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好听,夏霏,你那天特意赶到那里,你敢说那个叫潘萍的女人会拿着刀冲到我们家,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季婉琴冷哼了一声,那一天夏霏帮她挡了一刀,之后又一直按着她的伤口,原本她还是有些心升感激的。
但是住院的这几天夏姌对她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而且话里话外无不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她跟潘萍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还是夏霏带着她去的夏家,如果不是夏霏,季婉琴又怎么会被刺了一刀。
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扯上夏霏,夏姌说到动情处眼泪止都止不住。季婉琴左思右想,到最后居然认同了夏姌的说法,于是她心中越发把夏霏想成其他心怀叵测的女人。
夏霏抿唇,闭了闭眼,一股情绪涌了上来,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湛湛的寒芒了,“夏夫人,我不想跟你说潘萍到底为什么会拿着刀冲到你们家的原因,她的动机自然有警察会去查。既然你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么不情愿,何必要来这里走一遭,请回吧!”
冲着夏毅的面子,她的话说得还算客气,勉强算是礼貌周全。
“你这是心虚急着赶我们走还是……”季婉琴未出口的话被另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
“婉琴,我带你过来是让你跟夏小姐道谢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夏毅眉头蹙起,明显已经不悦。
这么多年,这大约是第一次夏毅当众对她如此大声说话,季婉琴心头顿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她咬着唇,满脸愤恨地看着夏霏。最近她跟夏毅最多的争执就是夏姌和夏霏的事情,每一次夏毅都是帮着这个叫夏霏的说话。
女人就是如此,即便另一个人女人性格再好,人再好,自己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她绝对对她产生不起任何的好感!
“爸,妈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夏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挽上了季婉琴的手臂,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夏毅,然后才把视线转到夏霏身上,“姐,我们确实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你也没必要这么急着赶我们走吧!”
夏霏冰冷讽刺的眼神扫过她,“夏姌,不要再用那个词叫我,我觉得恶心!”
“你……”夏姌仿佛被“恶心”这个词深深刺激到了,她瞬间就红了双眼,满脸满眼的委屈,溢于言表。
“夏霏,你简直……”季婉琴举起手就像打过去,然而刚举起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截住。
男人眉目是浓稠绵长的冰冷,五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睛阴森冷墨地注视着季婉琴,“夏夫人,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眼前的这双眼睛实在太冷,就如一把最锋利的尖刀,那注视着她的目光仿佛想要将她凌迟一般。季婉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夏毅,求助地看着他。
夏毅虽然对季婉琴的行为满脸的不赞同,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他上去一步,“陆总,请放手!”
他是他的长辈,但是却还是得顾忌着他的身份,连措辞都必须注意。
陆皓的力道极大,几乎在要将季婉琴的手骨捏碎时才堪堪松了手,“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夏夫人,希望你记住!”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刚才他估计就会直接捏碎了那只准备打人的手。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给出了警告,警告之后再犯,总是不会太容易解决的。
夏霏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季婉琴的这番举动,也不知道是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居然不觉得意外了,还是早已失望透顶,所以麻木了。
陆皓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请回吧,我们要吃饭了!”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客套,甚至是有些尖锐的。
夏毅一把拽着季婉琴的手,有些难堪地看了夏霏一眼,“夏小姐,实在抱歉!”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当然是一并将季婉琴拽了出去。
夏姌下意识地准备跟上,经过夏霏身侧时,一侧的手臂却被狠狠拽住,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脸上挨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被打得蒙圈了,直接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夏霏。
“夏姌,这一巴掌是叫你记住,搬弄是非最后受害的是你自己!”夏霏冷若冰霜地看着她,神情倨傲,“既然做夏家的女儿都满足不了你,那么,你当心,我让你连这个女儿都做不成!”
偌大的客厅,那一声脆响以及这几句话都掷地有声,甚至有回声,夏姌直接就被震慑住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霏居然敢打她,呵,居然打她呢!
她心头瞬间浮起了满满的阴暗,双手攥得很紧很紧,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一巴掌回过去。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姌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委委屈屈地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夏霏,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夏姌,我说过了,别用那么恶心的称呼来叫我!”夏霏看着她,淡淡嗤笑,“说实话,我真佩服你,你这样叫的时候自己不觉得恶心吗!所有的假面具都被拆穿了,你还能这样看着我,真叫我不得不佩服啊!”
夏姌微微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陆皓一眼,然后才慢慢开口,“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的误会,我一定想办法对你解释清楚的。”
她说完也不等夏霏的反应,就捂着脸走了出去。
因为陆皓在,所以她这样说,夏姌还能继续演戏,她是该佩服她呢还是佩服她呢!
夏霏竟觉得心底有点小小的挫败感,不过甩了她一巴掌,想起来还是满兴奋的。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一直在演贺兰,所以连带着气势都增加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男人突然走到她身侧,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湛黑的眸子深邃如海一般望着她,“很开心?”
“嗯,原来打人一巴掌是这么酸爽的感觉,难道那么多人喜欢动不动就甩巴掌!”夏霏仰着头看他,眼底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男人执起她刚才打人的那只手,大约是用的力道实在很大,这会掌心还红红的。他低眸看了一眼,“打人的时候自己也会疼的,下次少打!”
额……夏霏盯着自己的掌心,好吧,确实是!不过打人这样的事情她可不希望还有下次,万一上瘾了怎么办,她可是会很想打夏姌的!
另一头坐车回到夏家别墅的季婉琴,回家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里,不吃晚饭也不出来。
她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特别是后来看到夏姌遮遮掩掩的样子,结果是被甩了一巴掌。夏霏那个女人仗着有陆皓给她撑腰,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自己的丈夫,居然从头到尾都帮着她说话,到底是置自己于何地呢!
