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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90再见若水(下)

敞亮的戏楼子里,清冷一片,戏台上依旧不停歇,可戏台下,苏子衿却不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有女子一袭金粉色的长裙,面容俏丽,神色极为生动。虽不是那等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却是瞧着天真不谙世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的色泽。

若水……

一声悠远的呼唤自苏子衿的心底涌现,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所有的笑、所有的喜怒哀乐,一瞬间消失殆尽,仅存的,大约只是愣愣不知所措。

司言自然亦是注意到了苏子衿的异样,尤其是凤眸落在那出声的小姑娘身上时,清冷的眼底,有诧异之色浮现。

从前在破血刃八卦阵的时候,苏子衿心中曾有幻走出,那幻境中的小姑娘,正是这般模样,有些怯怯的,神色却有些执拗,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大概便是比起幻境之中,这小姑娘明显长大了许多。

他记得,苏子衿是唤着这姑娘……若水。

就在这时,若水身侧的钟离看了过来,却见他挑起眉梢,有些诧异的瞧着苏子衿,显然对于苏子衿的异样,下意识的便狐疑起来。

敛了情绪,司言神色冷漠的上前,他自然而然的揽过苏子衿的纤腰,淡淡道:“传闻右相乃断袖之人,倒是不想,今日会撞见与佳人相约的一幕,委实叫人惊奇。”

司言说的认真,仿若断袖二字不过普通字眼,可他这话一出,钟离那头便是不由皱起了眉梢,大抵是诧异于司言的直白,不过那断袖的传闻,他自己倒也知晓一二。

这一头,苏子衿被司言这一揽,便是彻底的惊醒过来,只是那双桃花眸子时不时的会飘到若水身上,便是神经大条的若水,亦是有些不自在的很。

只这时候,钟离却是不回答司言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径直便看向苏子衿,笑着问道:“世子妃怎的如此瞧着若水?莫不是与若水熟识?”

若水的名字一出来,苏子衿便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心下有震惊之意漫过,然而那极艳的眉眼,却是一派从容:“这姑娘原是唤作……若水?”

说着,她似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笑道:“本世子妃倒也不是认得姑娘,只是想着,右相大人似乎一直像外界传闻一般,是个断袖之人,却没有料到,今儿个竟是被本世子妃和世子撞破这么一桩情事。”

一边说,苏子衿还故作暧昧的瞧着这两人,眼神游离,倒是全然不似作假。

可唯独司言知道,此时的苏子衿,一定内心翻腾,比不得面上瞧着的冷静自持。毕竟在那个幻境中……她是如此怀念眼前这个小姑娘。

原本钟离心下还怀疑着苏子衿,只现下乍一听苏子衿的话……顿时便有些不自然起来,低下眉,他看了眼略显羞涩的若水,心下却是一阵好笑。

若水如今这模样,不是因着听着苏子衿说什么撞破情事而羞涩,而是她惯常于在不熟识的面前,露出这般不自在的神色,尤其这两人中,还有一个冷到刺骨的司言……

这般想着,钟离便淡淡一笑,说道:“世子妃玩笑了,若水是本相的未婚妻,本相自是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癖好。”

“我们是朋友。”钟离的话方落,便见若水皱起眉头,辩解道:“我不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

这话,她说的很是笃定,瞧着颇有些大着胆子的模样,可苏子衿却是察觉到,她双手拽着裙角,显然是紧张的意味。

若水的某些小习惯,时至今日,苏子衿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比如她紧张的时候会如现在这般,拽着裙角或者衣角,面上却是要镇定许多。

心下微微一酸,几乎一瞬间,苏子衿便确认了,眼前这小姑娘,就是她的若水!

只是,苏子衿不知道的是,为何若水还活着?无心说过,她将若水挫骨扬灰……那么她其实是骗她的?可为何,若水又全然不认得她?那紧张的神色……丝毫不显作假。

微微一滞,苏子衿便瞧见,钟离无奈的看着若水,叹了口气,道:“现下是朋友,不日后便是未婚妻了。”

这意思,便是妥协了。

钟离知道,自若水回来以后,便是将所有一切都忘得彻底,包括对他的情感与记忆,也统统忘得干净。所以,他不着急,也不会强迫于她,总归有一日,她会想起一切……或者说,终归有一日,她会再度爱上他!

