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明明看着大了自己那么多的男人,其实不过是个少年而已。而这个少年的心,一样的在火目煎熬不已。
而那一份熬煎,却是利君来说最最不能够忍受的事。
她只是个世俗的姑娘,会心狠,心冷,可是,她的心不会真的死掉的。
只要一个人的心还是活的,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无论李五是个怎么的人,既然他触及了自己的底线,即使他与自己都是在利用彼此,可是利君还是相信,这是一个正直的少年人。
他有很正直并且纯粹的眼睛,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顶天立的的人。
可是,原来也不过如此。
老大说,她没有什么看一个人善恶的眼光,看来并不是一个笑话。
真可笑不是么?
利君眼中再无任何的情绪,只是冷冷的看着李五,“说吧,你的打算。”
如果利君骂他,或者是对他对任何的攻击性行为,哪怕是用眼睛姣杀他,都绝对比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要强。
对李五来说,利君的漠视才是最狠的刀。
“霍兄弟,我先替你把迷药散出去。”
散出去?
如果换了某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只怕会再没有心思理会李五了吧,都不想再理半分的人,要怎么去接受他的帮助呢。
可是,这个人是利君,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为了活下去而做出那样的事来让自己在最大限度的情况下得以保全,要与李五周旋,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所以利君只是抬了抬眼皮,“那就谢谢李哥了,但是,这迷药古怪的很,你有什么办法?”
李五点点头,“销魂盗的迷药确实算得上江湖一流,很多绝顶高手都逃不出这个东西,所以一度千金难求。世人都只知道这东西恐怖,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东西也有它的破绽。”
说话之间,他递了一片桔皮到利君眼前,“吞下去。”
虽然无语,但是利君还是照着做了。
没办法,这身体里的迷药确实有些麻烦,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去克服。
桔皮是刚刚剥的,还带着湿气,味道很冲。
利君皱着眉吞下去过后就眨巴着眼睛再次看向李五,“就这个?你确定?”
李五郑重点头,“用桔子皮为什么可以快速的除了销魂盗的迷药我不清楚,但是以前有人试过的,这比解药还要快速见效。”
说话过后就让利君试着起身。
结果居然是真的。
真是笑都没有力气再笑了。
利君从床上起身还是觉得很虚弱,但是那些毫无力气的感觉不见了。
原来,能够自动的支配身体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
“没事了。”
李五将她扶到房中间摆着的桌边坐下后,就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利君自从在上好酒家吃过东西之后全再也进食什么要紧的东西,再加上方才又吐成那个样子,早就饿的狠了,根本就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够往自己的肚子里头送,就都狠命的塞。
看她那个饿鬼投胎一样的动作,心头便是一阵狠狠的颤抖,“不用急,这儿还有东西。”
说完顺手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利君。
她是个杀手,所以对于未知的数一向是不喜欢的。
先前那种连行动都觉得困难的感觉实在是太太太可怕了。
现在最最要仅的事,就是要恢复力气。
看利君吃的那般心急,李五心头就越发的不好受。
有些少年老成不假,可是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过是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可以从容的处理很多事,可以以十七岁这么一个美好的年纪成为整个大金里头都不多见的天才少年,可以成为锦江司里头最为年轻的八品司吏。
可是……
他终究也不过才十七岁。
这个年纪,其实还很年轻。
李五知道,利君与他之前只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先前那样的时候,他居然明明看到了还能够袖手旁观。便是自己,大约也会受不了吧。
李五以前觉得,自己的聪明是一种骄傲,这会让他体会到与自己同龄的孩子所无法体会到的很多东西。
可是,聪明也是一种负担。
他够聪明,就要比所有的同龄孩子都更为清醒。
只有足够的清醒,才能够看到那些孩子所无法看到的一切,也才能够将自己身上的那一份责任很好的提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看到埋头苦吃的利君再想到先前他趴在床沿上吐苦水自己甚至都无力阻止的模样,他却头一次希望,不要这么聪明。
顾忌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李五也只是一个凡人,有血有肉有心。
“李哥,哑巴你把他怎么样了?”
