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恭谨福身,举止之中尽是一个端庄妃嫔该有的模样。
颜素问听此微微皱眉,却是同样没有从中发觉任何不妥的言辞。
她便是转身瞧着同样是陷入深思之中的赵淮,巧笑而语。
“陛下,不知陛下如何决断呢?”
“后宫之事既然已经是交予皇后,朕自然是不便插手,但是珍姬已然是这般说道,皇后倒是不理也是了,顺妃的问题,你寻常也是要多注意一番。”
赵淮将目光紧紧落于冉如胭之身,冉如胭不经意间抬首,正巧对上他的双眸,不免双颊微微泛红起来。
颜素问瞧着他们二人的眉目传情,却是依旧不能够说什么。
冉如胭这个聪慧的女人自然是知晓所有事情的利害关系,才是会在他们跟前说这些。
若是皇上或是她深究下去,万一发觉了顺妃南宫妙月的一些不妥举动,虽是一下子削弱了兴平侯于后宫之中的势力,但是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安置其他人来,而南宫妙月的性子已经是注定了她不能够成为赵淮最在意的女人。
“是,依本宫所言,同样是放下吧,但是珍姬妹妹平白无故受了这个气,不知皇上想如何补偿于她呢?”
为显宽大的皇后胸怀,颜素问便是这般说道。
而且她也是知晓冉如胭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依朕所言,珍姬贤淑大度,不应当被局限于姬位,而贵姬才是更好……”
赵淮提出的这一句话虽是令颜素问心中一惊,但是也算是没有到十分离谱的地步。
自珍姬升到珍贵姬之位,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而却是能够挫挫顺妃南宫妙月的锐气,也是不错。
“不知皇后如何想法?”
沉稳的语气之中似是携着些许威胁之意,冷意突然自赵淮薄唇之中而出,冉如胭就那么看着他,脸颊之上的笑容不增反减。
“陛下万万不可这般,如胭无德无能,如何配得上贵姬的名分,今日早上陛下所赠首饰,如胭已然是感激万分,还望陛下三思。”
冉如胭瞧着颜素问许久没有应答,才是一下子起身请礼,抬首之余双眸之中微微泛起了些许涟漪。
“不知珍姬为何如此说道,难不成成了贵姬,反倒是令你不好了?”
冉如胭自然是知晓赵淮的意思,在这种节骨眼上成了贵姬,恐怕是切实令她成为南宫妙月的眼中钉。
虽说南宫妙月与南宫妙玉已然是将她视为仇敌,但是南宫妙月刚成顺妃,而她便是同样升了位份,背景颇低的她定然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淮冷冷地瞧着冉如胭双眉紧锁的模样,不由地“呵呵”了一声。
“此事由不得你做主,朕既然已经开口,便是再没有收回的可能。”
一方面令冉如胭升上位份,另一方面,赵淮同样是想要瞧瞧冉如胭会是怎样对待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贵姬位份。
冉如胭太过聪慧,断然不可与这后宫之中的妃嫔联手,而他这般做也是为了令众妃嫔将冉如胭视作暂时的敌人,只有这般,他才是能够放心。
而尔虞我诈,于冉如胭眼中应当是不过浮云吧!
“多谢陛下!”
而颜素问却是并不知晓他们二人心中的斗智斗勇,只是惊诧于赵淮突然改变的神色。
难不成,赵淮真的那么爱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小小珍姬吗?
呵呵,竟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永远比不上的,真是可笑!
“陛下,既是如此,妾便是着手去办珍姬册封之事……”
颜素问巧言相向,话还未完,赵淮却是冷冷哼声,放置于桌案之上的手猛地收紧。
“不必了,顺妃刚被册封,与她相比,贵姬之位的册封便是没有必要了一些,待朕拟一道圣旨传于后宫便是!”
竟是看不出赵淮眉眼之中到底是生气还是宠溺,话语刚落地,他便是起身拂袖,一眼也没有再瞧过冉如胭。
“此事朕会去办,近日皇后也是操劳,于坤宁宫中好好歇息一番吧!”
深紫色身影灼灼于双眸之中,冉如胭哑口不言,便是呆滞原地。
赵淮这是生气的模样吗?
她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言语,明明是不愿,却是这般显着宠溺之色,冷意于外,暖行心间。
冉如胭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竟是忘了言一句恭送。
“本宫先行恭喜珍贵姬了!”
