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妹妹相邀,姐姐自然是要去瞧瞧的,方才事儿也是坏了兴致,定要到妹妹院中寻一抹心悦才是。”
淡淡点头,南宫妙月双颊之上已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惊慌之意。
待父亲自江南归来,定然是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她也就不会像如今这样蒙头乱撞,以至于被冉如胭给抓了把柄。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居然是这般愚蠢,愚蠢到能够将自个儿的计划无意坏了。
真是可恶!
二人轻盈脚步之声隐隐藏着些许沉重之意,同样是相视而笑,却是全然没有由心而出的乐意。
御花园的另一边,凝重生生僵持了气氛。
赵淮与冉如胭同行而走,二人却是同样无言而对。
“珍姬,说说吧,方才发生了什么?”
赵淮终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困惑,侧眼瞥过冉如胭的脸颊,心中灼灼疼意而起。
“陛下,为何方才你没有询问雅贵嫔,或是卫贵姬,而是如今前来问妾,就不怕妾随意胡诌吗?”
冉如胭掩唇轻轻一笑,似是方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赵淮同样是奇怪至极,为何被打耳光的也是她,如今笑得自在的也是她。
冉如胭啊冉如胭,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为何朕只觉得你这般了解朕呢?
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二人一般,总是能够如此幸运,于这后宫之中能够化解危难!
“若是朕怀疑,便是不会问你,还是说说吧,朕自有决断!”
赵淮轻轻撩拨身畔的清风,宽袍之上龙爪凌厉。
冉如胭便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然告知了赵淮,虽是本欲遮掩一番,但是想着,锦翠既然是已然前往御书房中寻找赵淮,自然是已经将事情说了大半,而若是她支支吾吾,才是定然有端倪。
“既然陛下能够听妾一言,定然是相信妾所言,对吗?”
冉如胭转身,对上赵淮陷入沉思之中的双眸,二人的脚步皆是一滞,停驻于原地,久久不离。
“信与不信,又是何妨?珍姬如何想,便是如何!”
脚步重新迈起,赵淮的背影一时之间映入眼帘,竟是令冉如胭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明明是这般相信,还是要装作这模样,不愧是赵淮!
赵淮心中对她的戒意应当是已然褪减了大部分了,否则定然不是这般言语。
定然不会再锦翠讲了事情经过之后便是匆匆而来,更是不会在顺妃南宫妙月狡辩之时戳穿她的计谋。
赵淮,或是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吧!
“陛下英明,妾不过女流之辈,哪里是能够知晓陛下的心思,方才的事情便是那般,妾也是不明白南宫贵人身旁宫婢为何要那般而言,许是瞧不惯妾,才是那般言语,也是她理解错了妾的举动,不过,比起芬芬这般言语,妾更在意的是那两颗碧海珍珠到底是何人所埋!”
冉如胭自然是没有将昨夜之事道出,只是说明了方才于南宫妙月身前所言的,倒是谨慎地将如意那一段给截了,想必锦翠方才离开,也是不知晓这些的。
“珍姬聪慧,朕倒是不敢说什么呢!朕仍有些要事前去处理,珍姬便是回了排云殿中,今日之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谁的过错自然是由谁承担。”
赵淮轻轻拍了一下她垂下的脑袋,亲昵之余更是添了些许温柔,冉如胭有些难以适应,只觉身旁竟是一下子温热了。
“是,陛下尽管前去处理事情,妾自然是会本分于排云殿中。”
没有恃宠而骄,相反冉如胭却是更为恭谨乖巧。
赵淮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她又是如何能够如南宫妙月那般随意呢?
顺妃,此后怕是连雅贵嫔都是比不上了吧!
瞧着赵淮离去的背影,冉如胭心中暗自琢磨着事情。
今个儿一事,在赵淮查出真相之前,南宫妙玉等人定然是能够遮掩,而这或许只是会在赵淮心中种下些许不喜之意,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害,也是可惜了呢!
延华殿中,小院百花齐放,芳香四溢,清风微微撩拨些许波浪,将人心中的愁绪尽数褪去,只是南宫妙玉所处的小院之中,却是唯独没有牡丹花色。
如意已然被安置于雕花青玉拱门之前伫立,而南宫妙月与南宫妙玉踏于尘土之中,也是毫不顾及自个儿的绣花鞋沾了污垢。
“顺妃姐姐,今日……我们应当是仍旧败了!”
只听得南宫妙玉久久沉默之后如此一言,南宫妙月便是瞬间冷了眉眼。
“姐姐同样是知晓了,那冉如胭,太过聪慧,竟是想到那种法子,不过,任她如何,定然是不会单独于陛下面前告我们一状的!”