利君恶鬼一样的将那些糕点塞进肚子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几许力气。
看到李五那自现内疚相互交错的精彩表情,却仿佛只是看到天上的太阳一样,毫无反应。
对于她利君来说,很多东西,是不可能有理由再还原的。
李五的所为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种伤害。
更像是一宿命。
遇上李五,仿佛就是老天为了要送一个警告来给自己一般。
逃不掉了。
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逃得掉了。
杀生的宿命。
利君的脸一如初见一般,像个精美的娃娃。
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睛,都美好如同夜下的宝石,居然光芒夺目。
哪怕是这一身最为简单的衣服,也根本就遮不住她的光。
李五发现,利君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人。
所以赶紧的移开了目光,“没事,我点了她的睡穴。”
顿了一下,李五再度开口,“镇守姓叶,他的姐姐曾经是先帝最为宠爱的一位贵妃,后来莫名的消失在深宫中,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于叶家一门,先帝向来都是非常之宠戴的。”
原来是皇帝国戚。
利君撇了一下嘴巴,不明白李五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叶强曾经入过少林,成年以前都拜在少林门下,功夫也算师出名门。他自成乌镇镇守过后,虽然做事有些狠了,但是基本也算持住了这个乌镇的平衡。如果你家姐当真还在乌镇的话……我想,叶强那里应该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利君似怒似笑的看了李五一眼,“李哥,你什么意思?”
利用她来让那叶强为他们办事?
好吧,利君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这句话似乎不应该由李五来说啊。
她的法则从来都是,只有自己去算计别人,没有别人来算计自己,违反了规则的话,可是不让人喜欢的一件事。
楼应一行确实仍在乌镇。
而那发钗也是他丢下的。
但是,他确是在这儿,等着的……
在与上好酒家遥遥相对另外一个镇角,一个非常普通的大院子里,俊美如斯的公子站在桃花树下,长身如玉。
秀灵倚在门框框上,眉间带着几许深深的悲怯。
楼应这人,她看不透。
半分都看不透。
这个面如美玉的男人有多残暴,她是很清楚的,可是,一路的相处下来,他竟然当真如同一个美貌而漂亮的年轻公子一般,除了限制她的自由以外,几乎是将她在宠着一般。
当一个劫匪让你感觉那种劫持如同一种很深的宠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秀灵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片莫名的凉意。
“公子,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似是置问,又似是闲聊,反正寻常人根本就分不出里头到底暗藏了几层沟沟绕。
“前两天,有消失说,北胡的霍锋营一万最精锐的铁骑突然间染上了瘟疫。”楼应背对着秀灵,根本就不看她一眼,“北胡本就是马上民族,最为擅长的,便是骑兵。”
秀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那样倚着,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显然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
“秦氏一门,皆出神医,华夏大陆上的人们莫不传为美谈。秦氏子女个个容色倾城,只可惜,但凡秦氏子女俱需同息。明明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家族,却从未为人民所不齿。传说终是传说,世人只知秦女倾城,却从未有任何人,能够求得神女倾心。”
秀灵依旧那样的倚着,不动。
可是,那国色秀灵的脸,却突然间冒出了一根细细的血丝。
秀灵的皮肤极白,所以便是这么一根细细的血丝,也是非常的明显的,只不过,楼应此时背对着她,所以没有看到。
而整个院子里头,也只得他二人。
秀灵不知道楼应为什么突然间会说起这件事,“公子……”
“秀灵啊,北胡与大金的这一场战争,打了快半年了吧?”
楼应的话题前后跳跃的非常的厉害,秀灵一时间根本就不能够理得清楚他的言外之意。
而很多的时候,多说多错,所以她很干脆的选择什么都不说。
楼应似乎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只是那样站着,却也没有再开过一句口。
乌镇已经靠近大金南部,气温不高不低,很舒服。
所以即使是只披了一件衣裳,也并不觉得太冷。
楼应那样站着,秀灵便也不再有动作。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久到秀灵几乎都要睡过去了,才见一个楼应的手下推开了院门。
他们说的是楼兰语,秀灵听不出来,但是从那个人的表情来看,似乎不是件好事。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笑意的。
他们是敌人,所以,敌人的笑意对于秀灵来说,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了。
一路行来,楼应对她算是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