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问微微皱眉,心中似是有些些许打算。
以她对颜于杰的了解,若非被人逼迫,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之事,除非此事之后有隐情。
“梅芯以为,镇国公此举必然是有深意的,也许是在表面之上令南宫妙玉一时盛宠无限,继而一举利用某件事儿将其打压下来。”
梅芯也不愧为颜素问从小陪伴丫鬟之中最为伶俐忠诚的一个,对于一些事儿,她总能想得透彻一些。
“本宫也是这般认为,虽然镇国公的缘由你我都是不知,但是你我都不便多问,便是按照镇国公所言去做便是,届时他应当会将事情交代本宫。”
颜素问细细凝着手中的书信,心中逐渐想着如何应对。
“皇后娘娘,梅芯倒是有一个提议!”
梅芯突然勾起的唇角令颜素问一惊,纤手微微拂袖示意她速速说来。
“既然镇国公令娘娘多多捧着南宫妙玉贵人,娘娘完全可以按照镇国公的意思去做,但是那般,不一定会让兴平侯府得意。”
颜素问听此同样是明了了一些,细细琢磨,随即红唇现出了几分微笑,却是冷意并起。
“原来如此。”
淡淡的口吻而过,颜素问一身慵懒晕染,手指捏着一串紫檀木雕纹佛珠,一颗一颗将其划过指尖。
南宫妙玉为庶出之女,而南宫妙月却是嚣张跋扈了十几年,若是突如其来被风头正盛的南宫妙玉夺了该有的恩宠,虽是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中自会妒意四起,最终姐妹不和。
如此一来,兴平府中,必然又是鸡犬不宁,想必镇国公也是这个心思,才是抱着这样的话语交代于她。
“娘娘,梅芯应该做什么呢?”
梅芯见颜素问瞬时缄默不言,便是知晓了她的心思。
“向南宫贵人房中送一盆尚好的紫兰,言语你自是知晓该如何定夺。”
颜素问微微掩唇,略是娇媚地打了个哈欠,心知今日陛下赵淮定然是不回来的。
“好。梅芯明个儿一早就去。”
梅芯恭谨福身。
“天色不早,既然娘娘已然是想清楚了,那便是前去歇息吧,免得伤了凤体。”
颜素问缓缓起身,梅芯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纤瘦的玉腕,轻声提醒道。
“嗯。”
幽幽地回答一声,颜素问便是洗漱一番,才是默然躺于床榻之上。
凤床偌大,却是只有颜素问一人,无人相守,空得皇后之位也是徒然。
听到自家主子轻轻长叹一声,梅芯微微皱眉,却是不再言语,只是缓缓紧闭了房门,静候于门边,仔细听着房间之中的动静。
不过天刚探上一抹阳光,宫人们早就是从各大殿之中纷纷退出。
延华殿中,南宫妙玉偏院之中已然摆置了一排深紫色的兰花,精致的青花釉白玉瓷盆于阳光之下莹莹润润。
南宫妙玉正是自内间之中而出,根据笑语一早匆忙之中的话语,循着穿过小道。
粉色衣衫自晨风之中撩拨心绪,南宫妙玉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儿。
皇后颜素问竟然派贴身宫婢梅芯这么早便是送了几盆稀罕兰花过来,其中想必也是有几分巴结意思,但是颜素问贵为皇后,哪里需要这样?
而且南宫妙玉近期也是陷入泥潭之中难以自拔,陛下赵淮已然几日未来,虽想尽办法,却是依旧不知该如何去实施。
听笑语而言,再过几日便是赵淮生辰,也许到了那时,她才可以翻身。
当下更令南宫妙玉心不宁的,是冉如胭的恩宠极盛,但是后宫之中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风吹草动。
她不能明白,为何自己一个如此聪慧的人会败在这么个小人物的手里,她不甘心。
兰花幽幽,却不是她所爱的东西,即便是皇后娘娘所赐,没有用处,也不过是废花废草。
但虽是这么想着,南宫妙玉仍是假意惊喜,双手掩于嫩唇之上,微微勾起的眉梢之上笑意备显。
“笑语,你快去,去梳妆案第一个抽屉之中取一串玉坠子出来,我要亲自去一趟坤宁宫请安。”
不过是礼尚往来,而且近日后宫之中应当是在筹备赵淮生辰一事,若是借赠予颜素问礼物机会遇到赵淮,便是一箭双雕。
眸底一道道精光而过,南宫妙玉敛眉,将情绪全然掩入心中。
笑语只知自家主子需要还礼,却是难以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便是孤身走入房间之中,自精致的漆木红抽屉之中取出一个墨色匣子,悄悄地将未挂铜锁的开关打开,一串小小的圆润珠子共有六颗,如指甲盖般大小,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小手轻轻触上,却觉透心的凉意。
此乃冰玉,与当初赠予南宫妙月的那一只冰石镯子并非出自于同一处,却是更上了一品,且最中间一颗珠子镂空,其中置有一个小小的铜铃,精致无比。
也不知这一庶女出身为何会有那么多古怪的玩意儿?
