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很冷很冷,从没有过的彻骨寒凉。
那次在大金山遇见封崖,确实不是偶然巧合,是云封崖找了我多次后,才被我第一次发觉。他在四年前成型,中间受过无数折磨,这三百多年来,云枫杨拿着它试验过无数次,终于是将他与极多灵兽之体融合在一起,只是他脾性还在,有时狂暴有时温顺,连云枫杨也捉摸不定它的行踪,被它逃了一次之后,再抓住,就几乎是关在了天牢里面,再也没有让它出逃的可能。
脾性还在?哈哈,倒真是好解释!云封崖的脾性还在么?他是出了名的温吞性子,那么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我们嬉戏打闹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地远远坐着笑看,等我们玩累了闹够了,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时候,他会过来给我们收拾烂摊子。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他是最善良最好说话的大哥。
说他暴躁不堪,脾性还在?哈哈,不是你逼得么?云!枫!杨!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纯洁的,干净的,无暇的,不惹一丝尘埃,似乎可以将这一切一切的丑陋遮住,再看不见丝毫罪恶。可是,等这雪化了,这些原本丑恶的东西,该在的还在,一点也没少,一点也没消失,到后来,依旧丑陋不堪。
影无心惧冷,昔夜让她进了船舱,才发现我也不在里面,他过来叫我,“穿夏,外面雪大,快进来!”
我坐在风里,任凭那冷冽的寒风拂乱我头发,扑在我冻得通红的脸上。
冷么?不冷。
最冷不过人心。
昔夜过来拉我,我几乎冻得不能说话,泪珠子冻在脸上成了冰块,整个人就像冰棍一样。我说我等雪停了再进去,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泣不成声。昔夜将我抱在怀里暖着我。我搂着他,话都说得不完整,“都在骗我,都不是真的。从三百年前这就是一场阴谋,他们让我明里带着云浮的剩余人流浪,其实暗地里在建立着自己的帝国,现在还要取我血肉做引子引出上古神力……昔夜,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是,我真的害怕了,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其实,那些明里的争斗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都是帝王家的是是非非。可是,我不能忍受的是那些血腥的隐在地底的丑恶面貌,以及那种被人拿过来利用,到最后过河拆桥的下场。而我的下场,还不只是被拆了,我还会被害的体无完肤。
昔夜抱着我,一直安慰着,“没事,真的,不会有事,我还在这里,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哭了多长时间,仿佛是那么长时间的坚持与不放弃,都成了一种笑话,一种被别人完完全全掌握在手心里的笑话。然后,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恐惧,我累到不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昔夜坐在床边看着我入睡,我觉得只有那样才是心安的,至少还有个人对我不离不弃,答应为我遮风挡雨,以至于很多年后,我一个人面对着冷寂月光的时候,也在想着,还会不会有这个人过来,眉眼如初,温柔如故,坐在我床前看我,一直等我什么都不想,安心沉入梦乡。
夜风冰凉,船内温暖如春,还有桃花的香气。影无心温了酒,坐在隔边的小室里,和昔夜一边喝酒,一边谈到天亮。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不打扰我休息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