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晰的咳嗽声并非是来自于重病的戚嬷嬷,而是来自正伫立于门外的宫婢锦翠。
“戚嬷嬷还是在房间之中好好歇着,风寒也并非大病,过些日子应当也是会好了!”
冉如胭缓缓走至戚嬷嬷身旁,一番交代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多谢珍贵姬前来探望,贵姬回去之时也得喝贴药才是,免得被老奴染上了,咳咳咳。”
戚嬷嬷明白冉如胭是什么意思,便是回应说道,眉眼之间也尽为恭谨与感激之色。
“无事,这是如胭应当做的,倒是也没什么。”
冉如胭正是走出房间,便是瞧见了若瑶恭谨而出行礼的模样,稍是凝重了神色,将手中包着一两块香碳的绢帕握紧。
“若瑶姑姑,若是戚嬷嬷这房间终日是紧闭的,便是将这香碳撤了去,免得加重了病情,感染风寒,还是得稍稍吹些清新风来才是。”
“若瑶谨听珍贵姬教诲,若瑶明白,定会去做,还望珍贵姬放心。”
若瑶敛了敛神色,将眉眼之中的困惑散了去。
珍贵姬许是因为要巴结湘公主才是这般在意翠雪殿的事儿吧?
定然是,否则,湘公主不在,她又何必逗留那么久呢?而且还交代这等事儿。
“若瑶恭送珍贵姬离去。”
冉如胭缓步行出翠雪殿,将那块香碳放置于腰间所缚的香囊之中,倒是谁人也瞧不出其中鼓鼓的到底是什么。
“珍贵姬,方才你放在香囊中的是什么?你的手上,怎地沾了这等东西?”
经锦翠那么一说,冉如胭才是发觉手一侧沾了些许香碳的灰烬,许是火盆之中吹落的,不小心止步于她的手上。
锦翠谨慎地取出手绢轻轻地替冉如胭擦拭着,二人视野叠挡,倒是谁也没有瞧见翠雪殿殿门旁,一个宫婢鬼鬼祟祟地瞧着她们二人,神色狐疑,好似听到了锦翠方才所言之语,正在揣度其中意思一般。
“无事,许是在戚嬷嬷房中沾到了吧,我也不过是将帕子放进了香囊罢了,这又有什么可为奇怪的呢?”
冉如胭轻笑一声,待锦翠将污垢擦去,才是收回手拍了拍自个儿的香囊,好似其中果真是只有一块帕子一般。
但是锦翠明白,自家主子的帕子一般都是置于手间,或是放于怀中,哪有谁会兴师动众地放入香囊之中呢?
不过她也应当是料想到了自家主子在刻意掩藏什么,便是点点头不再问询。
“待会儿前去太医院唤徐太医前来,我得让他给咱俩开服药,免得咱俩瞧瞧戚嬷嬷也染了风寒。”
冉如胭眯了眯双眸,似是看到了以后发生的事儿,一旁的锦翠虽是疑惑,却也只能是连声迎着。
锦翠总是奇怪,自从太医来过开过药后,自家娘娘便是待在房间之中不曾唤她们进去服侍,除却用了午膳,一直到晌午过后,房间之中都是没有任何声响。
之前冉如胭心中便是有了猜疑,因而并未直接询问徐太医这香碳之中有什么问题,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而徐太医也是隐晦地说道“此香碳不是好东西”便是匆匆写下药方离去,还令冉如胭莫要过多接触,呵呵,看来一切皆是她所想的那般了。
不过,无论怎样,南宫妙月这一次倒是不能够这么轻易逃脱了。
“锦翠,随我去一趟坤宁宫。”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冬至之宴安置好,不过,这等事儿,皇后颜素问应当是已经弄得差不多,赵淮也不过是交代她一个话,继而才是能够因为这件事儿提升她的位分,免得众多闲杂人等的流言蜚语才是。
“是,锦翠明白。”
锦翠自房间之外推入,正是瞧见自家主子在将什么东西再次放置于香囊之中,而香囊正是被她小心地放在了梳妆案的隔层之间。
其中应当是有什么端倪才是。
“珍贵姬,你瞧你,手上又是沾上了碳灰,那香囊之中,不会就是自戚嬷嬷房中取回来的香碳吧?”