瞧着钟离如此宠溺的模样,苏子衿一时间有些不解,可不待她多想,司言的大掌已然将她小手握入手心,他在提醒她冷静,也同样是在安慰她……

抬眼看向司言,苏子衿深吸一口气,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来,只这般笑容落在对面若水的眼底,一时间却是忘记了和钟离的争辩。

却见她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苏子衿,好半晌没有动弹。

“若水。”钟离无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轻声道:“这是大景朝的世子和世子妃,莫要轻慢了。”

虽说是说着莫要轻慢,可私心里,钟离却是有些不爽,大抵他的小姑娘,只能看他一个人,便是对面苏子衿是个女子……也让他心口堵得慌。

没来由的,钟离便就是不喜欢苏子衿,尤其是若水将视线落在苏子衿的身上的时候,他更是有股对面的人是……容青的感觉!

“嗯嗯。”若水点了点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却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待钟离说话,便是见若水咬了咬唇,似乎鼓起勇气一般,忽然道:“世……世子妃可是喝酒?”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犹如林间迷失了前路的小鹿,瞧着有些迟疑,却是眼含期待。

苏子衿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忽然便想起了初次遇到若水的时候,她也是这般问……

大将军,不然咱们去喝酒罢。

轻声一笑,那双桃花眸子露出璀璨的光来,看的若水一时间愣住,可下一刻,便是听到她说:“小姑娘可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没有回答自己不能喝酒,也没有思及自己应当说什么,只是那一年,她作为东篱的容青时,便是这般回答眼前的小姑娘。

似乎没有料到苏子衿的回答会是这般,若水皱起鼻尖,一脸认真道:“我酿酒的手艺很好……我想同世子妃……结交!”

说完这句话,若水心下觉得极为惊奇,好似这话她从前说过一般,如今脱口而出,虽也是她心中所想,却是让她不由的,便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好像……在什么时候,对某个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那人……又是谁?为何她分毫回忆不起来?

半晌,她忽然回过神,便是瞧见面前的苏子衿微微笑着,极为好看的脸容犹如桃夭。

她说:“明日若是有空,来驿站找我喝酒……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色异乎寻常的肆意,却有一股不一样的美艳,令人沉醉。

钟离听着苏子衿和若水的对话,心下不悦起来……可在看见若水那满是欢喜和惊呆的小脸时,一时间……他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若水点了点头,笑容明媚,露出唇边的两个离漩涡,回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苏子衿凝眸,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

……

与此同时,地牢之内。

随着一声闷哼传来,缓缓的便是有人影走了进来。

孟艺皱着眉头,有些诧异的朝那人影看去,却是不想,入眼不是那牢头的身影,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大概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很是白净,瞧着倒像个富贵人家的,他身材略显清瘦,脸容却生的成熟俊美,几乎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招人喜欢的青年。一袭青色衣袍,略显儒雅之气,看的孟艺有些诧异。

只这时候,孟瑶却是忽然出声,道:“怎么才来?”

这一句出来,惊的孟艺立即便朝着孟瑶看去,却见孟瑶神色平静依旧,可眉眼间,却是有一股子熟稔的意味,显然是认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

孟瑶的话音落下,那男子却是没有回答,就见他缓缓上前,手下一个运气,便立即弄断了铁链,看的孟艺目瞪口呆,深觉此人内力深厚……

孟瑶见此,倒也没有说什么,就见她拍了拍衣裙,径直便起了身。

瞧着孟瑶要出去的样子,孟艺眼中立即便有光芒露出,他忽然起身,朝着铁门处而去,惊喜道:“三姐,三姐!快让他一并救我出去!还有……还有幺妹和爹爹!快救我们出去!”

