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苏蔓坐着飞行器匆匆的停在露天的阳台上,输入指纹密码,飞快的跑进客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了,苏蔓拍了拍衣服,连忙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让软软去清理一下,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不知道流年到底有没有回家,待会儿不会湿漉漉的回来吧?
苏蔓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往楼上走去,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苏蔓心脏一紧,连忙推门而入:“流年!”
顾流年果然出问题了,他已经摔倒在床下了,连带着半床被子跟着他一起落在地上,一个玻璃杯碎在地上,他的手上满是鲜血,看样子是不小心打碎了玻璃之后就不小心摔到玻璃上了,不过顾流年的异能向来相当强大,他的控制力也非常不错,怎么可能让玻璃杯划破手?
苏蔓连忙扑到顾流年的面前:“流年,你怎么样,这是怎么了?”
顾流年身子不受他自己控制的痉挛着,他身上满是冷汗,手指冰冷的几乎要凝出冰来,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潮湿着,就连被子都有点儿发潮。
靠在苏蔓的怀里,顾流年的感觉似乎好了一点儿,脸颊苍白的可怕,惨白的唇被他自己咬出血来,被苏蔓扶起来,他略微僵硬的抬手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奈何僵硬的神经拒绝大脑发出的指控,他再次跌进苏蔓的怀里。
顾流年僵硬着,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来:“我…。我哥…。哥…。他出事了!”
这句话极为难耐,说出来就控制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顾流年吃力的想要继续坐起来,可惜痉挛的神经和肌肉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手脚发软他根本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流年有些痛苦的抬手按住胸口,用力的抓住了胸口的睡衣,力气大的几乎要将轻薄的睡衣扯碎,剧烈的疼痛和窒息的痛苦下,他的脸迅速的苍白下去,手指过分的用力痉挛已经泛起了青白色,手背上狰狞的血管层层暴突,苍白满是鲜血的唇上蒙上隐隐的紫色,看起来实在有些恐怖。
苏蔓连忙扶住顾流年,轻轻的拍击他的背部:“流年,放松,放松,没事的,坚持一下。”
顾流年僵硬的吐出一口气,又控制不住咳嗽了两声,苏蔓扶着顾流年勉强的坐在床上,让他靠在床上,让团团过来收拾玻璃杯,自己翻出医疗箱,给顾流年处理手上的伤。
顾流年半靠在床上,唇角略微的抿起来,呼吸还稍微的紊乱,精神力和异能的波动都有些剧烈,他看起来非常的难受,忍不住抬手又开始抓住胸口拉扯,过分的僵硬用力下,睡衣被他一把扯开了大半。
苏蔓放开意识力,围绕着顾流年不断的安抚,她的气息舒适柔软,带着能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让顾流年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处理好伤口,苏蔓给林长宇打了个电话,请他来家里一趟,然后帮顾流年擦了擦身上,给他换了睡衣,又换了新的床单被子。
等她刚刚收拾好,林长宇就已经到了,顾流年看起来似乎已经稳定了不少,苏蔓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请林长宇帮忙再看看,自己则是匆匆忙忙的进了厨房。
林长宇一看到顾流年的状态就差不多猜到了:“毒瘾?”
顾流年略微的点点头,他戒毒两年,按理说早已经不会出现这种反应了,今天却突然如此的剧烈,这已经不算是神经依赖症了。
林长宇皱眉开始给顾流年一一检查,许久之后才慢慢的问道:“不止是因为你自身吧。”
顾流年眉心略微的紧了紧,声音都嘶哑了:“本来只是有点儿不舒服,后来突然感觉到我哥似乎受伤了,再然后就是毒瘾发作了。”
林长宇脸色微微的改变:“流月出事了?”
顾流年垂下头,漆黑的发丝在脸颊上留下大片的阴影,他的声音极为低哑:“我担心……他被注射了毒品。”
很有可能是顾流月出了问题,他被注射毒品,因为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所以才会引起顾流年已经戒断的毒瘾卷土重来。
今天是暴雨天,顾流年以前受过的暗伤难免会发作,这种潮湿的天气他一向很难过,原本就隐隐的不舒服,又被顾流月突然如此强烈的影响,难怪撑不住了。
“嘟嘟嘟”
苏蔓敲过房门就推开门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加上一点儿小菜,看起来就很清淡很舒服,她脸上带着一点儿歉意的笑:“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了?”
