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虽不知姑娘为何人,但也是提醒姑娘,在后宫之中,莫要过于张狂,免得会惹祸上身。”
段莺莺好言提醒道,抬首之间,却是瞧见了兰皙灼灼的目光,一时之间也是怔愣住了。
“段良人提醒得是,只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也罢,今个儿便是说到这儿,若是段良人有何问题,便是前来寻我便是,你家主子那边,告知也是无妨。”
兰皙略显随意般起身,透过房门阴影,仔细瞧了瞧外面是否有人,待人影全无,她才是重新裹上斗篷,推开房门,顷刻便是掩入风雪之中。
段莺莺还未反应过来,兰皙已然是没了身影,便是留得她一人于房间之中深思。
延华殿中,一切犹如秋日一般,惟余南宫妙玉小院,白雪已然覆盖过了森森绿意,倒也是点缀了些许。
宫婢听从玉姬南宫妙玉的嘱咐,特意是未将白雪清扫,才会是这般,因而小院之中寒冷得紧,宫婢们若是无事,也不常进去,她们那种不厚的棉衣哪里是可以抵御这般寒衣呢?
良缘自小院中转过一趟,回到房间之中也是直觉扑面而来的温暖袭身,方才僵硬的小手这时候便是刺痛了起来,直教人难以忍受。
“玉姬,为何要在院中堆那么多的雪呢?可是寒冷得紧,这般,陛下又是如何会来呢?”
良缘竭力忍受着双手的疼痛掀开珠帘,却是瞧见了贵妃榻上南宫妙玉突然而来凌厉的眼神,才是发觉自个儿方才的话语实在不妥。
自家玉姬本是已然升了位分,可是陛下却自昨日夜间来过一趟便是再没有过来瞧过一眼,更何况于临幸玉姬,玉姬这时候定然是心恼得紧,自个儿不该说这种话语刺激于她的。
“门外的白雪,堆了有多少了?”
南宫妙玉瞥过良缘委屈的眼神,也是稍敛了情绪,垂眉而语,穿着绒袜的双足自绣牡丹绒毯之下而出,一下子便是着上了缀细珠湖蓝色绸带绒绣花鞋。
“约莫可以到脚踝了,良缘令宫婢清扫了条路出来,才是有落脚之地。恕良缘斗胆相问,玉姬,你这是要做什么?这白雪,堆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良缘实在是奇怪,这般,自家小院不就更像是冷宫了吗?
可是,自家玉姬所做事情应当都是有缘由的吧!
“这个,你便是不必知晓了,只要记住,小院之中的白雪千万不可被清扫就好。”
“莫不是玉姬想要在其他地方白雪融尽之时,邀陛下前来观赏雪景吗?”
良缘瞧着自家玉姬这般凝重模样,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便是就此猜测道。
“良缘啊,作为一名宫婢,最忌讳的是什么?”
南宫妙玉并未直接回答到底是何答案,却是在一句话后令良缘顿时缄默不语。
良缘缓缓扶着自家玉姬行至房门之前, 小心翼翼地替她披上绣兰花狐裘,才是将房门轻轻地打开。
门外风雪皆是小了些许,寒风袭过脸颊之时,也不再那么如同刀剑一般剐肉。
除却青石板上尽为雪层,大树枝头同样是覆了洁白的雪花,雪花生生将树枝压弯,似是在不经意间,便是一下子砸落在地一般。
良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是对上玉姬那不知是何情绪的眼神说道。
“回禀玉姬,良缘明白,宫婢不该揣测主子的心思,更是不可知晓太多。”
“是吧,我这也不过是为了你好罢了,你可定要明白,在这后宫之中,生死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你我皆是要谨慎每一处,才是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南宫妙玉细细呢喃,好似这一番话语皆是对自个儿说的一般,而良缘仔细听着,也是垂眉点头,一副了然模样。
南宫妙玉瞧着眼前的白雪,心中暗自有了妙计,只不过,这个妙计,还需一些人相互陪衬才是。
是夜,许是被这宁静的气氛感染,连落雪都是已然停了下来。
众多宫殿之中,宫婢们皆是在院中打扫积雪,地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令人好生心恼。
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冉如胭有些心烦意乱,而锦翠又是匆匆推开房间之门,愈发令她觉得毫无规矩可言。
“锦翠,为何又是这般匆匆而行?在这排云殿中,可是懂一些规矩,否则,若是被他人知晓,定要说是我管教不周了!”
冉如胭仅仅是瞥过锦翠一眼便是毫未抬首,贵妃榻上的温暖将全身包裹,而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愿下了。
前世,下雪之日,陪伴她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寒冷,这种温暖,从何去贪恋呢?