他就知道……就知道孟瑶一定会有办法,毕竟她这般平静……哪里会是一个等死之人该有的神色?

只是,孟艺的惊喜与等待,却是换来了孟瑶的一个冷眼。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孟瑶漠然的瞧着孟艺,看着他欣喜如狂的模样,素来清丽的脸容,忽然便绽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吓得孟艺身子一颤,立即便有想法冒了出来。

“三姐……三姐!你要干什么?”孟艺往后退去,瞪着眼睛盯着孟瑶:“我们是一家人,三姐你不能……不能动手!”

孟艺虽没有上过战场,却是经历过磨炼之人,如何能看不明白,此时孟瑶的眼神,全然便是杀机满满……她是要杀了他啊!

瞧着孟艺满脸戒备的模样,孟瑶却是冷冷一笑,就见她偏头看了眼那中年男子,挑眼道:“把你的见血封喉拿出来吧。”

这话一出来,便果真是要杀人的意思了。

孟艺闻言,不由一顿,只是,没等到他说话,便是听到,那中年男子忽然出声,嗓音极其暗哑:“都杀了,还是?”

“都杀了罢。”孟瑶语气有些慵懒,只眼底却有一丝邪气冒出,极其诡异:“省的这些人最后招供什么不利的事情,平白让苏子衿那贱人发现什么。”

说着,孟瑶便是斜睨了眼那中年男子,那股子阴柔而杀意凛然的模样,完全颠覆了以往孟瑶在孟艺眼中的形象。

手下拳头握起,孟艺戒备的看着孟瑶,心底有惊惧浮现。

若是按照孟瑶说的……都杀了,那么幺妹呢?她是不是同样不会放过幺妹?

瞧着孟艺的神色,孟瑶不由笑了起来,勾唇道:“孟艺,你不会到了现在……还在想着孟璇玑那愚蠢的女人吧?”

“你!”孟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什么!”

孟瑶的话,分明就是一副知道他对幺妹的感情的模样……可为何……为何孟瑶都知道这件事?

瞧着孟艺那略微恐惧的神色,孟瑶竟好似被取悦了一般,只见她笑了起来,神色淡淡道:“孟艺啊孟艺,你可真是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何当年会径直将孟青丝逮个正着吗?”

这话,便是在说当年苏子衿看到的那一幕了,只是孟瑶的如此一说,孟艺才不由觉得奇怪。

是了,确实是这样,他当年离开了孟璇玑的闺房,后来遇到一个婢女,说是大夫人唤孟璇玑过去。那时候……他才折了回去,打算去唤醒孟璇玑,而后来……正是这般这回去,他看到了苏子衿……看到她从屋子里走出来。

“那天,其实我也是看到了呢!”孟瑶嫌弃的看了眼孟艺,语气刻薄道:“所以我才故意找了个婢女过去……好让你发现孟青丝!”

说到底,孟艺和孟璇玑,都不过是孟瑶对付苏子衿的工具,孟艺虽比孟璇玑聪慧一些,却还是一个愚蠢的,要不是这两人当年在府中身份‘尊贵’,她也不会同这两人交好,扮作仁慈良善的姐姐!

“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孟艺冷笑一声,厉声道:“孟瑶,你就这么怕孟青丝吗?就这么怕她?”

既然现下已然没有回旋余地,不妨他便将话说开好了,左右她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他何必憋着这一口气?

“我怕她?”孟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字一顿道:“我孟瑶……需要怕一个野种?”

孟青丝……或者说苏子衿……不是野种是什么?不过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比乞丐还不如臭虫而已,她有什么可怕的?

一提到苏子衿,孟瑶的情绪便有些激动的厉害,这一幕看在中年男子眼底,却是让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梢,只是在场之人,没有谁发现这一点。

“你就是怕她!”孟艺见孟瑶有些狰狞的模样,心下愈发痛快了几分:“孟瑶,论身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便径直让孟瑶变了脸色,可孟艺却是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嗤笑道:“她是野种,你是低贱的庶出……一个死了亲娘的可怜虫罢了,你以为你多尊贵?当年你便是输给了她,现在你照样在她手上讨不了好!”

