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林申儿仍旧站在前院，执意不肯离去，要不要采薇前去与她比试一场，好让她知难而退？”刚吃完晚饭不久，采薇端了一碗“饭后甜品”进来，边走边说着。
木远夕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今晚便让她留宿在此吧。”
“少主！”采薇早已预料到木远夕会对林申儿念及过往情谊，对此她心中并非嫉妒，而是担心：“那林申儿与少主虽然曾经是很好的姐妹，但如今时过境迁，三年来她一直跟随在煜文王身边，一定早已对他忠心耿耿，‘一仆二主’自古以来最是忌讳。况且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主与煜文王终不可能在同一阵线，少主若将林申儿接纳进来，采薇担心她会对我们有所干扰，还请少主三思！”
木远夕见采薇一脸焦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不禁对着她哭笑不得：“我的好采薇，你最近的进步不小嘛，越发地思虑周全，我表示甚感欣慰！这样吧，你若实在不放心申儿，那我便派你去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监视她，试探她，考验她~若有任何不对劲，随时回来向我汇报，如何？”
采薇没有听出木远夕话里的玩味，一本正经回道：“是！少主！采薇一定不负少主所托！”
说罢便扔下只勺了一半的“十全大补汤”，飞快跑了出去，瞬间便没了影。
一喝完汤，戌艺婆婆便进来检查和收拾，看看木远夕有没有把汤水用来浇灌花草，又或者给倒进了痰盂尿盆……
“少主旧症初愈，虽说此次多得风公子妙手医治，但毕竟发作之时血气耗损，元气大伤，仍需悉心调养才是，切不可过于劳心费神。”戌艺婆婆边收拾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木远夕不禁望了望门外，自知败露，心虚地咬着嘴唇。很快门口进来一人，是柳衡，对木远夕作了一揖，随即垂头面向戌艺婆婆，硬涩地道：“娘……好巧，您也在呢……”
戌艺婆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托起盘子，看都没看柳衡，转身走到门口才停下，声音充满那种毋庸置疑的威严：“少主今日必须好好清养，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说罢，便扬长而去。
木远夕早已把他们当成家人，而一家人中地位最高者，当属戌艺婆婆是也。所以戌艺婆婆撂下狠话离开后，木远夕和柳衡皆有一种做贼心虚但所幸没有被当场抓包的如释重负感。
“少主，”缓了一会儿后，柳衡才开始说正事：“你之前所交代的事宜如今已准备妥当，一切就绪，明日便可动工。”
柳衡所说之事，是他们即将打着荣阳王的名号，在城内兴建一座“难民收容所”，以此收容孤苦无依之人，展现荣阳王的慈善之举，为他建树良好形象。
“很好，有劳柳叔继续跟进了。”木远夕道。
“只是属下不明白，如今那南宫惊阳正值盛年，立储之事尚且言之过早。之前少主一直徐缓为之，近日属下怎么感觉少主行事突然变得有些急切？”
木远夕凝眉道：“那是因为，我有个多变无常的师傅啊……不知为何，我近来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未免夜长梦多，有些事能快则快。我现在巴不得南宫上昕能立马当上太子……”
柳衡听了，仔细思索了一番，却也只得似懂非懂。他以前跟了西临国先王十余年，作为一名“资深”又得力的属下，他深知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什么时候当提，什么时候当止。所以，对于木远夕并未细明的回答，柳衡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虽然木远夕把大伙儿当成了一家人，但在他心中，木远夕对他来说先是君，而后才是亲人，哪怕亲如自己的女儿一般。所以，他对她仍是恭敬地行了礼，方才退下。
晚上，木远夕再见到采薇和林申儿的时候，发现她俩如出一辙的都是鼻青脸肿，没有谁比谁会更好看一些。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们一见面又是互掐互打，打了一天……
木远夕对她们俩无法直视，扶额无奈了半天，才道：“采薇你先下去吧。”
采薇咬着嘴唇恨恨地看了一眼林申儿，林申儿则回以骄傲自得的表情，采薇“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木远夕坐在茶几旁，悠悠地茗茶，半天没有说话。林申儿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微微低着头，也不敢吭声。
她仿佛知道，木远夕把她留下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解释。
“疼么？”好半天，木远夕才放下茶杯，问道。
林申儿抬眸与木远夕对视了一眼，又垂下去，摇了摇头：“这三年来，申儿一直努力习武，这点皮肉外伤，对申儿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煜文王身边应该不缺武功高强的护卫，你一个女流之辈，他要你习武做什么？”
“不是殿下让申儿习武的，”林申儿赶忙解释：“是申儿自己……”
“也是，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你学点武功以自保也是好的。”木远夕打断她的话，因为木远夕知道，她后面的话是什么。
不等林申儿继续开口，木远夕紧接着道：“现在请你告诉我，昨晚你为何会知道我在紫鸢的宅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紫鸢就是木芳菲？”
林申儿依旧垂眸，点了点头道：“这三年来，殿下一直从未间断地派人寻找远夕姐姐，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远夕姐姐不在了。而就在远夕姐姐消失后没多久，木芳菲紧接着也突然脱离了孔府，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离开的，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殿下知道远夕姐姐心系着木芳菲，于是一边派人寻找远夕姐姐的同时，也在派人寻找她。只是没想到，找她远比找远夕姐姐容易得多，殿下早在一年前，在‘妙音仙子’这个名号刚刚兴起的时候，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几乎是一夜成名，此后无数达官贵族几乎每日上门邀约示好，她都从不赏脸，直到半年前，才突然跟了荣阳王，把荣阳王迷得越发荒废政绩，昏庸无能。通过一年多的暗中观察，我们知道了她这个人不简单，无奈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所以我们还未能够深入知道她的目的。昨晚殿下得知远夕姐姐在荣阳王的宴会上遇到了她，便知道你一定会去找她，殿下担心远夕姐姐安危，于是便派我去找你……”
“就这样？”木远夕问。
“申儿所言，决无虚假。”
木远夕凝眉想了想，道：“如今圣上虽正值盛年，但其膝下已有数名成年皇子，太子之位悬虚，必然令诸位皇子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其中以三位封王的皇子为首。别跟我说煜文王志不在此，他既然选择了恢复身份，就必然是心有所图的。荣阳王受木芳菲迷惑沉沦，这无论是对昭平王还是煜文王来说，都是好事吧？”
林申儿看着木远夕，良久，竟无言。是默认了吧。
“如今正如大家所见，我独孤离，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打算辅佐在众皇子中资质最差的荣阳王。虽然这跟辅佐一只猪没什么区别，但你应该清楚，我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除了荣阳王之外，其他皇子都只能是敌人。包括煜文王。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你认清你自己的立场——在你决定是否要留在我身边之前。”
林申儿听完，想都没想便想做出回答。却再次被木远夕打住：“如果我现在派你去刺杀煜文王，你可能做到毫不犹豫？”
林申儿立刻变了脸色，咬着唇低下了头，无语。
木远夕兀自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
林申儿慌忙抬头，眼神里充满哀求，久久不愿离开。
木远夕又笑了：“我是让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好好想想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我给你三天时间，待你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再来告诉我。”
林申儿立刻愁眉舒展，笑道：“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