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本应是客栈正忙的时候。客栈里该围绕着早起的客人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伙计们日常的打骂声,还有厨房早应炊烟袅袅,准备早饭了。
但早晨的再来客栈却十分安静,伙计皆无精打采,趴在柜台上,时不时挥开落在旁边的苍蝇。
偶尔几个有客人,也是附耳低声交谈,然后施施然出去。绝不肯在客栈里耽误。
楼上又下来三个客人,伙计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青衣小生。
伙计看到也不以为意,今天大多数客人都早早地起来,听说是去什么桑海找什么东西。不过伙计不是很清楚,也知道他们就是江湖里那些平常里难见踪影的仙子侠客。就凭他们早起的那股劲,就不是以前那些日上三竿还呼呼大睡的莽汉子可比的。
“嘿,小二。”李歌九敲敲桌子。
小二忽地惊醒,擦擦口水,下意识道:“客官还没走呢?”
“这是什么话,”墨鱼道,“怎地,这客栈还不让吃饭了?”
小二听话立马惊醒,赔笑道:“不敢不敢。”
“早饭。”
“是,是。”小二立马吩咐下去。
“人差不多都走啦。”墨鱼看着周围空荡荡的,道。
“谁让昨天放出宝药消息了呢。”李歌九道。“这里谁不是冲宝药来的?有了消息当然就要抓紧了。”
说话间,伙计端上了早饭,虽然简单,但也色香具备,搭配也算均衡。
狼吞虎咽之后,李歌九走出客栈,背后是满脸谄媚送行的小二,墨鱼早已不见踪影,十一也被李歌九留在再来客栈,毕竟一个人更方便,自己也只打算看看,但倘若浑水摸鱼,那就再好不过。
李歌九拍拍腰中剑,轻笑,一袭白衫向桑海而去。
桑海山景色如画,常年云雾缭绕,因此惹得不少江湖人在此结庐隐居。愿意归隐田园者,一般都是渐渐年长而功夫愈不济的老者,或是受了什么打击失意落魄的可怜人。而有一位却是大大的不同寻常。
齐天棍孙岩前几年风头一时无二,连败四名江湖名宿,其人更是塞北孙家家主的胞弟。然而当年他风头最盛之时,却告之天下入桑海隐居,时人真是大跌眼镜。不过,孙岩隐居不似他人,在桑海山大动斧凿,立一山庄,并美其名曰卧闲居。不过如今时隔也久,渐渐也就淡忘了。
但最近传出桑海宝药入世的时候,又有一些人开始记得当年孙岩孙二爷的不同寻常之举。更有人猜测孙二爷当年早已料到桑海宝药,隐居桑海不过掩人耳目,实则于暗中查探,当真深谋远虑,是人杰!
不过此语未有佐证,真相也就不为人知。
卧闲居。
一个体态修长的儒雅男子凭风而立,两鬓微斑,却面润如玉,毫无老态。此人正是齐天棍孙岩。
孙岩负手立于庄前,抬头看着空中风起云涌,然后渐渐化作漩涡状,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轻声道:“终于等到了!”
桑海外围,一行人正认真地四处探查,为首之人是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同行之人对她都十分尊重,并没有因为年轻而小看她。
“圣女,这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一个彼岸宗的弟子在外围查探许久,却始终毫无收获,不禁抱怨道:“不如……我们去更上面吧?”