苏子衿现下,已是高高在上,备受宠爱,而孟瑶呢?哼,在孟艺看来,真正可怜的、恶心的,是孟瑶!

“闭嘴!”孟瑶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那抹愤怒,可是瞧着孟艺,她便恨不得撕烂了这张嘴脸!

忽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孟瑶攒出一个笑来,却是有些阴毒吓人,看的孟艺不由眯起眼睛,冷斥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孟瑶脸容有些扭曲,阴森森道:“你不是最喜欢孟璇玑吗?如果我让人当着你的面凌辱她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说着,孟瑶看向那中年男子,敛眉道:“去把孟璇玑带来……还有那个昏过去的牢头,其他人……便都杀了罢!”

孟瑶的语气,俨然像个主子一般,那命令的口吻,不由的便让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缓缓转身,朝着另一个牢房走去。

看着那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孟艺心下一惊,立即便冲上前,双手捏着铁栏杆,低吼道:“回来!你给我回来!不准对幺妹动手!不可以!”

一边说,孟艺还一边敲打着铁栏杆,那‘砰砰’作响的声音,却是换来孟瑶的嗤笑声。

不多时,便听见有惨叫声穿过厚厚的墙壁,那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听得孟艺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而,下一刻,便见中年男子拖着一个破布似得女子,还有昏迷的牢头,缓缓朝着孟艺和孟瑶的方向走来。

直到抵达孟瑶的面前,他才扔下手中的两个人,神色淡淡:“快一些处理好。”

暗哑而低沉的声音,似乎嗓子坏了一般,在这阴暗的地牢,显得格外寒碜人。

孟瑶闻言,只点了点头,随即便瞧着那中年男子离开了地牢。

这一头,孟艺却是心疼的看着满身狼狈的孟璇玑,试图蹲下身子触碰她。只是,他还未伸出手,便见孟瑶忽然一个拉扯,径直将孟璇玑拖到了那牢头的身上。

看着那容貌丑陋的牢头,孟艺心下有鲜血一滴滴落下,咬着牙,便见他朝着孟瑶怒吼起来:“贱人,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为何要动幺妹?”

“冲着你来?”孟瑶冷笑一声,眼底有杀意浮现:“你放心,我会冲着你来,只是……最后总得让你看看这有趣的一幕,不是?”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自里头倒出两粒棕色的药丸,分别便塞到了孟璇玑和那牢头的口中。

“贱人!”孟艺怒火沸腾,有奔溃的情绪高涨着:“你这贱人,不过是苏子衿的手下败将!你以为你斗得过苏子衿吗?贱人!你注定斗不过她!斗不过她!”

强忍着心下的那抹杀机,孟瑶手下甚是粗暴的便将孟璇玑的衣物扯开,露出里头雪色的肌肤。

少女含苞待放,最是春色一片,可如今的场合,却是让孟艺肝胆具颤,恨不得上前杀了孟瑶!

就见孟艺一边敲打着铁栏杆,一边低吼怒骂道:“贱人,你事事不如苏子衿,还想与她斗?你不过低贱的庶女,骨子里留着妓子的血液,她苏子衿可是王爷的女儿,现在是世子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知道孟瑶不会收手,所以他只想激怒她,只想辱骂她,让她发疯!

“你瞧,嫡女又怎么样?”指了指浑身通红的孟璇玑,孟瑶神色有些疯狂,笑起来道:“不还是一样低贱的与人苟且?哈哈,还要当着自己的哥哥的面啊!不知道她若是发现自己的哥哥原来对她存着肮脏的心思……会不会觉得恶心?”