林长宇摇摇头:“已经检查完了,你来的正好。”
苏蔓连忙问道:“怎么样,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长宇摇摇头:“没有大事儿,流年他很好,只是这两天一直下雨,尤其是今天是暴雨天,他难免暗伤发作,不舒服很正常,这会儿劲缓过去就没有问题了。”
苏蔓有些心疼又很是歉疚,这两天天气一直都不好,阴雨绵绵的,她又接连需要赶拍广告,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流年一直都有些不舒服。
难怪这两天看着他的脸颊很有些苍白。
苏蔓坐到他身边将托盘的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握住顾流年的手,眉眼里浸染一点心疼和愧疚:“还很难受吗,有没有胃口,多少吃点东西?”
顾流年唇角略微扯了扯:“抱歉,吓到你了吗?”
苏蔓摇摇头:“没有,我很担心你。”不是你吓到我这样的问题,我很担心你不舒服,很担心你生病。
顾流年疲倦苍白的脸颊略微的浮现一点儿浅浅的温和笑意,任由女孩温暖的指尖包裹着自己的手,他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嗯,是有一点儿饿。”
林长宇收拾好东西转而出门,不想再当这两人的电灯泡:“我在这里住一晚,剩下的事情明天早上再说。”
顾流年转而看了林长宇一眼,脸上很平静:“你可以放心。”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林长宇却明白了,顾流年的意思是他不会离开,也不会潜伏去找顾流月。
林长宇有点儿疑惑,如果是其他人,顾流年说不定会这样平静,但是一旦涉及他的孪生哥哥顾流月,顾流年的理智通常会失控。
他回到帝国这两年里,顾流月并非没有遇到过危险,每一次连锁反应顾流年只要稍微感觉到都会紧张,一定会想办法去找到顾流月。
顾流年明白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头平淡的道:“他不会有事。”
林长宇也并非完全不懂心理学,看到顾流年的状态就差不多明白了,顾流年回到帝国这两年里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对自己的亲生哥哥有着严重的依赖症,一旦感应到顾流月出问题就会自然而然的引发他的抑郁症和焦虑症,顾流年才会失控一定要去找顾流月。
但是这一段时间他的心理状态应该恢复了很多,因此对自己的哥哥的信任,他很明白这时他完全帮不到顾流月,也不可能去找顾流月。
在身体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的思考,顾流年的心理状态已经恢复了很多,基本上可以说是恢复正常了。
林长宇悄然松了一口气,也大致明白他这一段时间的变化因谁而起,看了苏蔓一眼,他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苏蔓微笑着端了碗递到顾流年的面前:“吃一点东西吧,试试味道怎么样?”
清淡的白粥,大米熬的软糯清香,清脆爽口的凉拌三丝,顾流年的胃口不算很好,勉强的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苏蔓也不强求,收拾了东西过来陪他。
今天的顾流年有些不安定,大概也是不舒服的原因,靠在床上频频走神,心神不定的样子十分少见,苏蔓陪在他身边也没有让他好很多。
“还是不舒服吗?”
顾流年不舒服,苏蔓也跟着担心,干脆不去工作学习了,坐在他的身边慢慢的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顾流年迟疑了一下,忽然却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掩饰,点点头,略微歪着身子靠在床边。
苏蔓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关了卧室的大灯,调亮了床头的灯,让顾流年躺下去靠在她的腿上,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脊:“睡一会儿吧,睡着了会好一些。”
顾流年安顺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很难安定下来。
顾流月之于他,就像是心理上的一种依靠,孪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想到他的时候,似乎连压力都被分担了一般,因为知道有他在,所以即使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可以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哥哥就会来了,就会出现,能够带走我,能够逃离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噩梦。
这种依靠,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祭司和修女之间的互相慰藉同样是心理上的一种安定,是能够给予彼此安全感的一种联系,因为能够感应的到对方,知道对方是爱着自己的,感受到还有一个人在支持着自己,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依靠。
苏蔓未成年,他还不能同她建立契约,哪怕明白这个女孩儿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感受到她就在身边,亲生兄长的处境仍然让他无法理智。
本能的担心,可能失去的恐惧,这些情绪真的很容易让他崩溃,但是顾流年却很明白自己应该相信他。
这大概也是他能够保持理智的原因,身体上的不适一直到现在,但是顾流月的心理上却一直相当平稳,他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冷静,理智,还有一点儿…。
那是恋爱的感觉,失望,沉默,不得不包容,无法坚持下去的冰凉。
很烦躁,但是又不想这种感觉消失。
原来……。你也喜欢上了一个人吗?
