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伪县长夫人的王秀花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脾气更加暴躁,她刚刚打了侍女一把掌,现在又喝斥为她服务的妇科大夫“你她妈的是什么洋大夫,还不如山里的接生婆,天天说快生了、快生了,怎么还没动静?滚回家别在医院混饭吃了,滚、滚,叫你们主任来!”
王秀花在婚宴上枪杀了伪县长的前夫人震惊全城,妇科大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个匪婆,她如遇大赦诺诺连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妇科主任”戴着大口罩、背着药箱来了,她说要给王秀花检查,让其她人都出屋后关上门。
“妇科主任”来到床前,王秀花看到她口罩上面的大眼睛时心头不觉一震,这双大眼睛怎么这么熟悉?没等王秀花反应过来,她枕头下的枪就到了“妇科主任“手里。
“你是、小兰子!”王秀花认了出来,东方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亏你还认得我,我现在就为宋主任报仇!”
东方兰回国后没有马上回山里找抗联,她认为距上次婚宴除掉叛徒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王秀花可能有所松懈,所以先到这里寻机把她铲除。
“小兰子,当年我可救过你啊,你就饶我一次吧!”王秀花知道东方兰重情意,她翻开旧账以期保命。
“如果你伤害了我,我可以饶你一次,你枪杀了我敬重的宋主任,我就不能饶你。”
王秀花诡计多端临危不慌说:“小兰子,你也是女人,我可是要生孩子的人了,你就忍心一尸两命?”
东方兰嘲讽:“你给汉奸县长挺卖力气啊,这么快就给他传宗接代了,一尸两命更省事,你跟大汉奸的孩子生出来也是个小汉奸。”
“好妹子,这孩子不是那老东西的,他没这个能耐,是宋主任的。”
“胡说!宋主任绝不会和你苟合,到现在你还骗我。”东方兰就要动手,王秀花慌忙说:“等等,我说实话,孩子是程师长的,求你放过我们俩人吧!”
“真的?”东方兰住了手,王秀花和程斌的事她有所耳闻,算下日子还真差不多。
“好妹子,这次绝没骗你, 我发誓,骗你天打五雷轰!我被日本人抓住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程师长的这个孩子,你忍心连他的孩子也一起同我死掉吗?”
东方兰真的不忍下手了“王秀花,这笔账我先记下,等你生完孩子再算,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干坏事,也许你还能多活几天,送我走!”
东方兰扶王秀花出门对警卫和佣人说她胎位不正,必须立刻去医院,王秀花知道东方兰随时都可以要她的命不敢耍什么花招,乖乖地将东方兰送走。
东方兰进山后跋涉了几日,终于在抗联松树岭密营找到杨靖宇司令汇报了此去海参葳的情况。没能跟党中央取得联系让杨靖宇很失望,他让参谋长尹夏泰向东方兰简略地介绍了抗联一军当前面临的困境:日伪军讨伐頻繁,在山里实行三光政策制造无人区,割断抗联与群众的联系,部队冬季给养无着落,三师师长王仁斋几天前在清原钓鱼台牺牲了。东方兰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形势变化得这么险恶,她对杨司令说:“杨司令,苏联远东军司令布留赫尔元帅让我给你带口信,请你带部队过境去他们那边休整,北满抗联赵尚志军长也有这个意思,咱们能不能考虑呢?”