说着,孟瑶抬眼看向孟艺,那双素来平静的眸子,此时一片猩红。

……

……

听人说,大牢中孟瑶被劫囚,其余孟家一干人等,皆是死的凄惨,其中最是凄惨的,当是要数孟家嫡女孟璇玑了。

据知悉,孟璇玑死前惨遭自己的兄长孟艺蹂躏,最后两人却是死在了一块儿。一时间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四处乱飞,便是整个烟京,都在一日之内,知道了这件大事。

有人表示,这孟瑶被劫……无疑杀了孟府一家老小的,非孟瑶莫属了,而这个分析一出来,众人却是没有反对,统一认为此想法可靠。只是,这般一来,孟瑶便是从以往人美心善的形象,径直成了恶贯满盈的奸臣,从前百姓有多么爱戴、称赞她,现下他们就有多么厌弃、恶心她。

整个烟京,变得热闹无比,官府开始四处通缉,只为了找出孟瑶这个恶女的下落,只是整整一天过去,孟瑶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就像是不翼而飞了一般,消失的猝不及防。

而彼时,摄政王府邸里,楼霄已然从昏迷中醒来,只他一醒来,便是瞧见凤年年守在床边,心下烦躁,楼霄便挥了挥手,让凤年年退下。

凤年年倒是一如既往的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便也只好自行离开。

等到凤年年离去了,楼霄便在楼一的伺候下,缓缓坐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和胸口处的伤仍旧在隐隐作痛,只这会儿,他却是难得的平静,看的楼一不知该不该将消息告诉与他。

楼霄显然是察觉到了楼一的犹豫,便见他一口将药汁抿了干净,看向楼一道:“说罢,什么事。”

一边说,他一边将碗递给了一侧的楼二。

这时候,楼一却是抬眼瞧了瞧楼霄,斟酌一番后,才道:“王爷,外头有些消息传来……只是属下以为,王爷得先要有心理准备。”

说着,楼一拱了拱手,低眉不语。

他倒是生怕楼霄又动了怒,这怒火攻心……虽不至于立即丧命,却也是对楼霄有害的。

见楼一这般,楼霄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本王知道,你说罢。”

“是,王爷。”见楼霄显得很是平静,楼一才深吸一口气,回道:“今日大牢被劫,孟瑶不翼而飞,至于孟府上下……皆是被灭了口!”

“孟瑶被劫?”楼霄闻言,不禁诧异出声。

在他所悉知的,孟瑶虽不算弱小,却也没有这般强大。

要知道,烟京关押朝廷重犯的大牢,不是谁都可以闯进去的,更何况是进去之后……还杀了孟府百余人口?

楼霄的疑惑一出来,楼一便亦是点头,道:“这件事,属下亦是感到惊奇,可王爷,更让人惊奇的是,大牢外头的士兵……全都离奇死亡!”

楼霄蹙眉,褐色瞳眸划过一抹不解之色:“什么叫作离奇死亡?”

“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楼一看向楼霄,沉声道:“三百余人,全都是颈部被划开,且几乎每几十个人,便有相同的割痕!”

仵作验尸,无论是从死状、伤口来说,竟是惊人的一致,而且那脖颈被割开的深浅,也几乎一模一样!

因着这般原因,钟离才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生怕烟京的百姓恐慌,毕竟如此诡异的死状,委实容易让人认为,乃是灵异事件。

随着楼一的话音落地,楼霄立即便沉默了起来,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好半晌都没有说话,楼一见此,便不由道:“王爷,若是孟瑶前来……”

“她不会来。”楼霄沉下眸子,眯眼道:“孟瑶很聪明,知道她对本王已是没用之人,若是她当真前来,本王不会留下她这一个活口!”

原本和孟瑶联盟,也是因为需要孟瑶的缘故,如今孟瑶不是左相,也成了过街老鼠,楼霄自是不会再留下她了,毕竟孟瑶……已然是无用之人。

只是,令楼霄惊诧的是,孟瑶竟是还留有一手,若是单凭她自己的势力,其实不可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的劫囚。

或许是因为她还有隐藏的势力?这势力大抵是连他都不知道!

心下这般想着,楼霄便忽然看向楼一,道:“这两日可是发现异常之处?”

