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乱七八糟的虚礼就免了吧,我最讨厌了。”药精老怪摆了摆手,道,“既然茜茜丫头喜欢你,那就算了,不过小奶娃娃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跟我说‘久仰久仰‘的吧?”
“前辈果真厉害。”白乾文浅笑道,“晚辈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药精老怪原本放了不少瓶瓶罐罐在地上,似乎今日他已经看够了比武场中的比武,此刻正蹲下身子去收拾那些个不知装了什么毒虫的瓦罐,寂星也忙蹲下身子去帮忙。白乾文上前一步,道:“前些日子在下去过一趟断魂谷,出来时,原本好好的谷口村却被一颗‘虫巢’灭了口,不知……”
药精老怪闻言抬头,寒光闪闪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冷的光:“你是来问‘虫巢’的事?”
“正是,不知前辈……”白乾文道。
然而不等她说完,药精老怪便哼道:“那个我不知道,我要回去了,你们自便吧!”说完便不再看白乾文一行人一眼,径自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白乾文轻叹一声……早知晓这药精老怪脾气古怪,却没想到只不过提了个“虫巢”,他就莫名其妙地生了气……难道说……?想到那个猜测,白乾文上前一步道:“前辈,晚辈不过想问,您可否告知您将‘虫巢’交给的人是谁。”
“我没有给过‘虫巢’!”挥了挥手,药精老怪狠狠剜她一眼,“小娃娃,若是你来做我的药人,我就考虑告诉你。”
“你……!”血柒怒道。
白乾文摆了摆手,道:“晚辈不过想知道是谁要对付我,却无意为了一个以后才会出现的隐患立刻丢掉性命,既然前辈不愿告知,那晚辈也只好告辞了。”
她向那蹲在地上的老头儿拱了拱手,便转身拂袖而去。
寂星看着白乾文、梦贤和血柒离去,低声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说呀?公子他是好人,不会去找那个人麻烦的,他只是想先做防范。而且师傅,现在茜茜也是芯文宫的一份子了,万一那个人来对付芯文宫,茜茜不就危险了嘛。师傅,师傅~你就告诉茜茜吧~师傅最好啦~!”
被寂星扯着袖子撒娇弄得实在是没辙了,药精老怪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唯一的一个徒弟,也是最宠爱的徒弟,低声说出一句话来。
得了消息的寂星嘻嘻一笑,忙伸手抱住瘦老头儿干瘪的身体:“哇,师傅最好啦!”
药精老怪佯装发怒地道:“死丫头,还不快放手,你想勒死师傅啊!”
“嘿嘿,师傅~”寂星忙放开药精老怪,嬉皮笑脸地赔礼道,“下次我一定给师傅带上十个八个药人去药毒谷~”
“哼,你不给我惹祸就行了,药人还是我自己去抓好了。”药精老怪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还不快给我收拾好,我今天的兴致全教那几个小娃娃搅合没了,回去了!”
“是,师傅!”寂星俏皮地应了声,随即将那些瓦罐全部放到一边的小推车上,推着与药精老怪一起离开了演武场。
虽然没有从药精老怪那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但白乾文却有八成把握可以从寂星那里知晓,是以来演武场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当即便去人群中拖了蓝童芯,带着众人回了悟心院。
此时已过午时,众人草草用了午膳,便向白乾文请示之后去各处走走了……前几日因为看护白乾文的原因,众人几乎将这小小的悟心院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夜间睡觉都是吊着半边心思的,现在白乾文发话,他们自然乐于从命,毕竟他们原先可都是喜欢武学的江湖人士。蓝童芯也得了允许,让冷星和上官邪跟着就跑出去四处溜达了。倒是云媚因了‘花无百日红’的原因,兼之不曾习武,这体力自然不比蓝童芯,便让宁蝶宁舞服侍着,径自去房中小憩了。北堂浔和梦贤不知为何,明明一直不怎么对盘的两人却突然哥俩好似的在树下摆了一张棋盘,对起弈来。喜星却是自来了便一直消失不见,白乾文担忧她当真与苍山派的某些人有什么关系,是以着了冷希冷纪前去寻人。然星与回星倒是一直垂着手默然立于她身后。
院中摆着一张书案,一把方椅,白乾文正坐在书案前,手握一卷书凝神读着。
“公子。”半晌,回星终是看不下去了,自白乾文身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低声道,“那个……”
白乾文挑眉侧目:“怎么了?”
回星抬眸瞟了一眼一直站在书案前方的血衫男子,又看了看自家公子眉目间的茫然,只得道:“没什么,公子要喝茶吗?”
