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锦绣,你可知这是逾越礼数的大罪,你怎地敢这般为自家主子遮掩,便是将所有事儿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呢?”
南宫妙月听到锦绣这般说道自然是不喜,但是表面之上,仍旧是要公平处置这件事儿,若是在延华殿中,她定然是威逼利诱,抑或是屈打成招。
但是,她却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定然是还要将事情迂回一番,只要迂回愈为出乎意料,想必锦绣这等宫婢,定然是会说漏了嘴。
但是她却是不知晓,冉如胭同样是在借锦绣的嘴来找到自个儿话语之中的错误。
“回禀顺妃娘娘,锦绣,锦绣没有胡说,曾经在南山,奴婢同明阳王在西厢见过一面,那时候,还有一个小太监作证的,还望顺妃娘娘与陛下明察。”
锦绣跪了许久,纵然正殿略是暖和,双膝仍旧是早已失去了知觉,在冉如胭突然而来的一个耳光之后,便是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响亮的一声,锦绣眼眶便是顿时红了起来,右手也是不自觉抚上烙上五个手指印的脸颊之上,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家主子。
而南宫妙月同样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未说到什么,冉如胭便是凌厉开了口。
“大胆宫婢,暗中思慕明阳王不止,甚至于在这等大殿之上如此坦然而语,你心中是否还有羞耻可言?明阳王瞧上了你不过是念在你生得美貌、惹人怜惜,否则,今日,定然是不会替你求情的!”
冉如胭猛然之间的一番话语令众人皆是愣了神,妃嫔之间暗中指指点点,却是在瞥见赵淮凝重的眼神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南宫妙月这才是明白,冉如胭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只是在将事情暂且安定下来,惹得众人更是相信于她所说的那般。
而这个时候,明阳王赵泓好似也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顷刻间上前几步扶着瘫倒于地的锦绣。
“珍贵姬,这件事儿你既然是知晓,为何又是这般对待锦绣,本王告诉你,她虽然是你的贴身宫婢,更是本王心爱之人,在本王眼中,没有宫婢与王爷身份之间的悬殊,还望珍贵姬自重。”
赵泓这般一阵言语,再加上他拧紧的眉头与粗犷的嗓音,众人愈发是相信了方才冉如胭所说的话语,甚至于假寐的宁阳王赵沱听到这番话语也是略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稍是惊诧地瞧着众人。
“王兄,你怎地这般说道,喜爱一个宫婢,与陛下说了便是,又是何必这般呢?”
南宫妙月狠狠剜了似觉非觉的赵沱一眼,心中已然是不明白,这个赵沱,到底是在帮谁,这个时候,怎地又为赵泓说着话了。
“明阳王,事情果真是这般吗?”
“是,顺妃,本王已然是思慕锦绣已久,无奈珍贵姬念锦绣为宫婢,生怕锦绣仅仅是成为了本王的一个小妾,在王府之中受了苦,便是不愿本王娶了锦绣。”
南宫妙月眼见这从来不曾说谎的赵泓已然是这般说道了,自个儿又能再说什么呢?
便是只好暗中狠狠紧盯了冉如胭一眼,浅浅一笑漫上眼角。
在赵淮面前,她不能够再过于无理取闹了,既然事情已然是这般明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又是何必自讨苦吃呢?
“回禀陛下与皇后娘娘,经妾这么一问,事儿应当就是如方才珍贵姬说得那般,妾猜忌过重,妾甘愿受罚!还望陛下与皇后娘娘降罪。”
许是方才经南宫妙玉一阵私下言语,赵淮心中并无什么怒火,且他心中自然是知晓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依他瞧起来,这个冉如胭,好似与赵泓、赵泺两位王爷关系都匪浅,难道在前朝之上,她也是有着自个儿的势力吗?
她从前所言的那个承诺,好似真的要实现了,只不过,冉如胭这般,于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今日为冬至之夜,顺妃又是何必这般呢?顺妃关心后宫妃嫔管理之事,如此尽心竭力,朕自然是心悦有加,哪里是还会过于斥责,只不过,顺妃既然是弄错了此事,朕便是罚你,罚你为这正殿重新换上一面精致屏风,不知可否呢?”
赵淮似笑非笑,但是言语之中倒是全无斥责之意,冉如胭对上他那温润的目光,甚至是有些疑惑。
赵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淡然了?
若是从前的他,遇到这般事情,这后宫定然是要天翻地覆。
“珍贵姬,你又是否同意朕所言呢?”