夏岩拍完戏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家一直感情和睦的兄嫂居然在冷战,而冷战的源头竟然是因为夏霏。他脸上露出一种复杂得极致,几乎难以克制的情绪,一言不发地站在季婉琴的房门前,他思索了很久之后才伸手扣了扣门。
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说话,季婉琴大约是以为夏毅来敲门,所以根本就没有要开的意思。
“嫂子,是我,你开门,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他的嗓音极低,透着一股莫名的压抑。
门内的季婉琴似乎是愣了愣,但还是走过去拧开门把,她是在生气,但是还没有矫情到那个地步。
夏岩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带上门,甚至落了锁。
季婉琴明显一愣,看着他的举动,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小岩,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
他跟她商量什么事情,还需要落锁,这是不想被其他人听到?!
“嫂子,这件事我先跟你说,我知道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派人去落实过了,绝对没有再出错。你听了或许会很震惊,但是答应我,一定要冷静,好吗?”
也许是他的语气实在太严肃也太慎重,季婉琴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我冷静就是!”
夏岩看她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很整理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满是疑惑地接下,然后展开了仔细地看了看。
纸张上一行行的字,最权威的医学认定,明明写得既清楚又明白,但是季婉琴看着她,却觉得根本没法将上面的字串连起来。
“这……这什么意思?”
她的手指颤抖着,纸张飘落在了地上,她的眼神除了震惊,已经无法形容那种矛盾的情绪。
她的唇畔也颤抖着,脸色瞬间煞白,定定地看着夏岩。那种眼神就仿佛夏岩是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她急需他的解释。
夏岩轻轻叹了口气,异常的沉重。
“这都是真的,她是那个人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这……这不可能!”季婉琴下意识地拒绝相信,她上前一步直接抓住夏岩的手臂,紧紧抓着,“小岩,这怎么可能呢,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夏岩的手臂被她抓得很痛,但是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嫂子,我已经去调查过了,这就是事实!甚至当年孩子失踪的事情,也是他做的,他就是想报复我们。可笑的是,他的报复真的成功了,我们就那么蠢得上了当,连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他曾经就因为夏姌的那张脸就断定了她肯定就是季婉琴的孩子,因为那么得相像。现在的夏姌,仿佛就是年轻时候的季婉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他忘了,忘了一个那么重要又那么深刻的事实,所以从头到尾最可笑的人就是他!
“如果这是真的,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亲子鉴定能作假,难道玉佩也是假的?”季婉琴还在质疑,她的脑子里千回百转,却终究没法想通,那么多的证据,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夏岩的神情一僵,脸上瞬间跃过了一丝讽刺和自嘲,“玉佩自然是真的,她大约应该是偷来的!”
“偷来的?”季婉琴抬眸看着他,“从哪里偷来的,难道是……”
未出口的话自动地消失了,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想到了某件比刚才更加令她震惊的事实,“你是说……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姌能够轻而易举偷得到且又这么了解的地方,除了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又从孤儿院接她一起出去住的夏霏,也没有别人了。只有她哪里,可以得到得那么轻而易举。
“夏霏……你……你是说她……”季婉琴整个身子一软,直接跌在了地板上,整张脸面如死灰一般,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破碎的嗓音几乎是从喉咙底溢出来的一样。
如果真的是夏霏,如果真的是她……季婉琴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就是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她甚至还想举手打她。还有上一次,她打了她,还有更上一次……
那些仅有的几次跟夏霏的碰面,她不是拼命地羞辱她,就是想打她,却原来夏霏才是她的女儿?!
“小岩……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告诉我,是你弄错了!”季婉琴突然从地上一下站了起来,她攥着夏岩的衣摆,“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开了嫂子一个玩笑,是不是?”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夏霏……我之前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恶劣,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夏岩满脸的痛苦,眼底布满了浓浓的自嘲,“我甚至在她出了车祸的时候跑到医院去警告她,呵,真讽刺,我这个小叔除了警告她,威胁她,其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小姌那份亲子鉴定,其实就是谭呈骗小霏去做的,还有那枚玉佩,再加上这份鉴定,一切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都是那个人的阴谋,他早在那么多年前就设计好的。真可笑,我们都如他所愿地做了蠢事。”
夏岩的嗓音低到不能再低,满满的懊恼和悔恨,如果开始的时候他不曾刁难过小霏,如果当年他不是那么优柔寡断,现在的一切估计都不会发生吧!
季婉琴忽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一张纸,将它叠好收了起来,“小岩,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她的语气冷静到不能再冷静,“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嫂子!”夏岩满脸惊诧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岩!”她的声音突然就冷冽了起来,“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知道的,否则你为什么只对我说,为什么不对你哥说。所以,这是你跟我共同的意思,对吗?”
“但是这对小霏不公平,我们已经对她这么不公平!”夏岩突然拔高了声音,“我先告诉你,只是希望能有个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只是就这样任事情错误地发展下去!”
季婉琴的手紧紧攥着那一张纸,指尖泛白,关节处传来一阵酸涩,一如她此时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着。
“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她低低地呢喃着,“我会补偿她的,会补偿她的!”
“怎么补偿,你觉得小霏要的是补偿吗?我们夏家亏欠她这么多!”夏岩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拔高起来,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心底的那一份愧疚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小岩,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补偿她的,一定可以的!”
季婉琴一直呢喃着,仿佛多说了很多遍就可以说服自己一样,她的心一阵接着一阵地颤抖着麻木着,有些感觉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