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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煮酒论剑1

齐源笑道:“阁下千里独行,如那云中鹰鸠一般,只是你我皆是江湖男儿,学着奸小商贾去做生意,似乎不太符合你我的性格。”飞天神龙道:“那你要如何,既不比试,又不做交易?我看你也是个堂堂的汉子,这才和你好言相说,你却如此戏弄于我。”齐源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在下伤势未愈,否则,愿得吴兄指点一二。”飞天神龙一笑,道:“也罢,那我便等你伤好,三日之后,我再来找你,如何?”

齐源道:“你不怕我跑了?”飞天神龙仰天一笑,道:“青松老人的弟子,怎会不守信约之徒。”齐源道:“好。”飞天神龙道:“此处往东五十余里,有一洛溪镇,镇上有一家乘风酒楼,三日之后,咱们在乘风客栈,不见不散。”齐源道:“好!不见不散”飞天神龙看了看沙通的尸体道:“此地不宜久留,那沙通虽不是你我二人所杀,可若是被人瞧见了,你和我在一起,也解释不清楚,吴某臭名远播,普天之下仇家甚多,自然不在乎多这一桩血仇,只是齐兄不同。”齐源笑道:“多谢吴兄挂怀,咱们先葬了沙老帮主再离开吧。”飞天神龙奇道:“这沙通与你素无瓜葛,又是来抢夺宝甲的,你何必如此。”齐源道:“沙老帮主义薄云天,甘愿为义弟而死,便是这份情谊,咱们也不好让他的尸身被虎狼叼去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林雅点点头道:“齐大哥说的是,咱们还是葬了他吧。”

飞天神龙道:“既然如此,咱们事不宜迟。”二人捡起兵刃,在雪地里刨了一个大坑,将沙通的尸身埋葬于此,又在上面垒了几块石头,劈了一截枯树,做成墓碑,齐源挥剑书道:“两湖帮前帮主沙通埋骨之处。”待处理完毕,三人作别,分头离去。

林雅道:“齐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齐源思虑片刻,道:“此时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是为夺甲而来的,咱们这幅样子,别人一瞧便明白了。”林雅低头看着二人的衣衫,布满了血迹,便道:“那如何是好?”齐源道:“距此地往南三十余里,有一处道观,观主名曰长丘子,是家师的好友,我们不妨去哪里歇脚,待赴了和飞天神龙的约会,咱们便一起去CD府。”林雅点点头道:“好,都听齐大哥的。”齐源会心一笑,二人搀扶着往南去了。

此去路途甚是艰险,走了十余里,到了一处山谷,二人脱离险境后,林雅不禁暗自埋怨齐源,适才蒙骗于她,害得她掉了那么多眼泪,轻生的念头不知道在心头闪了多少次。此刻她心头不悦,正板着脸欲责备齐源,却见齐源倒在岩石边上。林雅俯身,急切说道:“齐大哥,齐大哥,你怎么了?”

齐源旧伤未愈,又新添了几处刀伤,此刻精疲力竭,背靠在石头上,双腮微微抽搐,见林雅如此关切,脸上遂浮着微笑,说道:“没事,死不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今日我羞辱你,你不怪罪我吧。”

林雅道:“不……不会,齐大哥是为了救我,我岂能怪你。”齐源莞尔一笑,扯了一下散乱的衣衫,林雅一见,灰旧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迹,齐源的肩膀和胸口有多处伤痕,当即两行热泪留下,说道“齐大哥……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伤。”

齐源笑道:“放心吧,我死不了,江湖之人,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林雅急道:“不会死的,齐大哥,你一定不会死的!”林雅心头万分悲情,突然哭了起来。齐源奇道:“咦?我又没有死,你却反而哭了?这是何等道理。”

林雅只觉的双脚发软,再也支持不住,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在悲喜之中反复,脆弱的心灵已经崩塌,她伏身趴在齐源肩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说道:

“我从小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和师哥,便只有你对我最好。”

齐源笑道:“林姑娘,别难过了,江湖救急乃是本分所在,这么点伤也不算什么,只是可惜此地无酒。”林雅睁着泪眼,奇道:“你现在受这么重的伤,还要喝酒?”齐源笑道:“你不知道吧,酒乃圣丹妙药,可治人百病,你瞧那刑场砍头之人,为何都要喝一碗送刑酒,那便是喝了酒,刀砍在脖子上也丝毫不痛。”

林雅将信将疑地出去了,暗自笑了一声,这几日的遭遇,远比她这二十年来的经历更加精彩,谁能想到,他一时贪玩,却因缘际会,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经历了一段生死奇缘,兀自羞惭地低下了头。

齐源忽然赞道:“啊,真是好看,妙极,妙极!”

