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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追击

曹谷信良很快就得到了运粮队遭袭的消息。

在运粮队临出发的时候,他把一只信鸽交给了松尾,如果遭到八路伏击,就立刻把信鸽放回来。松尾走后,加藤俊雄和英方儒在司令部里陪着曹谷信良喝茶。一边喝茶,一边唠嗑,可曹谷信良总是有点心不在焉。他很怕那只信鸽会突然飞回来,又好像是在盼着那只信鸽的出现。他觉得很奇怪,自己的潜意识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呢?难道自己盼着和八路军特遣队来一次决战?

信鸽终于出现了。他立刻带队出发,他想,凭皇军一个班的战斗力,特遣队在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得手,何况还有警备团的一个排呢?

出发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因为坂田联队长从大荒洼把大多数部队调走的时候,把在英庄的唯一一辆80型运兵卡车也调走了。给他留下的只有三辆挎斗摩托车。如果有那一辆卡车的话,他可以用卡车运粮食。即便不用卡车运粮食,他也可以用卡车运送兵力。

三辆挎斗摩托车在前边开路,第一辆的挎斗上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加藤俊雄坐在第二辆摩托的挎斗里,曹谷信良坐在第三辆摩托的挎斗里。摩托车在满是浮土的公路上颠簸着,扬起的尘土吞没了很长一段公路。在那漂浮的尘土后边,紧紧跟随着几十名鬼子兵。他们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又沾上了一些尘土,看上去就有点花里胡哨。他们脚下的尘土飘动着,远远地看去,他们就像在腾云驾雾一般。在日本兵的后边,远远跟着的,是警备团的一个排。带队的是张立言。张立言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催促,可无论怎么喊,那些人就是跑不快。

半路上,就碰上了那些被特遣队缴了械的警备团士兵。这些人一共是15个。曹谷信良一见他们那个狼狈样,就知道事情不好。等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他的脸简直没了血色。他没想到皇军的一个班竟然会被特遣队全部消灭,更没想到警备团的一个排中竟然有近一半人投靠了八路,还有七八个人半路跑回了家。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发作,命令那些警备团士兵带路往前赶。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带路,从大荒洼去县城的路就只有这一条。但是,曹谷信良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让那15个人来一个向后转,在前边带路。

这时天已近午,太阳挂在当空,脚下的土路上也是热气蒸腾,那些警备团士兵早已经精疲力尽,他们当然跑不动。可鬼子的摩托车就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摩托车的前轮几次要撞到他们的身上。他们都很生气。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几口粗气。可他们刚才都看见了曹谷信良那张铁青的脸和饿狼一样的眼睛,他们知道,此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一边低声地骂着。一个兵喘着粗气对身边的人说:“他妈——的,早——知这——样,老——子还——不如投——靠八——路——呢。”

另一个说:“就——是像——那几个——弟——兄那样,直接回——家——也——好——啊。”

鬼子的摩托车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还一个劲的按喇叭。摩托车上的鬼子还叽里呱啦地乱叫唤。可他们实在是跑不动了,有一个脚步踉跄,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扭伤了脚。一辆摩托车差一点就压在了他的身上。摩托车紧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加藤俊雄从摩托车的挎斗里跳下来,一边大声地骂着“八格牙路”,一边用脚去踢那个警备团士兵。警备团的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他们被彻底激怒了,扭过身来,大声的争辩。加藤俊雄掏出了手枪,摩托车上的机枪手也拉动了枪栓,向他们瞄准着。

那些警备团士兵吓傻了,他们没想到鬼子会这么对待他们。他们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啊。这时候,曹谷信良发话了,他冲加藤俊雄咕噜了几句什么。加藤俊雄狠狠地盯了这些警备团士兵几眼,把手枪放回到枪套中,好像很不情愿地说:“你们的,快快地跑步前进!”

