就是介意我没跟她说一声就直接回了夏家跟你们相认,我知道她一直介怀这件事。但是即使她介意,我也不能忘了她对我的好。”夏姌喃喃开口,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好了好了,是妈不好,不该这么说她。她经纪人出了什么事,你小叔在圈子里还有些人脉,叫他帮忙去处理,你就别担心了。”季婉琴的声音舒缓而柔软,透着说不出的温婉,她略略侧身看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搭话的夏岩一眼,“小岩,你帮下忙,行么?”
她嫁进夏家的时候夏岩的年纪还小,还在念书,因为自幼丧母,这个嫂子待他又极好,叔嫂之间感情非常好。很多事情,季婉琴有点什么事,他甚至比夏毅更紧张,什么事情,只要她开口,他就没有不应的。
然而这一次夏岩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会,“嫂子,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不打算插手。”
季婉琴面上一怔,似是没料到居然会被小叔拒绝,她凝眉,“那个夏霏的经纪人出了什么事情,很棘手么?”
“嗯,搞不好就得惹一身骚。”夏岩声音略低,脸上也是淡淡的,“小姌,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夏霏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她可多得是人操心。何况谭呈现在也不是她的经纪人了,人家已经跳槽去了希陆,凭王硕的公关能力,谭呈的这把火怎么也烧不到夏霏身上,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可是……”夏姌还是有些犹豫,眼底更是染上了一些隐隐的委屈。
“好了,既然你小叔都这样说了,你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小姌,乖,起来吃饭。”季婉琴拉起夏姌的手,执意拉她起来,眼底是不容拒绝的执着。
夏姌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站起来,起身时额前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脸上一闪而逝的冷笑。
吃完饭,季婉琴回到房间,拨通了夏氏集团御用律师的电话。
“喂,简律师么,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个人……”
“嗯……对……就是上次说过的那个女明星,现在好像跳槽去了希陆……嗯,好,有消息你通知我。”
挂完了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能够如此影响到夏姌心情的人,之前她还不感兴趣,但是现在……
她脸色复杂地看了手机屏幕一眼,一切会影响到夏姌好心情的人或者事,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会去调查清楚,再想办法解决。
而此时的夏姌也回了房,她在房间里反复踱着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蕴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原本想装一装担心,想办法让夏岩帮忙,没想到他根本没打算出手。
搞不好就会惹得一身骚么,她可不想惹得一身骚,但是又不能袖手旁观。
她咬着唇角,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条短信,那是谭呈发来的。他被抓之前没有联系任何人,唯独给夏姌发了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出事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夏姌看完脸色就变了,这句话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她了。谭呈手里掌握了她太多的东西,现在她在夏家的根基不稳,夏毅还没有正式签股权书,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跟他翻脸。
她想了想,皱着眉头拿起手机,拨了夏霏的电话。
此时的夏霏还在莫凡的家里,莫凡倒了一点红酒,将透明的高脚杯端到了她面前,桃花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
“那个姓徐的在牢里过得挺滋润的,等谭呈进去了,我会让他过得比姓徐的更滋润的。”他脸上在笑,眼神却是异常的冰冷,看得她都不由地呼吸一窒。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夏霏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为了他知道徐总的事情,更为了他此刻那阴狠的眼神。
莫凡摇了摇手里的杯子,酒色在杯子里慢慢荡漾,“他进去的时候动静可不小,皓他动了那么大的手笔,要人在牢里好好招待他。一个悦媒的小小股东,除了你,我想不到皓这么做的理由。有些事情一旦知道理由,稍微调查一番,再联系前因后果,自然猜得八.九不离十。来,我们先干一杯,提前庆祝一下……”
酒杯被塞到手里,她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我一会还要开车,酒就不喝了,至于庆功,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觉得太早了么,好,那等他的事情判下来,一定要跟我喝一杯。”她拒绝了,莫凡也不勉强,只是看着她淡淡地笑着,脸上的阴狠也消失得干净,看着她的眼神只有几乎快滴出水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