锦翠好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便是上前谨慎地擦拭着冉如胭那纤细的手指,却是得不到任何答案。
“对了,锦翠,你可还记得,在湘公主那儿,我们曾瞧见一个名为兰皙的宫婢,那模样,与我有几分相似,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冉如胭刻意避过锦翠方才那么问题,抽回手之后,便是瞥着铜镜之中的锦翠皱眉的模样,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锦翠仔细思量了一番,也是明白自家主子不过是为了越过这个话题才会是这般问道,但是她却是不知晓该如何回答。
巧合?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刻意?以湘公主的性子,应当也是或许之事。
锦翠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手在身前慢慢绞了许久,才是悠悠然一句话而出。
“锦翠愚钝,不知其中到底是何问题,不过,依锦翠个人所想,这件事儿应当不会如此简单,长相相似或是偶然,但是锦翠也是听闻,那宫婢兰皙并非从小跟着湘公主,其中或是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这些不过是锦翠一人的胡言乱语,还望珍贵姬莫往心中去。”
冉如胭听到此话不免是轻笑一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惹得锦翠不知自个儿说得是对是错,一时之间伫立原地,颇为窘迫之态。
“锦翠不明白珍贵姬是何意思,请珍贵姬指明。”
锦翠大着胆子问道,心中自然是有些觉得或是自个儿说进了自家主子的心,自家主子才会是这般神色吧,只是,她不过是听到一声轻笑罢了,冉如胭背过于她,令她丝毫不清楚冉如胭是何情绪。
“也罢也罢,有什么可指明的呢?我不过也是因为不清楚询问你一番,不必这般拘谨,咱们这是在排云殿,何须支支吾吾呢?好了,咱们还是起身前去坤宁宫吧,陛下所交代的事儿,才是头等大事儿。”
纵然冉如胭已经是一番话语说了过去,锦翠双眸之中依旧是困惑满满,她还是不知晓自家主子在卖什么关子,或是像自家主子所言那般,也罢也罢吧!
“是,珍贵姬,锦翠明白了。”
即便是什么都不清楚,锦翠还是得这般说道,便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家主子自梳妆案前扶了起来,铜镜之中,自家主子唇间好似一下子掠过一抹轻蔑之笑,是自己看错了吗?
“明白便好。”
冉如胭故作了然,便是缓缓踏步而出,半掩的窗子飘入几缕较为寒冷的清风,惹得内间之中纱帐微动。
已然是近了冬至,冉如胭这才是发觉后宫之中宫道间贴了些许红纸绸带,将一种难有的喜气带入,寒冷的季节顿时因此温暖了些许。
坤宁宫也是不例外,宫外的两盏偌大灯笼已然是换上了新物,宫门粉刷上了更为鲜艳的朱色,玄黄字眼在紫檀雕花柱上更为醒目。两尊鎏金石狮的双目也是换上了两颗偌大的黑曜石,令其愈发是炯炯有神。
即使正院之中整洁得异样,三三两两宫婢仍旧是在其中打扫擦拭着。
“奴婢见过珍贵姬,贵姬万福。”
在正院之中打扫的宫婢见冉如胭前来便是匆匆放下了手中的扫帚,齐齐地行礼道。
“起来吧,于我不必行礼呢!何须这般恭谨。”
许是听到了响声,梅芯自房间之中匆匆脚步而出,或是想要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便是瞧见冉如胭与锦翠主仆二人,假意眉间一抹喜色悄然漫上。
“梅芯见过珍贵姬。”
“如胭见过梅芯姑姑了,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在歇息呢,陛下交代如胭前来向皇后娘娘问询冬至之宴之事,才是会这般打扰,还望梅芯姑姑前去通报一声。”
冉如胭在梅芯面前也是恭谨有加,敛眉息焰,柔声说道。
“皇后娘娘正于内间之中歇息,不过既然是关乎明日冬至之宴,想必皇后娘娘也并非是觉得叨扰,请珍贵姬于房间之中稍稍等候,梅芯这就前去通报。”
转身之余,梅芯将冉如胭带入房间之中,才是加快了脚步前往内间交代。
不出一会儿,颜素问只着了一身素衣便是出来,发髻之上的凤簪也是被一支紫檀凤簪代替,也算是意外的意料之中。
“如胭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行礼过后,冉如胭便是在颜素问的安置之下端坐于雕花红木座椅之上,目光炯炯地对上颜素问那寡淡的神色。
不过是因为一个南宫长华,堂堂一朝国母便是这般,若是传了出去,镇国公这个名头,或是也能够被赵淮给撤了吧!
冉如胭微微勾唇,其间的冷意却是已然消减了下去。
“珍贵姬这会儿前来,唉,本宫该如何说呢,那冬至之宴实则已然安排得差不多了,珍贵姬倒是也不必过于劳烦,不过是到时候令宫婢盯紧一些便是。”
颜素问言语之中也是少了些过往的皇后气势,倒是与曾经那个不闻后宫之事的颜素问一模一样,看样子,颜素问应当真的是心灰意冷,再无心思争斗于后宫之中了。
“皇后娘娘所言,如胭明白,只是,如胭怎地觉得皇后娘娘似是生了病,怎地瞧起来脸色如此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