参谋长尹夏泰很赞成说:“这是解决我们目前困境的好办法,杨司令,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实施。”
“仁和,你认为呢?”杨靖宇问秘书长韩仁和。
韩仁和缓缓地说:“去苏联休整,目前不能说不是保存有生力量的好方法,对北满、吉东地区的抗联部队较适合,他们比临苏联来去方便,我们一路军距苏联边境较远,去了再想回来就困难了,等于放弃了南满。”
杨靖宇有点激动地说:“我们都跑苏联躲起来,东北不就被日寇争服了吗?我们中华民族是有骨气的,绝不会屈服侵略者,哪怕只剩一支部队、剩一个人我也要战斗到底!我们不要被日寇的暂时强大所吓倒,日本那么小的一个国家军力、物力有限,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它吞得下去吗?它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我们要不怕流血牺牲坚持战斗,多牵制住一个日军关内的同胞就会少死几个人,我们的死换来同胞的生是值得的,而且还会唤起更多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投身到抗日的洪流中。我是一名党的干部,党派我到东北组织领导民众进行武装抗日斗争,在没有得到党的明确指示前,我就要坚守在我的战斗岗位上,尽最大努力去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杨司令铁骨铮铮的话语、坚强的革命意志和高度的组织原则观念让东方兰感动震撼,自己没经组织同意就去刺杀王秀花,共产党员要勇于承认错误“杨司令,我、我回来时犯了一个错误,没经组织批准就去刺杀王秀花,请组织上处分我吧。”
杨靖宇爱护地批评她说:“小兰子,你是名党员,你是生命不只属于你个人,将来组织上还会交给你更多、更坚巨的任务,现在日伪都视你为眼中钉到处抓你,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我说过,千百个王秀花的命也比不上你的命金贵,以后除非组织指派,你一定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你把她杀了?”尹夏泰问。
“本来我能杀了她,可是她怀孩子就要生了,而且孩子是”东方兰望着杨司令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说出孩子的父亲来。
杨靖宇从东方兰的神情感到了什么,他接过话说:“小兰子,你做得对,不管孩子的父亲是汗奸,还是孩子的母亲是叛徒,孩子必竟是无辜的,我们共产党人绝不做日寇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东方兰明白了杨司令的意思不说了。
军需处长吴阁臣开口说:“杨司令,已近冬季,咱部队的给养还无着落,再不想出办法部队今冬别说打仗了,生存都是问题。”
杨靖宇点头说:“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紧迫问题,你是军需处长,说说你的想法。”
“拿粮食来说,我们获取主要有三种渠道:一是靠各山村农户群众的捐助,二是从日伪手中夺取,三是向各方面筹款购买。现在敌人推行集家并屯、武装进驻政策,割断了我们和群众的联系,第一种渠道基本上被堵死;第二种渠道由于日伪兵力猛增,我们部队损失很大,也很难夺取到较多粮食;只有第三种渠道我觉得还没有被堵死,社会上各界爱国人士暗中心向抗日的很多,如果我们能从他们那里筹得钱来,再去买粮相对容易得多。”
“你这个想法可行,你去找李明山等地方的同志具体研究一下筹款的对象。”
屋里只剩杨靖宇和东方兰俩人时,杨司令才详细寻问了王秀花孩子的事,当他得知王秀花怀得是程斌的孩子时立感事情严重,他沉思良久才叮嘱东方兰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此事。
东方兰望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杨司令已鬓现白发,崇敬之情由然而生,她多想为他分忧解难啊“杨司令,我去找我干爹,求他帮咱解决些粮食。”
“你干爹是谁?”杨靖宇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本事的女战士,不知她身上还有多少能量。
“就是龙桥的柳正臣,占中华绺子投降我被抓入狱,他帮助我脱险过,我这条胳膊不也是宋主任去他那弄药才保住的么,我去搞消炎药时曾到他那当面拜谢认得干爹。”
杨靖宇感叹说:“柳正臣确如他名字,爱国之正臣,他没少帮咱们,恐怕早已引起日伪的注意了,对这样的爱国人士我们要尽力保护,不到万不得以不能再去找他了。”
东方兰心思转动又想起个人来,得到李向山被捕的消息后,杨靖宇即派三师参谋长杨俊衡带东方兰领支队伍赶往桓仁营救,还是晚了一步,李向山已被安谷用飞机押解奉天。东方兰在县城无意间遇到曾参加过她婚宴的任清远,她觉的任清远有北平抗日救国会的背景,这么多年一定联络了不少志同道和之士,而他联络的人不会是平民百姓。东方兰把任清远的情况一说,杨靖宇立刻记起李明山向他汇报过,捐助过抗联的爱国商人里有任清远的名字,他当即决定让东方兰去找任清远。
任清远在桓仁县城开了一家海货水产铺子,东方兰找到他亮出自己的身份求助,任清远非常钦佩杨靖宇领导的抗联部队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坚持对日伪战斗的壮举,很愿意帮助,他对东方兰说:“丁小姐,我个人财力有限,解决不了你们多大问题,这里和本城我虽然有不少朋友,但这边是你们活动的地区,日伪控制的太严,很容易出事,我看这样吧,我经常去安东那边进海货,也结识不少正义之士,那边少有你们活动,日伪控制相对松懈,我可以领你们的人去那边筹款,你看如何?”