南宫妙月转身,背过于南宫妙玉,轻衫于花香之中,似是微微染了味儿。
“姐姐聪慧,的确是如此,那冉如胭虽是聪慧受宠,但她仍旧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如何也是不可能直接将姐姐这等高位拉扯下,只是妹妹想说的是,姐姐今后定是要多多注意这件事儿,莫要被她钻了空子,这冉如胭倒是狡猾得紧,且她虽然是不可做什么……但是……”
南宫妙玉似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刻意将声音压低于喉间,宽袖掩唇,柳眉微挑,悦耳的声音才是缓缓而出。
“但是,若是冉如胭相助秦思容或是林婉柔任意一人,想必姐姐都是会吃亏的!”
南宫妙玉无论如何打算,皆是将南宫妙月放置于口头之上,好似心心念念便是她的利益一般,自然,南宫妙玉只是假意掩饰罢了。
若是有一日,能够摆脱南宫妙月冲上枝头,她又是如何会被困在这等小伎俩上?
“呵呵,冉如胭哪里敢这般呢?若是这样,父亲定然是不会放过她,且……近日宁阳王也是相助于我,我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好似身前的南宫妙玉就是冉如胭一般,南宫妙月言语狠戾,双眸之中迸溅而出的神色令人心头一惧。
“嗯,的确,不过,姐姐仍旧是要小心才是!”
清丽的剑兰掩于碧色宽叶之中,青花釉玉盆愈发将其美丽衬得显眼,刚撒过清澈水珠的叶上仍旧是残余了几颗,南宫妙玉微微蹲下,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一点,其上的水珠便是一下子顺着玄色纹路滚落于干净的泥土之中。
轻轻地叹气被掩于眉眼之中,南宫妙玉才是缓缓起身,瞧着天际的一抹抹乌云袭来,默然不语。
天空似是一下子被夜占领,浓浓的墨迹一片一片地染过头顶上方,继而将天际同样是遮去了光亮。
冉如胭伫立于小院之中,还未回神,双眸之中的景色已然是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许是要下雨的缘故,才是天暗得这般疾速吧!
手中所捏的帕子微微失了本来图样,冉如胭也是不知自个儿心中在想什么,排云殿中的寂静犹如上一世中那般,令人背脊透凉。
此刻,心中是金蝉脱壳之后的庆幸,还是深陷于尔虞我诈之中的悲哀,抑或是回首往事的愁叹呢?
上一世,如今的她已经是深锁于这座小院,再没有出去的机会,整整两个月,赵淮都没有再见过她一眼,纵然是之后的一夜温寻,他依旧是走了,而后便是南宫妙玉携着鸠酒而来,痛苦犹如潮水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漫过她的身体,痛彻白骨。
“珍姬,还是快些进去吧,天愈发寒了!莫是着凉了呢!”
锦绣手上盖了一件薄薄的宽袍,走至冉如胭身旁才是将其缓缓披上了冉如胭的身上。
身前若是没有那一盏又一盏的宫灯透亮,已然是一片墨色。
珍姬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锦绣有些奇怪,但是却不能够直接相问,生怕自个儿失了礼数,或是令自家主子不喜。
“天寒了,你们房中可是添置了秋冬衣物?”
冉如胭的双目仍旧是凝于小院之中的枝影婆娑,淡淡而语,却是仍旧关切十足。
“回禀珍姬,前些日子雅贵嫔已经是派人前来添置过了,您的已然放置于衣柜之中,这些儿锦绣与锦翠同样是心有打算。”
竟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是突然询问道她们这些宫婢的事儿,锦绣虽是奇怪,却是同样欣喜万分。
“你们处理便是,近日锦玉如何了?似是许久未见了!”
锦玉总是一人窝于小院或是为她一人而造的茶花房中,冉如胭也是没有进去过几次,皆是锦玉一人连同来过几次的花匠一手打理此处。
“锦玉一切安好,只是似是心情不太好,锦绣也是不太明白为何!”
锦玉的心情不好,不外乎仇人一事,仇人,仇人,冉如胭却是不知该如何替她前去找这个仇人。
当初所想的兴平侯应当就是,但是这样的状况分析起来,谁又是能够确定呢?
不过是借她之手将南宫妙月姐妹自高位扯下罢了,也是可笑至极。
“心情不好,呵呵,锦绣,晚上你便是与她说一番,我已然知晓她的心思,也是同样在尽力而为。”
一番话说得锦绣一头雾水,不过锦绣依旧是只顾点头。
待她回过神来,冉如胭已然是转身几步。
水蓝色绣月外袍将夜色掀起一帘柔色,却是仍旧难以遮掩冉如胭眉眼之中淡淡的哀伤。
月,似是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