语气之中,充满了激赏之意。林雅不知齐源所指何处,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心头大羞,心想他刚刚脱离险境,怎么又如此轻薄起来,若在平日,有人如此对她,她自然拔剑相向了,然而此刻,两人同生共死,早已相知相惜,林雅不作声,只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也红了只听得齐源又道:

“你瞧,多美!你看见了么?”林雅微微抬起头来,见他伸手指向一处,便顺着他手指所向望去,只见远处云霞似锦,颇是绚丽,好似一片罗锦挂在山头,这才知齐源所说的好看指的便是这云锦了,适才是自己会错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惭,羞惭之中却有一丝失落。

齐源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喘息良久,突然笑逐颜开,道:“林姑娘,你仔细听,听见了吗?周围有什么。”林雅以为有人追来,不由得心中一惊,但见齐源面容放松,笑容晏晏,便放下心来,侧耳细听,但听得密林深处隐隐传来有流水之声,说道:“好像是泉水的声音。”

齐源道:“正是,这几处山谷,有一个月亮泉,泉水终年温热,便是隆冬季节,也从不结冰,四周皆是盛开的梅花,咱们过去瞧瞧。”

林雅道:“你……你大伤未愈,还是安安静静的多躺一会儿。”

齐源道:“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乱石和大树,没一点风景好看,还是去看梅花的好。”林雅不忍拂他之意,心想:他此刻命在旦夕,却依然如此豪放浪漫,便扶着他站起,突然之间,脸上又是一阵红晕掠过,心想:“我曾抱过他两次,第一次当他已经死了,第二次是方才危急之际,只顾着逃命,便也没想那么多。此刻他虽然身受重伤,但神智清醒,我怎么能再抱他?他一意要到梅花林那边去,莫非是故意……故意要我……”正犹豫间,却见齐源已拾了一根断枝,撑在地下,慢慢向前走去,林雅脸上泛起一道红晕,原来自己又会错了意。

林雅忙抢了过去,伸手扶住齐源的臂膀,心下自责:“我怎么了?齐源大哥明明是个正人君子,今日我怎地心猿意马,老是往歪路上想,实在是不应该。”她并不是第一次与男子独处,然而和凌振在一起之时,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很奇妙,有很舒适。齐源步履虽然伤势未愈,仍可支撑得住。走了一会,见到一块大石,林雅扶着他过去,坐下休息,道:“这里也不错啊,你一定要过去看梅花么?”

齐源笑道:“你说这里好,我就陪你在这里瞧一会。”林雅道:“好罢。那边风景好,你瞧着心里欢喜,体力恢复的也快些。”

齐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两人缓缓转过了个山坳,便听得轰轰的水声,又行了一段路,水声愈响,穿过一片松林后,只见一处清澈见底的湖水,宛若天山的月亮掉在了地面上,‘月亮泉’果真是名不虚传,岸边是一株株盛开的梅花树,在白雪皑皑的田地里,尽情地展现着自己傲人的风姿。齐源喜道:“我青城山的擎剑峰侧也有一片梅花树,比这还大,只是梅花却不如这里迷人,陆漓师妹常和我到梅花林里练剑。她有时顽皮起来,钻进梅花林,我唤她半天,她也不回我,让我干着急,等我耐心消失了,她便自己偷偷跑出来。”齐源说到这里,眉宇间满是喜悦之色,似乎沉浸在了往日的喜悦之中,林雅听他第二次提到“陆漓师妹”,突然莫名酸楚:“他重伤之下,一定要到梅花林里来,不见得真是为了观赏风景,却是在想念他的陆漓师妹。”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痛,便如给人重重一击一般。

只听齐源又道:“有一次在梅花林里练剑,她顽皮起来了,去追一直兔子,一直追到了后山的丛林里,却遇上了一条大蟒蛇,她没有察觉,险些被那条大蟒蛇卷走,幸好我及时赶到,挥剑砍断了蟒蛇的尾巴,那蟒蛇感到痛楚了,就溜走了,那一次可真危险。”齐源轻叹口气。林雅淡淡问道:“你有很多师妹么?”

齐源道:“我们师兄妹一共七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陆漓师妹是师父的收养的孤儿,本欲给竹心师太作弟子,但竹心师太那时远赴西域,五年方回,师父便只好留她在门下了,我们都管她叫小师妹。”

齐源慢慢坐了下来,又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我记事开始,便在青城山上了,我五岁那年,师父带了小师妹回来,我和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师妹便等于是我的亲生妹妹一般。”

林雅应了一声:“嗯。”过了一会,道:“我娘很早就死了,在家里,只有爹爹和师哥两个亲人,我连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齐源道:“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林雅转头向着他,道:“没事的,齐大哥。”

眼见日落西山,齐源道:“今日,我们恐怕又要在着山林中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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