“回禀陛下, 妾疏忽管理宫婢,自无怨言,依陛下所言,事情便是能够解决了,只不过……只不过,且有一事相求。”
赵淮瞧着冉如胭双目之中突然泛起的涟漪,好似是明白了她到底是要说道什么,便是抬手,袖间的金龙张牙舞爪,却是在这时候,添上了些许的温柔。
“不知珍贵姬如何想呢?若是可以,朕自然是答应。”
冉如胭轻轻退了几步,缓缓将视线移到依偎于赵泓怀中的锦绣,恭谨行礼说道。
“方才陛下也是明了了妾不愿让明阳王带走锦绣的缘由,还请陛下能够赐婚于明阳王与锦绣,且,锦绣不能够为位分低下的妾。”
冉如胭双目之中情绪满满,赵淮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坚定的冉如胭,不免是对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入了神。
冉如胭这是在担心什么?
担忧锦绣会同她一样,因为自个儿的靠山,只有一个更衣的位分吗?
还是锦绣不如她这般聪慧,若是仅仅为一个妾,便是永远难夺明阳王恩宠呢?
“宫婢锦绣听朕口谕,朕宣,宫婢锦绣服侍珍贵姬数年,尽心尽力,二人情深意切,朕特令锦绣为冉氏族中之人,为珍贵姬之妹,赐名冉如绣,”
“奴婢,奴婢谢陛下恩典!”
锦绣仿佛是不敢相信陛下能够说出这般话语,便是一时之间怔愣,待回过神来,才是一下子跪倒于地。
“先别急着谢,朕于此冬至之夜, 特赐婚于冉如绣与明阳王,命冉如绣为明阳王侧妃,下月十五完婚,嫁妆由朕替你筹备!”
“珍贵姬,朕这般决定,不知是否可以呢?”
还未等锦绣与赵泓二人反应过来,赵淮便是偏过了头,直直瞧着冉如胭那微红的眼眶,缓缓说道。
“妾多谢陛下恩典。”
“奴婢多谢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臣弟多谢陛下成全,臣弟今后定是竭尽全力于国事,决然不辜负陛下恩典。”
赵泓此刻不知心中是何情绪,明明实则不愿迎娶锦绣,可是这却是冉如胭所要求的赐婚,自己不能够得到心爱之人,或是,要满足她的心愿吧!
缓缓垂首,赵泓瞧见了锦绣双颊之上激动的神色,微微一笑,不禁是伸出手抚弄着她略显凌乱的发髻,稍稍正了正上面的那支绞丝银簪,心中仍旧是苦涩一片。
可是,既然事情已然是这般,若是不能够迎娶锦绣,便是冉如胭被他牵扯,如此选择,或是自己能够为冉如胭默默付出一些,也是好的吧!
冉如胭似是感觉到了身体之上的灼灼眼神,却是假意全然未觉,南宫妙月不喜的目光仍落入她的眼眸,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是突然之间不愿与南宫妙月争夺什么恩宠了,就像是一下子同颜素问一般寡淡。
可是,她还没有报仇呢!
此刻,不过是将锦绣这个可怜的丫头交给了赵泓这个值得信任的王爷罢了,而她,此后的路,依旧是一片艰险。
双眸之中猛然间闪过几道凌厉之色,冉如胭稍稍抿唇,笑意突然间自眼角漫上心头。
而此刻南宫妙月全然敛去了眉眼之中的锋芒,只是庆幸于赵淮今日并没有大怒罢了。
可恶的冉如胭,居然是趁此将自个儿的贴身宫婢与王爷牵扯上了关系,自此,明阳王自然是偏向冉如胭一边,而宁阳王赵沱的态度仍旧是模棱两可,倘若没有了南宫妙玉的帮衬,她这个顺妃好似真的没有什么继续成为贵妃的可能性了!
“王兄,这会儿,你可是我们兄弟三人之中第一个立妃的人呢!臣弟恭喜王兄。”
赵泺好似自明阳王赵泓的视线之中瞧出了几丝哀怨,但是却也没有往不满情绪方面想,方才这么多事儿过去,他自然同样是以为赵泓与锦绣两情相悦,这下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赵泓微微点头,一阵寒暄之后,便是回到了自个儿的座位之上。
而赵泺却是不经意之间瞥过了赵湘身边的宫婢兰皙,一时之间思绪飘远。
手中捏紧的酒杯一下子凑至唇边,赵泺瞧着酒杯之中微荡的涟漪,不禁苦笑一声,继而一饮而尽。
赵淮扫视着众人各自脸上不同的神色,心中也是不知在想着什么,一下子瞥见了赵泺的情绪,心神也是突然之间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王喜公公已然是派人将正殿之中屏风的碎片打扫,而南宫妙月也是派人自延华殿中暂且搬过一张偌大骏马图白玉缀金珠屏风。
殿外的雪好似大了,包裹屏风的牛皮纸被拉扯下的片刻,正殿一角顷刻间多了一地白雪,逐渐在众人的宁静之下化为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