东方兰大喜过望连忙答应:“好、好,谢谢任大哥,咱们能不能快点去?”
“你要跟我去那可不行。”
“任大哥,你不是说带我们的人去吗?”
任清远解释说:“我带你们的人去是给你们引路,让你们结识那些有识之士,以后你们自己就可以去联系,不用我陪着,你去却不合适,你太漂亮了,到那会惹人注意。”
东方兰只好返回向杨司令汇报,杨靖宇派军需处长吴阁臣跟任清远去安东等地筹款。
任清远领吴阁臣到安东、凤城、岫岩、庄河等地奔走多日,筹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款子,有银票、银元和伪币。俩人返回分手后,任清远回了桓仁,吴阁臣却没有回急需银钱购买给养的抗联。
吴阁臣参加革命工作时是一个开小杂货铺的小老板,为抗联筹集物资时被他的买卖竞争对手告发,他幸好去山里收土特产躲过一劫,全家被杀。他头脑精明办事能力强,全光叛变后,一师军需队长韩震升任一军军需处长,不久韩震牺牲了,军需处长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吴阁臣便得到了这个职位。
吴阁臣从前到山乡收土特产时结识了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小寡妇杏花,这回有了钱他又想起她来了。他买了两块花布、鱼肉去找杏花,杏花开门见是他吓了一跳,忙将他拉进屋关好门不悦地说:“你怎么来了?日本人、靖安军、警察、乡卫团都到处抓你们抗联,你想害死我呀!”
“想你了呗。”吴阁臣一见杏花旧情复燃抱住了她。
杏花推开他冷脸说:“你好色不要命啦?我还不想跟你去死呢,趁没人看见你赶紧走!”
“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也得让我吃了饭再走啊,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他亮出布料和鱼肉,又拿出一卷大洋塞到杏花怀里。
杏花眼尖,吴阁臣的褡裢里鼓涨有货!她马上有了笑脸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是不是又有相好的了?”
吴阁臣叹了口气说:“抗联也没几个女人,就是有纪律严着呢谁敢。去整点吃的,吃饱喝足保你这一宿满意。”
杏花手脚麻利,一会就弄好了饭菜:煎鱼、炒蛋、猪肉炖粉条,又拿出一瓶二锅头酒,俩人吃喝起来。
杏花摸了下吴阁臣的褡裢,硬货真不少,她试探着问:“听说你们那边挺苦,都吃不上溜了,今个怎么发啦?”
吴阁臣喝了盅酒摇头说:“发啥,过路财神,我去给抗联筹款才回来,想你了,就先到这儿来了。”
杏花夹了块肥肉送到吴阁臣嘴里说:“你可别怪刚才我撵你,我真是替你担心啊,就你们那么点人怎么斗得过日本人和满洲国,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你趁早离开还能保住命,省得我天天牵挂你。”
“离开,离开我上哪?”
“找地方再开间杂货铺子,我也跟你去当老板娘,不比这偷偷摸摸的强。”
吴阁臣心动了,形势险恶时他也曾有过重操旧业的想法,但手里没钱,现在有了这样一大笔钱足够买房购货开店的了,虽然这是抗联急需的钱,可拿回去购粮食物资凶险多多,这苦差事还是非自己莫属。
“你想跟我去当老板娘?”吴阁臣拉住杏花的手。
杏花依偎到他怀里说:“还要我扒出心来给你瞧么?你要是有个安稳的准地方,我现在就跟你走!”
“好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管不了许多了,咱们这么办,明天我先带些钱去奉天,找房子盘店铺,办妥后就来接你。”
俩人吃完饭,急急地上炕苟合起来,杏花一夜的枕头风将吴阁臣当初欲报家仇国恨那点义愤吹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上吴阁臣起来穿衣服,杏花温淳地说:“你这衣服一股臭味熏死人了,我给你换洗一下,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
吴阁臣不悦地说:“你又有人啦?”
杏花脸一红嗔道:“瞎疑心,这是我那死鬼的,我一直没舍得扔。”
吴阁臣拿出两张银票和一些现金,剩下的钱让杏花收好“这可是咱俩以后的依靠,你一定要藏严实了,我去把事办妥就回来接你。”
“你就放心吧,我还指望它当老板娘呢。”杏花把昨晚剩的饭菜热了下,吴阁臣吃后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