白乾文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嗯,我记得,似乎是带了碧霄的茶叶来?”
“然星这就去沏茶。”然星也走上前一步,福身道。
白乾文点点头,便又继续低眸看书去了……这是方才她回来时东方西贤从苍山派的藏书阁中拿来的,要知道苍山派的藏书十分丰富,但即便是武友会也是不开放的,东方西贤指不定是怎么弄到的呢,她得快些看完才行。
回星无奈地低叹一口气,忽然站起身子,绕到白乾文书案前,对那个一脸执着的男子道:“这里是芯文宫宿院,还请阁下离开。”
血衫男子皱了皱眉,道:“我在哪里与你何干?”
回星本来就对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玉修罗没有好感,眼下见他如此嚣张,顿时怒了,柳眉倒竖,冷声道:“这里是芯文宫宿院,阁下非我芯文宫人,若再不速速离去,休怪我不客气!”
血柒自离楼后便一直在江湖上浪荡,四处打听白乾文的消息,先后跑了不少地方,最后却终是一直暗暗跟着他的灵溪提醒了他,他才随手抢了不知哪一路武林人士的武友会请柬,早早跑到苍山派等着。每日里在客峰上的客居四处闲逛,哪里想得到白乾文一行人因为来晚了住在了云来峰上。而苍山派大宴众人的那天,他却是收到不知哪里来的传书,下山去了。今日才回来便急急赶往演武场,想着蓝童芯爱热闹,白乾文自当是与她一同。虽然结果是他看到寂星小丫头便更肯定白乾文也在了。
而现在,他跟了过来,有满腔的话想要对白乾文道,却碍于这院中下棋的两人以及一直站在白乾文身边用眼神剜他的两女。他纵然是男儿,这要告白的对象也是个男儿,虽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他却还未有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出来的勇气。是以他便一直杵在原地,思考着如何才能把这几个“虎视眈眈”的障碍物扫掉。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回星出言赶人,血柒的暴躁性子再次发作:“不客气?哼,就凭你?”
……他在离楼中待了三个日夜,地狱一般的那三日三夜却让他的武功又上了一个境界,否则他也不可能真的车轮战胜过其他六杀,可就算他的武功上升了一个境界,与六杀车轮战,还是受了重伤,调养了几个月才恢复。是以此刻他对于当初和自己打得不相上下的回星起了轻视之心。
回星身为昔日阅莲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如今芯文宫宫主的贴身侍女,何曾被人这样看低过?当下便手腕一震,腰间佩剑自出鞘,转瞬间便和血柒的黑曜剑相抵,发出金戈之声。
血柒也正好满心烦躁不知如何发泄,当下便和回星打了起来,一时之间悟心院中金戈之声交错,夹杂着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偶尔玉石质地的旗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
然星泡好了碧霄茶,端着茶盘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红衫男子与蓝衫女子挥舞着各自的银剑和墨剑,打得难解难分;她家公子却还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书案后认真地读着手中的书;而不远处的树下,玄衫男子与宝蓝色衣装的世子也仍旧下得兴起。
红衫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端着茶盘走到书岸边,轻声放下茶盘,端起茶盏递至白乾文面前:“公子,请用茶。”
白乾文侧眸,随即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接过茶盏,将茶杯盖揭起,细细品起来。“嗯,然星你泡茶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白乾文点点头,将茶盏放至书案上,浅笑着道。
“公子喜欢就好,然星会继续努力的。”然星甚少得到白乾文一丁一点的称赞,当下便开心地应了。
白乾文轻叹道:“你以后,多笑笑。成天苦着脸做什么。”她自是知晓然星为何成日里哭丧着脸,只是……她的心愿注定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是,公子。”然星忙垂眸应了。
……注定,么……
白乾文轻轻将目光移向那树下对弈的男子身上。
而那树下的玄衫男子似是有所察觉那漫漫流淌过自己身上的眸光,缓缓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
……伤重之时,做的那个梦……虽然她已经记不完全,几乎可说是支离破碎,然而却很清楚地记着那个人说的一句话:“既然你说,他是我的前世,那他对你,与我对你,当是一般……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不如让他帮你……我无法帮你,就让我的前世去帮你罢。”
……那个人,当真,是她梦到了云么?
……云……她还记得,也只记得他温润宠溺的笑容。而那树下的玄衫男子,时不时露出的,却是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可是眉目之间,确实有两分相似。只不过,他的风华太过耀眼摄人,印象中,云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也没有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