颜素问抬眉而语才是令她回了神,冉如胭浅浅一笑,也是不知自个儿脸上会是显示如何一番情绪。
“皇后娘娘,如胭不敢,多谢皇后娘娘所言,皇后娘娘的心意,如胭自然是明白的。”
冉如胭听及颜素问要让赵淮给予她赏赐之时,她便是明白了,颜素问这是在卖一个人情,今日若是她果真得了什么大赏赐,今后冉如胭定然是不可随意将颜素问的话语抛之脑后。
如她所愿,这一个赏赐果真出人意料。
而颜素问也是知晓,冉如胭心中应当是承认她这个皇后身份,她也是更是喜爱这个女人,即便是巧计多端的女人。
“依陛下所言,圣旨应当是尽快会到达排云殿,珍贵姬便是在排云殿中等候便是,本宫近日身子乏了,便是不愿操劳这些事情,还望珍贵姬莫是怪了本宫。”
颜素问玉手扶额,那光滑的额头之上似是果真隐隐渗着细密的冷汗。“那如胭便是不便打扰皇后娘娘休息,还望皇后娘娘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莫是让如胭担忧了。”
冉如胭福身而过,见颜素问点头示意才是缓缓踏步离开。
“珍姬,哦不,应当是珍贵姬,你怎地不是开心模样?按理说来,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锦翠于身旁缓缓说道, 明明是一件极大的好事情,可是自家主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开心的样子,也是奇怪,但是即便是如此,她却是怎么也不能说什么的。
宫墙高耸,将二人的身影尽数遮掩于宫道之中,这便是可以看得出来,通往外界的宫墙定然是愈发高了,被囚禁于后宫、皇宫的人儿,如何才能够出得去呢?
冉如胭抬首瞧着天际的淡淡蓝色,心中不免是伤感起来,倒是怎么也没有应答锦翠的话语,而锦翠也是不敢再询问什么,只得于一旁安静地随着。
冉如胭被册封为珍贵姬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后宫之中,不过傍晚,便是已然有许多妃嫔进入排云殿中恭喜一番,冉如胭只得一个一个接下所赠的物品,那些表面之上的笑颜,她自然是知晓其背后的含义。
怎么了?
呵呵,之前不会从来不来的吗?
怎地这会儿就来了?
锦翠一直伫立于排云殿院中,瞧着各色人来来往往,倒是似是一下子看透了后宫。
“锦翠姐姐,你在想什么?”
锦绣在一旁凝着视线于锦翠之身,瞧着她抬首的模样,那双眸之中的神色,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像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难道是呆得久了,就会变得相似吗?
锦绣暗自于心中奇怪,而嘴上也是询问出了声。
锦翠听到问题,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是重新开口。
“想什么?其实我也是不知晓的,不过,瞧着她们这副阿谀奉承的模样,我只觉得有些恶心。”
锦翠突然的一番话竟是令锦绣大惊失色,什么时候锦翠竟然是会觉得他人赠送物品是一件恶心的事儿?
“锦翠姐姐,锦绣倒是觉得你与从前有些不像了!不好,主子在唤我过去,我先行进房间,锦翠姐姐莫是将锦绣的话语放在心上,锦绣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话音刚落,锦翠再凝神便是瞧不见了锦绣的身影,不免是微微勾唇。
变了吗?
变了吧!
她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潜移默化,却是在如今,在锦绣的一个问题之后突然发觉了自己与曾经的差别,哪一个才是她想要的呢?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
而冉如胭,却是令她明白了更多更多。
霞色一点一点染过天际,淡淡的蓝色依然是匿了模样,重新添置上去的墨色倒是占了主导地位,只待谁人一声令下,便是瞬时将整个世界的光明吞没。
或是为了殿中宫人的行走,长廊之中的宫灯灯柱依然是亮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将黑暗撕扯。
方才段良人便是捧着一个墨色鎏金匣子进入自家主子房间之中,想必同样是为了冉如胭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助她一把。
不过她这个主意却是打错人了。
任锦翠再不留心,她也是发觉到了自家主子对段良人的一些心思,举手投足之间,亦或是眉眼之间,皆是对段良人此人的不喜之意。
大树的枝影微微遮过了雕花房门,房间之中同样是点起了数根如手臂粗细的红烛,透亮如白昼一般。
“珍姬,莺莺倒是有些不太习惯唤您珍贵姬呢!还望珍姬莫是要怪罪了!”
段莺莺身着淡粉色流烟长裙,些许绸带伴着粉色细细的珠子于其上点缀,褶皱于裙摆,却是与所绣牡丹花相得益彰,愈发显得妖娆一番。
头顶半花髻,几支雕镂精致的银钗覆于其上,点点大红色珠花将媚态添上,与双眸之中的神色相互映衬。
“如何会怪罪呢?段良人能够前来如胭院中,如胭便是万分欣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