……
雪白刺眼的墙壁,双手被紧紧的扣在墙壁上,尖锐的针剂扎进手臂,麻痹的疼痛带着鲜血的味道充盈了每一根神经,已经……失去知觉了。
痛楚是唯一的感应,僵硬的尝试着想要抬起手指,却发现手指都无法移动。
他略微吃力的抬了抬头,颈椎发出难听的,因为长久没有动作而产生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异能和精神力的不断暴动摧毁了大部分的血管,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几乎只剩下了皮肤和骨头,鲜血和烧毁的皮肉神经几乎散出一种腐烂的气息。
“佩罗博士,还是不行,他依旧什么都不说。”身穿白大褂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有些恐惧似的,低声交代。
“加大剂量,摧毁他的脑神经。”佩罗冰冷漠然的语气似乎多了两分气急败坏:“顾流年,都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异能再一次席卷而来,凌乱的暴动让身上的肌肤和血管再次消散了许多,连同靠着手腕的镣铐都一起消失。
因为没有支撑,双腿无力的滑到在地上,转瞬间地上又多了一块深坑。
低低的惊呼声响起来,助手看起来很惊慌紧张,连忙后退好几步,生怕被波及一般,就连佩罗都脸色微微改变,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不敢上前的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现在他看起来,和怪物差不多了吧。
等他的异能小幅度暴动过去之后,佩罗再次走上前来,强硬的拖起他,一把惯到地上,取出手术刀,轻巧的划过皮肤。
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有血液缓缓流动的感觉,还有…。无尽的麻木。
“唔…。”
顾流年猛然坐起身来,大口的喘气,慕斯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似乎马上就要冲破他的禁锢直接出来肆意发疯。
床头灯柔软温暖,外面暴雨倾盆,哗哗的雨声拍击在窗户上,时不时的有闪电划破夜幕,恍然间就是那片冰冷的夜色里,他看着那个男人最后的微笑。
“流年……要活下去。”
顾流年恍然睁大眼睛,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看着面前空荡的房间几乎失控。
“流年?”
柔软,温和,女孩子有点儿惺忪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素白的手指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怎么了?为什么不睡了?”
顾流年略微平复紊乱的呼吸,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没关系,做了噩梦。”
苏蔓揉了揉眼睛,“嗯?”一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冷汗,不觉就有些心疼,一边拍拍他的肩膀,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不,也许不只是噩梦。
顾流年沉默着回答,僵硬的身体却缓慢的放松了下来,脸上却是一种麻木的,说不出的漠然的感觉。
苏蔓因为环抱着他的身子,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只是微笑着抚摸他的背脊:“没关系…。别难过,都过去了,流年……过去了……”
顾流年焉的眼眶一热,一种控制不住的几乎想要流泪的酸涩从心脏里蒸腾而来,那些沉沉不能背负的背叛与鲜血,执着和追求,几乎摧毁神智的疼痛沿着背脊蜿蜒而上。
怎么可能过得去?
苏蔓柔软的抚摸着他的背脊,脸颊在昏黄明灭的灯光下沉沉的看不清表情,她的怀抱和手指却格外的温暖。
“我明白的,流年,没关系…。不要怕,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别害怕…。我都明白的。”
那些话模糊又凌乱,却有着安抚人心的温暖,几乎有着催眠的力量,顾流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抿紧了唇,将几乎要崩溃的神经一根根的理顺,强硬的将那些情绪逼回角落。
最坚硬又最柔软的地方,被遗忘的疼痛。
他抬手抚上她的肩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只是突然被吓了一下,我去洗一洗,身上都是汗。”
说完,轻轻的推开苏蔓的身子,转身下床。
苏蔓看着他走进浴室,听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唇角略微浮现一点儿狡猾又温柔的笑容,她摸了摸床单,感觉到顾流年睡过的地方再一次被冷汗浸的潮湿,皱了皱眉,又心疼起来,起身换了床单,转而下楼去了厨房。
流年,没关系的,我能够等得起,相信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这些你放不下的经历,有一天…。你会依靠我的。
苏蔓,经历了三世仍然长不大,仍然有些单蠢的女人,在感情一道上却突然又自然的开了窍,狡诈又懂得隐藏。
顾流年,他会更进一步的爱上我的。
温热的水淋浴而下,冲刷着皮肤,缓解了僵硬的肌肉,让黏腻的汗水被覆盖,顾流年赤脚站在洁白干净的浴室瓷砖上,皮肤雪白的似乎比那瓷砖还要白皙,脚背上细瘦的血管浅浅的浮起来,让这双脚脆弱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融化在这雪白的瓷砖上。
顾流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所有的情绪平息下来,水温缓解了身上暗伤带来的痛楚,胸口窒息的闷痛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匆匆关掉淋浴,拿了毛巾擦干身上的水,顾流年换了浴袍走出来。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卧室的床头灯散着柔软昏暗的光,像是……一场噩梦。
顾流年嫣然呼吸一紧,强烈的窒息感迎头袭来,那种被抛弃的,孤身一人的寂静感袭来,一瞬间的不由自主。
手上的毛巾连一点抗议惨叫的声音都没有传来,就化成了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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