等来到出事地点的时候,这15个警备团士兵都累得站不住了。曹谷信良从摩托车上下来,仔细地看着。

鬼子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他们的枪支弹药都没有了。路旁的沟里有两辆满载着小麦的马车,正在燃烧。

直到此时,曹谷信良才明白了八路军为什么不破坏他训练自卫队和征集军粮,原来那是一个骄兵之计,还说什么特遣队内讧,这都是人家做好了一个套,目的无非就是让他放松警惕。可恨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就上了当。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可这个时候,就是剖腹自裁也没用,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其实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追回军粮。

曹谷信良举起望远镜往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见特遣队和那些马车。他很奇怪,特遣队想快速撤退,这是能办到的。可那些满载粮食的马车呢?哪儿去了?马车只能沿着这条土路跑,他让鬼子兵们搬开那些尸体,留下一个军曹和几名鬼子兵在这儿善后,他亲自带队沿着那条土路向前追。他不相信,马车能跑过他的摩托车。

可是追出不远,就没有了马车的车辙。那些满载粮食的马车走在这满是浮土的土路上,必然留下很深的辙印。怎么会没有了呢?他跳下汽车,弯下腰细细地察看。他终于发现了问题,地上的那些浮土显然是被人用笤帚或者是扫帚给扫平了,盖住了车辙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命令全速前进。

三辆挎斗摩托车加足了油门,发疯似的向前飞奔。连那些鬼子兵也都甩在了后边,警备团的人就更落在后边。

刚刚走出不到十里路,跑在最前边的那辆摩托车突然就一头扎进了陷阱。紧跟在后边的两辆摩托车,紧急刹车不及,赶紧向两侧扭了一下,这才没有紧跟着第一辆摩托掉下去。

曹谷信良跳下车,走过去一看,那个陷阱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坑,上面搭着树枝,树枝上铺着一些荆条和麦秸,然后又盖上了浮土。

后边的鬼子兵上来了。加藤俊雄急忙让人把那辆掉进陷阱的摩托车抬上来,让卫生兵救治伤员。他对曹谷信良说:“这些支那人太狡猾了,他们在路上弄了这么大一个陷阱,我们怎么过去?我们没有带铁锨铁铲,这可怎么办?等我们把这个大深坑填满,他们早就跑的没有踪影了。”

曹谷信良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个大深坑。加藤俊雄没敢再说话,只是焦急地看着那些日军士兵忙着救人和往上弄那辆摩托。正在这个时候,曹谷信良忽然说:“我们上当了。”一转头,对加藤俊雄说,“摩托车掉头,往回开。”

加藤俊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他知道曹谷信良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有了什么新想法。他急忙命令摩托车掉头,步兵来一个向后转,后队变前队,往回赶。

曹谷信良在摩托车上坐直了身子看着。一会儿,他看见了一条很窄的小路。这条小路的两边都是庄稼地。刚才过去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当时他的心里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可正着急的往前追,没顾得往深处想。现在,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用手向前一指,命令摩托车拐到那条小路上去。后边,加藤俊雄的那辆摩托车也跟上来了。

可是走了不远,摩托车竟然又抛锚了,差点把曹谷信良从挎斗里甩出去。曹谷信良下车一看,这一回倒是没有大深坑,可是在土里埋了一盘耙地用的钉齿耙,那些菱形耙齿朝上,摩托车压上,立刻被扎了胎。

加藤俊雄看了看,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八格牙路,支那人太可恶了!”

曹谷信良站在那儿,脸上倒是很平静,他又拿起望远镜,往远处看着。麦收以后,庄稼地里是一些短短的麦茬,这时天已正午,地里连一个人都没有。大约四五里路以外,有一个小小的村子。这条小路就是从那个村子通到大路上的。他收起望远镜,稍一沉思,便命令部队沿这条小路跑步前进。

加藤俊雄心里装满了疑惑,他一边跑着,一边问曹谷信良是怎么回事。曹谷信良告诉他:大路上那个大深坑肯定是早就挖好的。八路军在劫了军粮以后,根本没有时间去挖那么大的一个深坑,并在上边做好伪装。既然是早就挖好了的,那么装满粮食的马车是过不去的。所以,他们一定是故意用扫帚扫了一段浮土,把我们引上那条路,其实他们半路就拐了弯。一定是顺着这条小路跑了。我们的摩托车刚才被扎了胎,就更说明了这一点。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弄一个大陷阱,只有仓促地埋下一盘耙来对付我们的摩托车。所以我想,他们一定是去了前边的那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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