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远夕如梦初醒,睁眼所见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正满眼欣喜宠溺地将她望着。一切就仿佛昨日重现一般。
“二少……”她一定仍旧神志不清,居然唤他二少……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连忙又改口,“不对……如今该叫殿下了……”
“只要夕儿喜欢,叫我什么都无所谓,”南宫言聿忽而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笑道:“因为,我还是我。”
“殿下别自欺欺人了,”木远夕虚弱地笑了笑:“时间如大浪淘沙,谁也抵不过岁月的洪流。如今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
“夕儿……”南宫言聿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欲再言语,却被端着药食进来的戌艺婆婆硬生生打断:“殿下,我家少主大病初醒,安心调养要紧,还请殿下勿过分叨扰。”
采薇和林申儿本来站在一旁的,见到戌艺婆婆端了东西进来,就跟农场里抢食的动物一般,争先恐后地扑过去,意欲争夺木远夕的“喂药权”。
“你让开!这两年年来我家少主的饮食起居一直都由我照顾,只有我最懂少主的饮食习惯,别人根本伺候不了!”采薇语气里满是傲娇和不屑。
“你少嘚瑟!我在远夕姐姐身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远夕姐姐把我当亲妹妹一般,你有这份殊荣吗你!赶紧放手,别耽误远夕姐姐喝药的时间!”林申儿声音尖细,丝毫不输气势。
“该放手的人是你!我听说少主这次所受的剑伤乃拜你所赐!原来你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亲姐姐的啊!你给我等着,等我伺候完少主喝药,一定为少主报这一剑之仇!”
“我……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是远夕姐姐!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我,我相信远夕姐姐一定不会怪我的!倒是你,想要报仇?你够我打吗你,做梦去吧你!”
……
这两个女孩儿究竟是八字不合还是怎样?一言不合就撕逼,尖锐的吵嚷仿佛无数只蜜蜂般,令木远夕听了脑袋嗡嗡直响,不禁皱起了眉。
“你们都出去!”南宫言聿见木远夕难受的样子,立即低声喝止了她们。
两个女孩这才悻悻地放下了手中各执一半的药碗,极不情愿地退出了房间。
戌艺婆婆板着脸用眼神无声地责备了采薇一眼,然后端起药碗走到床边:“这里有老奴伺候便可,殿下也请出去吧。”
戌艺婆婆还真是女中豪杰,无畏无惧,所向披靡啊。这里分明就是王府,是人家的地盘,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喧宾夺主……戌艺婆婆威武!我爱戌艺婆婆!
南宫言聿沉痛地看了木远夕一眼,无话,默默地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戌艺婆婆走过来,动作娴熟而又小心地将她扶坐起来,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药。
“少主……”戌艺婆婆忽然沉沉开口,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些许无奈和不忍:“老奴知道少主向来做事自有分寸,而且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只是如今少主的身子可不同于以往,少主为何仍要一意孤行。少主如此伤害自己,可知道多少人会为少主担忧。”
木远夕听了,心中不由一酸,连忙握住戌艺婆婆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戌艺婆婆……”
戌艺婆婆神色明显软了下来,她脸上的皱纹忽然也像是变得更多了,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心疼地看着她的孙女,长长地叹气,道:“老奴不是不相信少主,更不是要责备少主,而是心疼少主……少主年方及笈,却身负重任,忧思重虑,这三年来少主一直忍受着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奴知道,这是少主做出的选择,老奴无话可说。老奴只希望少主,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木远夕强忍着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抽了抽鼻子笑道:“我知道了戌艺婆婆,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只要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戌艺婆婆终是阴雨转晴,满眼疼爱地笑看着她:“好了,药也喝完了,少主好好休息吧。”
说罢,戌艺婆婆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仔细掖好被子。见她安心睡下,便才退了出去。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又忽然听到房门被打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木远夕靠近。是南宫言聿吧,她想。他那淡淡的书墨气息,那温柔如风的呼吸,那安静之中仿佛只为了能让她听见的心跳,她都再熟悉不过。但再熟悉又能如何,一切都已是过往云烟……
木远夕在王府养伤的这段时日,南宫言聿便是这般,每天夜里都会在一旁默默守着她,一直到后半夜才离开。他以她重伤不便转移为借口,硬是把她留在王府里养伤,说是等伤好了才可接回去。但如今木远夕身上的伤一日日见好,他却仍旧没有半点想放她走的意思。
他如今贵为九皇子,又是圣上亲封的“煜文王”殿下,身份尊贵,公务繁忙,木远夕受伤的前几天白天还能见到他出现,之后就几乎只能在晚上才能见到他的身影,甚至有时候她是看不见他的,而是吃了药后的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感知到他默默守在一旁的温厚气息。
她感觉得到,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诉说。他每每看着她的眼神,既挣扎又心碎,戌艺婆婆在的时候,根本就不让他靠近,而采薇也是霸道得根本不让林申儿靠近,所以他只能在夜里悄悄地进来,静静地陪着她。
而她虽然知道他就在身边,却也只能装作熟睡的样子。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一周之后,木远夕总算能下床。采薇于是扶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王府气派,随便一个院子都大而宽阔,花草馥郁。此处院子一角有一藤蔓支架,上面挂了一荡秋千,藤蔓缠绕,绿叶茂盛,因正值盛夏,上面还开满了蓝色的喇叭花,在阳光下格外娇艳,就像是一张张可爱的笑脸。
她让采薇扶她过去,坐在秋千的藤椅上,采薇怕会牵动她的伤口,不敢把秋千推太高,只在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推着。
“远夕姐姐!”林申儿忽然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停到面前,先是欣喜地看着她,却很快收了笑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她。然后噗通一声,突然跪下了:“远夕姐姐,对不起……虽然这次申儿是在毫不知情之下将远夕姐姐刺伤,但是远夕姐姐毕竟是因我而差点丢了性命,申儿……申儿好生自责,请远夕姐姐责罚申儿吧,只要远夕姐姐肯原谅申儿,要申儿如何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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