听着倒是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可入了楼一的耳里,却是心照不宣的明白。

摇了摇头,楼一便道:“王爷,属下探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内奸。”

苏子衿和钟离会知道孟瑶府中有兵器的事情……无疑便是内奸所为,毕竟这事儿楼霄藏得极为隐秘,便是他大部分的下属,也不知内情。可如今,苏子衿和钟离的行为,无疑便是一早就知道孟瑶府邸的秘密,至于孟府……不过是一开始便用来敲砖引玉的诱饵!

好半晌,楼霄才忽然道:“暗卫营里,彻查清楚……务必要揪出那内鬼!”

说这话的时候,楼霄神色却是含了几分冷戾,楼一闻言,立即便拱手,道:“是,王爷。”

说着,楼一却是没有离开,而是沉默下来,看的楼霄不由蹙眉:“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王爷……”楼一鼓起勇气,低头道:“王爷,这一连几次下来,难道王爷还看不出苏子衿的目的吗?她这是要杀了王爷……”

“闭嘴!”一听到这般话语,楼霄就不由凝眉,冷冷打断道:“本王累了,退下!”

他知道楼一要说什么,无非便是要他对苏子衿动手,以绝后患。

可他不想听,也不想去想这些事情。这一次……他不想失去她!

只是,楼霄的话落地,却是见楼一上前一步,下跪道:“王爷,属下不是要干涉王爷的私事,只是苏子衿……不能留啊!正如……”

楼一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这时,有人自外头而来,径直踏入门内,沉声道:“王爷可曾想过,现下王爷不仅是腹背受敌,而且还羽翼渐断,内部出了内鬼,这样的情形,若是再这般下去,王爷定是要全军覆没,所有努力都将作废!”

“弥世子。”楼一缓缓起身,朝着楼弥行了个礼。

楼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楼霄,语气沉沉道:“王爷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苏子衿是决计不会再像从前那般……”

“本王的私事,不需要你过问!”楼霄没有去看楼弥,而是往后仰去,整个人靠在后头。

“这已然不是王爷的私事了!”楼弥恨铁不成钢,咬牙道:“苏子衿明显是要置王爷于死地,王爷还不明白吗?难道王爷要看着她毁了一切?”

一个女人而已,楼弥委实不明白,楼霄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成大事者,所有美色都是浮云,只有站在权利的巅峰,才能掌控一切!

毁去一切?

楼霄心下一愣,不由便沉默了下来。

诚如楼一和楼弥所说,若是他不管不问下去,苏子衿是不是还会变本加厉?还会一昧心思要置他于死地?

答案,一瞬间便跃上了他的心头。

是了,她那样恨他,如何会心软?若是当真如此,是不是意味着,他所努力的一切……所隐忍的这些年,都是白费了?

心下有这般想法冒出,楼霄的眼底,立即便是有复杂之色浮现。

楼弥见此,心下一喜,便又劝慰道:“王爷,现在苏子衿与司言,恩爱两不相移,即便王爷再如何纵容,苏子衿也不会欢喜王爷……若是她欢喜,还会如此心狠手辣的斩断王爷的羽翼?”

“王爷,恕属下多言。”楼一见此,亦是凝眸道:“王爷与她的恩怨,不过是因为彼此的立场不同,这世道便是这样,成王败寇,她既是可以割舍的下对王爷的感情,便是意味着,她要的只是让王爷一败涂地……既然回不到当初,为何王爷不可以斩断这感情呢?王爷若是忘不掉……一年、两年、十年……总归是可以做到!”