笑语暗自摇头,却是对自家主子愈发刮目相看了,甚至与所告知的性格全然不同。
的确,后宫是会改变一个女人太多太多。
待笑语嫣然而回,南宫妙玉正于内间之中,躺在夏日新换的镂空凉贵妃榻上,慵懒自得地翻开一页页书籍。
虽是拿着估计,而她却是全然心不在焉。
宫中之人的性子大多已经被她摸头,但是如今确实找不到任何机会爬上高位,这可令她不喜至极。
二十一世纪哪会像这个王朝这般无聊透顶?
后宫之中若是无了事情发生,整日于内间之中发呆也是件可怜事儿,她不会绣,不会画,不会写,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偶尔地扭腰练舞,无了观众,倒是同样失了兴致。
“梅芯姑姑态度良好,而皇后娘娘听闻是贵人所赠,便是将此物收进了梳妆案中,平日冷淡的语气稍是改变,想必也是对贵人有着些许在意,便是拜托笑语将此玉钗交予贵人之手。”
笑语如此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鎏金雕花漆木匣子递至南宫妙玉手中。
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南宫妙玉才是缓缓将其打开,什么首饰都是千篇一律,哪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
略是惊讶地神色伴随着欣喜而露,南宫妙玉暗自撇嘴,将匣子收入柜中最为高处,才是暗自呢喃,一抹冷意随着视线缓缓落入深暗的柜子之中。
日子一兜一转便是临近天子生辰,后宫早已是炸开了锅。
各宫皆是在准备着生辰之礼,而段莺莺自是明白自己已不能再采用歌舞之便,可是除却这些,她已然是没有任何东西准备,主子那边有没有什么指令。
于是,她便是整日慵懒躺于房间之中,由伶俐的贴身宫婢文意服侍,倒也是优哉游哉。
冉如胭房中,锦翠瞧着锦玉房间之中已成各色花苞的茶花,尤为惊叹,整日儿便是蹭于一旁嗅着那一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香气,似是融进了各种花香,却又是凝聚成一股奇异的味道。
关键更是此花的七色不同花苞,同时聚集一体,看着虽是奇怪了些许,但是也不知其绽开花朵之时会是怎样倾城模样。
“珍姬,这便是你要赠予陛下的生辰贺礼吗?怪不得锦玉在房中鼓捣了大半个月儿,原来是为了这个。”
锦翠了然,瞧着冉如胭的模样,大胆地问道。
“自然不是,如此茶花,怎能交予陛下呢?”
锦翠有些不明白,这类茶花已然是避过锋芒于炽热的夏季盛开,且如此奇异,想必若非锦玉,其他人根本无法将其培育而出,为何自家主子又是这般说道?
“那珍姬的贺礼是否已然心中有数?”
锦翠原以为珍姬应当是备了更为奇异的贺礼,却没有想到冉如胭只是将手中正在绣着的一块深蓝色布帛微微摇摆。
“什么,珍姬,你……”
锦绣与锦玉同样是没有想到,惊诧的眼神紧紧地将冉如胭束缚。
“除了这个,还需要什么呢?”
她可不想和南宫妙玉争什么,这次生辰之宴,于前世之中,她曾是弹筝长了一曲《逍遥》,虽是同样笼络了不少圣心,但是也是因此愈发成了南宫妙玉的眼中钉。
而南宫妙玉于此宴会之上, 同样是以一奇异的舞蹈脱颖而出,将赵淮的心牢牢地束缚,而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何必自取其辱呢?
纵然两世太多不一样,但是,所有人的性子之中,唯有她与卫清歌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根本难以改变如此小事,而她要掌控的,不过是最后的大局罢了。
“珍姬,莫不是你并没有想过,要在此次宴会之上展现一番?”
锦绣轻声询问,有些担忧地瞥过冉如胭一眼,而冉如胭却是没有说什么。
锦玉倒是惊诧地抬首,本以为自己精心的培育会被自家主子交予陛下之手,将兴平侯一举打压,才是如此竭尽全力,可是,为何一切都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紧紧地咬着下唇,直至其苍白毫无血色,缓缓开口,突如其来的稠红瞬时涌遍了锦玉薄唇之中。
“珍姬,锦玉不知你是如何思量的,但是请珍姬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好吗?”
略是恳求,略是悲哀,冉如胭瞥过锦玉的神色,却是仍旧淡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