张知秋回头一望,那弟子一哆嗦,暗骂自己怎么就开始抱怨了,要是惹恼了圣女,自己可没好果子吃。于是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一切都听圣女的。”
张知秋嫣然一笑,“若是许师兄想去,师妹我也不好拦着,”然后语气一转,道:“不过,师兄想必知道此行的凶险,上面有多少争斗和险境也未可知。宗门长辈这才让你们在外围逛逛,大家可要小心啊!”不过语气毫无关心之意。
然后对茫然其他人说:“不要妄想你们的实力有多强,有些事是你们应付不了的,人贵有自知。”众人皆低头,不敢出声。
“好了,走吧。”
张知秋其实不很高兴,若不是这些拖油瓶,自己完全可以去山上看看,结果宗门长辈让自己去照看他们,说是让他们涨涨见识。不过张知秋也明白这是保护自己的意思,但她更想去看看所谓的宝药。
忽然,人群中想起一阵惊呼,张知秋不满的回头,正想说什么,只听人叫道:“头……头顶上……大,大鸟……”
张知秋闻言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呼啸而过,赫然便是一只巨鸟。张知秋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凝目远视,巨鸟身下仿佛有一个黑影。正想运起灵力再看,才发现巨鸟早已飞远了。
张知秋眼中有些兴奋,那黑影有些像是个人,不过也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就把长辈的叮嘱忘在脑后,她准备去看看。
“你们就在外围转转,记住不要向上走了,也可以回去。”说完,身影飘逸的飞远了,留下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
李歌九很享受这种感觉,云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一伸手,白云便从指间流出,迎面而来的是丝丝湿润的雾气。
鸟瞰身下,所有人都变成了小小的一点,像是蚂蚁慢慢的移动。就是高山险峰也在身下,让人徒生万丈豪气。
这都都亏了墨鱼,这飞鸟正是墨鱼的杰作。昨日李歌九对墨鱼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他连夜赶制。
虽然工作量有些大,但墨鱼不愧曾经是墨家最有天赋的弟子,总算不负所托。只可惜墨鱼现在离开了墨家,材料不算顶级,不过也算精巧,亦够此行所用了。
前方有一座山出奇的高,眼看就要撞上去,不过李歌九并不慌张,墨鱼所制,必为精品。因此这飞鸟当然不会只能直来直去。
临近高山,李歌九左手轻拉木翼,飞鸟当即一斜,便从旁侧切过。正巧这山上爬着一个似乎是乱跑至此的年轻人,听到风声连忙抬头,却看到一只凶猛无比的巨禽呼啸而过,惊地手一松,就咕噜咕噜的从山上滚了下来。幸而在手脚乱舞的时候抓住一根藤蔓,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再往前飞,李歌九看到了几个老成人物,似乎几个门派此行的主事人。他们聚在一起,不时激动地争吵几句,挥动手脚,像是准备随时出手。神情间十分激动。
李歌九有些高兴,这对自己是件好事,场面越乱,自己才越有可趁之机。
不过天不遂人愿,争吵了一会儿,他们似乎达成了一致,不再有什么犹豫,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深入了。
李歌九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各大门派的精英,在关键时刻头脑还很冷静。宝药虽然现世,但依然没有消息,此刻显然不是撕破脸皮的好时机。不过在找到宝药之后,谁能得到便看各自的本事了。
下面的各人李歌九并不是对手,他也不会笨到把自己暴露在他们眼前。暗中行动才为真。不能力敌,那么智取是唯一可能。不过李歌九对宝药并没有那么迫切,在快马湖,他什么都不缺。跟过来完全是兴趣使然,有未知与迷局不可辜负。
在空中盘旋是一个好主意,既难以被人发觉,又能轻松掌握对方动态。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李歌九得意。
一群人行色匆匆,一人领头。其中最年轻者也已中年,而且个个目光矍铄,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寻找宝药并不顺利,但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共同行动。
一人头戴木簪,穿着一件黄色长袍,此次能被宗门指派前来,显然是个高手,而且成名已久。
前面领头之人颇为年轻,他不禁有些不忿,走了些时候,终于还是道:“聂风,你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虽是询问,语气间却充满质疑。
聂风回头苦笑,“何长老,您放心。如果我没有把握,哪敢聚集您们这么一群高手。说实话,如果不是宝药周围有些凶险,我一人应付不了,我可就自己单人行了。”
其他人听到聂风如是说,也纷纷附和道:“哎呀,何至与,你又没消息,走吧走吧!”何至与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他们虽然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可实际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在各门派主事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李歌九却流连于高空美景,沉醉其中,越飞越远,不知所踪了。
当李歌九回过神来,周围尽是无尽白云和身下连绵群山,难以分辨所在了。虽然李歌九向来喜欢未知,此时也不禁挠头叹息无计可施了。
正当李歌九苦恼之时,他的前方,无数云层团团汇聚,最后想向中心塌缩,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云层也变的乌黑。李歌九因苦恼而愣神之时,正在快速接近这个漩涡。在飞鸟距漩涡几十丈的时候,漩涡之中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把飞鸟连着李歌九吞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