楼一的话,委实有些沉重之意,可那言词之间,又是极为有道理,听得楼弥不由诧异的看了眼楼一,暗道他是个通透的人儿。

楼霄闻言,显然亦是被说服了,若是让他选择,江山或者是美人……其实楼霄知道,自己两者都要,可若是非要分出个先后的话……他大抵要江山,而不是美人。

心下如此想着,好半晌,楼霄才忽然闭上眼睛,淡淡道:“先出去罢,等本王养了伤,再寻思着如何对付……他们。”

这一声他们,包含着钟离、包含着司言……更是包含着苏子衿。

楼弥心下喜悦,终于……终于王爷是放下了,终于王爷知道,该选择哪个了。

点了点头,楼弥和楼一对视一眼,不多时,两人便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两人离开,楼霄才缓缓下了榻,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仔细看去,那物什就像一个香囊,大约巴掌大小,上头绣着两只鸟儿,瞧着像是鱼儿,又像是鸭子……

他忽然便想起那一年,她前来府上找他,送了他这样一个香囊,那时候她让他猜这上头绣的是什么,他看了好久,才不确定道的说:鸳鸯。

只那个时候,她站在阳光底下,皱起眉瞪了他一眼,那满是嗔怪的神色,至今他都记得。

她说是白鹭。

是了,那时候她就是那般说,几乎连神色,他也清楚的记得。

手下微微一抬,楼霄兀自点燃了一盏油灯,瞧着那跳跃的火光,他缓缓将那香囊放了上去,一瞬间,有火光灼灼燃烧,他猛地一松手,立即便又将那香囊朝着水中放去,试图熄灭这燃烧的火焰。

只是,到底是迟了一步,这香囊兀自烧成了炭黑,只唯独一点儿边角,还依稀看得出模样。

手下紧紧攥紧了这香囊,楼霄绝望的笑了起来,眉眼皆是苦涩。

……

……

彼时,药王谷

山水清澈,骄阳明媚。

竹筏之上,有男女泛舟游戏,有说有笑。

那男子生的很是俊朗,眉眼皆是风华,看着大抵只有二十五六,而那女子,亦是妩媚动人,那娇滴滴的模样,瞧着便只有二十岁出头。

就在这时,有七八岁的小童吭哧吭哧的跑向岸边,朝着湖中的男女,喊道:“两位贵客!我们师父回来啦!”

此话一出,湖中的男女,皆是齐齐看向那小童,下一刻,便是听那男子回了一句道:“且等着。”

说着,他便拿起了船桨,试图划向岸边。

那女子见此,不由蹙眉道:“小心点,别摔了我!”

说着,她故作矜贵的抚了抚发梢,看的那男子一阵好笑。

只是,这般一看,便是不小心分了神,手下一顿,竹筏便径直撞上了面前的一块石头上。

女子一个站不稳,便摇摇晃晃起来,脸色亦是一瞬间苍白起来。

“司羽!”女子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妩媚的脸容满是害怕。

被唤作司羽的男子脸色一顿,心下有些窘迫,但言词之中却依旧显得沉稳:“乔儿,你莫怕,我牵着你。”

说着,他便走了过去,伸出手,径直牵住了她。然而,两人这般一动,完全便站到了一边上,原本不稳固的竹筏顿时倾斜了起来,转瞬之间,只听‘扑通’两声,竹筏一翻,两人皆是双双落了水。

“司羽!”女子惊慌失措,口鼻淹入水中,呼唤道:“快来救……噗……救老娘啊!”

这话一出,便是惊的司羽立即朝着她而去,只是,脚下一蹬,他立即便触到了水下的地面……俨然这水很浅。

只那一头,女子完全不知,就见她一个劲儿的挣扎着,一副就要被水淹死的感觉,画面尤为有趣,看的男子大笑起来。

“王妃啊!”岸上,小童实在看不过眼,只见他翻了个白眼,大声道:“这水只到胸前,你站起来是不会淹死的!”

话音一落地,女子便不由顿住,下一刻,便见她站了起来……果不其然,这水只到胸口,并不会致命。

心下有些气恼,就见她瞪了眼司羽,可瞧见司羽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她脸上的神色立即便垮了下来。

下一刻,便见那女子恶狠狠道:“司羽,老娘要出谷去找儿子,你自己玩吧!”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便一步一步朝着岸上走去。

只余下身后,司羽一脸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好半晌才叹了口气。

这婆娘……儿子都有媳妇儿了,哪儿还有空搭理你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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