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会他的话,闭上眼睡觉。就这样吧,照着这件事该有的轨迹让它走。
昔夜,本不是池中之物,没了情感的牵绊,或者能走得更久,看得更远,也不用因为我的安危而去做碍着他前程的事。
就像三年前,寂心抓了他在欲雪族里不多的好友和年少时教他习武的师父来威胁他一样,利用了他不多的牵绊,化成绳索束缚了他。成为一种负担,是很痛苦的事。而我不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喝下青鸟泪是最好的办法。
这些天我休息得很好,在这深山里,竟有真么安静舒适的地方。也对,昔夜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周围雪山所有的情况他比我了解得多。当时,就算木亚都没死,恐怕他也能想出办法将山下的云浮兵卫一网打尽。
“昔夜,照你现在的功力,又照着你对欲雪深山的了解,山地那群庸兵又岂是你的对手?你迟迟不肯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在山下,碍不着我的事,我何必赶尽杀绝。”昔夜盘腿坐在我对面,闭着眼睛休息,也不忘回答我的问题,“再者,云浮就剩下那么些人,我若动手,以后,你的安危,还会有谁相护?”
他又开始休息,进入冥想状态,极度的平静里我看出了他体内脉象的异常,他极力忍受着这种痛苦,以至额头冒出了些冷汗。
我伸手帮他擦去了那些汗,正要摸一下他的脉象,昔夜突然睁开眼,握住我的手,朝我璀然一笑,“怎么了?”
我抽回手,摇摇头,“没事。”
大约又过了七天,天鸟将天河那边的消息带过来,说是云枫杨不知怎么的废了,他发怒,现在行踪又消失,据他之前的透露,似乎去了水月,望我们小心。
“云枫杨去了水月,水月那边,应该不会出事吧?”
“我走之前,将所有的事都交代好,那些长老们各自分散着权力,相互制衡,他们做事我自然放心,不会出事。”
“哦。”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炭火时不时地“毕剥”一声响。
我伸手,在炭火盆子旁取暖,昔夜还是在那里盘腿休息,额头上又冒出了细汗。
“昔夜,你的伤究竟多重?”我一边问他一边往他那里走,准备探一下他的脉搏。没走进,昔夜又睁开眼,看见我笑了一笑,又握住我的手,答道,“我没事。”
他看着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的样子,脸色也恢复如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穿夏,既然你我都无大碍,不如,我们把亲事办了?”
我低头玩着衣服上的穗子,不说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母亲旧时所住的地方,离这天狼峰也不远,跟着天鸟,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们去那里,好不好?”他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问我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些许的欣喜。
“不好。”
我拂开他的手,反问道,“以前不是跟我说吗,荣华富贵你也可以给我,一生相安也可以给我,到头来就是这样对我的啊?”
他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凭什么你娶寂心的时候,十里长街灯火阑珊,而你娶我之时竟只是一句承诺,我为什么要答应?”
昔夜突然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很痛苦,“穿夏,我说过,与寂心,那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娶了她,也同她欢好了不是吗?昔夜,就像当初我嫁给幽木羽之后,你对我,不也是躲了三年不见吗?你也不可能待我如初心,那为什么你可以觉得我会不计前嫌地与你一起,再不计较寂心的事呢?”
“咳咳……穿夏,穿夏……咳咳,不是……”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剧烈咳嗽起来。我皱着眉头,冷笑道,“你当初将我放至寒峭宫不管不问三年,你问问你自己,你何曾待我如故?你要知道,我跟幽木羽连,手都没牵,而你,你跟寂心,你跟她,是什么都做了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什么都不会计较,就答应与你成亲了呢?”
昔夜背靠在墙上,脸白得像一张纸,还是在咳着。
许久,他冷笑了一声,“这些,就是,你心里所想的吧?咳咳……”
我不说话,转过头去看外面。
昔夜咳嗽不停,我咬着牙一句也不问。过一会儿,我起身,哑着嗓子,“我出去走走……”
“别……别出……咳咳……”昔夜伸手拦我,被我拂开手,他终是只抓住一片我的衣角,又看着它从手中坠落。
出了门,我泣不成声。
忍了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是哭出来。我怎么说得这么狠呢?我真的这么介意他所做的那些吗?我明明就知道,他是受了胁迫才那样的,他心里何尝不痛苦呢?而他那么痛苦,我却还在他心上捅刀子,我怎么这么不是人呢?
是,我很恨他,除了恨他的所作所为,我更痛苦的是他瞒了我那么久,而在他将一切都解决完,却始终不愿来找我,任我一人,在云浮看那云卷云舒看了三年。
我往山上走,这山下是云浮兵卫的驻扎地,比较危险,往上走会安全很多。
我哑着嗓子,自言自语,“我说的话狠,你也别太怪我,你现在的身体,走路都是一种负担,还要什么成亲,还是等你喝了青鸟泪再说。”
说着说着我就哭出来,“昔夜,你到时候一定会忘了我的,所有的所有,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回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我自言自语,“那时候我就不用为你难过了,我可以不用那么守妇德只为你一人倾心了……”原本只是笑话,却说得让我更难过,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雪下得大,掩住一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