“回禀珍贵姬,锦翠下次定然是不敢了。”
“这等事情,难道还会有下次吗?”
言语之中似是并没有斥责,淡淡的口吻而过,锦翠却是自冉如胭那布满随意脸色的容颜之中瞧出了几丝冰冷,那般陌生的冰冷,好似锦翠是她的仇人一般,血海深仇那般。
“回禀珍贵姬,锦翠知晓错了,这等事儿定然是没有下次,只不过,锦翠这时候的确是有事儿要说,还望珍贵姬给锦翠一个说话的机会。”
锦翠总是觉得眼前的人突然之间变了,变得连自个儿都是不认识了,便是一下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摆置额首,略是颤抖地说着。
“锦翠,难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吗?又是什么事儿,你尽管是说吧!”
冉如胭脑海之中皆是锦翠端上那鸩酒的那一刻场景,如今面对着锦翠这般俯首陈臣模样,心中自然是恼火得很,甚至于自个儿一瞧见锦翠便是能够想象到从前的那般痛苦。
“回禀珍贵姬,玉姬在延华殿中造了一场雪景,邀您前去瞧瞧,听闻她邀了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且大多数皆是看在顺妃的面上,都去了。”
锦翠自然是不知晓自家主子怎地突然这般,便是以为的确是自己什么地方没有做好才会惹得自家主子生气,言语便是更为温婉,一点儿也没有了从前的那般模样。
“雪景,呵呵,南宫妙玉又要弄什么?时候还早,倒是不妨前去瞧瞧。”
冉如胭一听到“玉姬”二字便是忽地拧眉,随后又是勾唇冷冷一笑,惹得锦翠都是不敢注意自家主子的神色,因为那神色太过瘆人。
“珍贵姬,还有一件事儿,锦玉妹妹不知为何留下一封书信,便是无了踪影。”
锦翠说罢,便是匆匆自怀中将泛黄的信封摸出,还未递至冉如胭手中,冉如胭便是一下子下榻伸手夺了去,不免令锦翠又是一惊。
“什么时候发现的?”
冉如胭唇边的笑意顿时凝结,柳眉稍稍蹙起,声音略显低沉了几分,目光不停地扫视在拆开的信纸之上,而自山村里出来的锦玉自然是不会顾虑太多,便是在信中直接说明是南阳王赵泺有了新发现,便是令侍卫带她前往了南阳王府。
“这傻丫头……”
轻轻的呢喃过后,冉如胭将信纸顺势揉成一团,后又觉不可,便是缓缓撕成条状,于如手臂般粗细的红烛之上点燃,片刻之后,地上便是只剩下一摊灰烬,令人难以捉摸。
“珍贵姬,那咱们就前往延华殿了……”
“是的。”
锦翠话语仍在喉间,便是被冉如胭一下子给打断了,自然也没有了询问信中写了什么的兴致,仓皇自紫檀架子之上取下狐裘斗篷,小心翼翼地替冉如胭披上,连着的绣绿叶帽子于黑夜之间也是遮去了几缕寒风。
还未到延华殿,冉如胭便是在宫道之间遇上了起酥殿的静贵人上官镜。
只见上官镜同样是外披狐裘斗篷,其中云纹交领绣翠竹长裙一袭而下,也是将肌肤衬得愈发白嫩了。
她菱跃髻上的雕镂牡丹图样金钗愈发惹眼,裸露的脖颈之上也是垂挂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温润之玉。
“上官镜见过珍贵姬,珍贵姬万福。”
上官镜能够得到贵人这个称号,心中对冉如胭自然是万分恩谢,便是愈发恭谨,反倒是上官云稍稍调皮些许,行礼过后又重新跑至另一边,扶着上官镜的玉手,略是对冉如胭做着鬼脸。
“不必了,镜儿妹妹,又是何必这般多礼呢?镜儿妹妹应当也是受玉姬所邀前来的吧?起酥殿中可是只有你一人前来?”
冉如胭瞧着上官镜目光之中欲言又止的犹豫神色,便是温柔而语,浅浅的笑容也是令上官镜觉得暖意备至。
“倒也不是,其他更衣们皆是成群而来,方才镜儿邀她们一同前来之时,便是说着位分不同,稍是逾越了礼数,镜儿所觉也是这般,便是索性自个儿先来了。”
上官镜微微笑着说道,但是实则心中也是抵触着南宫妙玉,自个儿本是与她同了位分,如今一来,自己又是差了一等,待会儿也是不知是否会被南宫妙玉暗中嘲讽呢!
“珍贵姬,你可是不知晓,不知道为何,那起酥殿的一些人总是明嘲暗讽的,姐姐又不让玉儿前去教训她们,只得这般忍着。”
这时候上官云倒是忍不住开了口,另一只小手握得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