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几百万提醒着慕夏，她估计第一时间就冲出去了。
莫澈没有再使唤她，而是侧过脸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涣散，办公室恢复一片的宁静，连空调的风力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了解我。”这话轻得飘渺，快得虚无。
慕夏几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震惊地抬头看着有些陌生的莫澈，他是第一次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露出这种……略带忧伤的神情。
这一刻，她的内心似乎有什么层层地穿过建起的城墙，破土而出，慕夏终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指尖触及到白皙皮肤的一瞬，两人皆是一怔。
慕夏脸色大变，彷佛方才做出这个动作的人不是她自己，正恼怒着该怎么收回，莫澈缓缓转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惊慌的双眸。
“你这又算是什么？”他问，伸出手捏住慕夏的手腕，语气加重，“可怜我？”
慕夏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难道他就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一丁点感情吗，明明就泄露得那么明显啊…….
深吸一口气，慕夏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那一双幽黑如墨的眼眸彷佛漩涡，把她不断地吸进去。
“我没有……”
“走吧。”莫澈似乎不愿意再和她争论这些问题，转身离开，慕夏连忙跟上，两人坐在车上是良久的沉默。
尴尬在蔓延，慕夏如坐针毡，看着窗外却总觉得不自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慕夏的。
她看了看来电提示，有些惊诧，瞄了莫澈一眼，发现他闭上双眼休息。
“喂，慕夏。”
“王主任找我有事？”
“嗯，有空的话能出来一下吗，陪我走走。”
慕夏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挂了电话后，她小心翼翼地对莫澈说道：“我想先去……”
“杨伯，停车。”莫澈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睛都没有睁开一眼。
就这样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
慕夏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走下车，脚还没站稳，车子就嗖的一声离开了。
和王晓约在了一条小路上见面。
王晓走在马路那一侧，慕夏走到靠栏杆的一边，手指在栏杆上轻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夜晚有些闷热，慕夏用右手扇了扇脸蛋，身侧忽而传来一阵风，扭头一看，王晓竟然拿出一把小扇子帮她扇着。
“你还随身带着扇子啊。”慕夏觉得有些好笑。
“是专门带出来的。”王晓微微一笑。
她听后笑容有些僵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别开脸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对了，你之前说想回家看看母亲，打算什么时候请假？”
“还要等一个人答应。”王晓慢慢地晃动着扇子，看着清风吹起慕夏的发丝。
“啊？等谁？”
右手忽而一紧，慕夏整个身子都随着僵硬起来，是王晓牵住了她的手掌！
他靠近了几分，低头凝视着一脸震惊而慌乱的慕夏，轻声道：“我妈想我回去的时候，带上女朋友。”
所以，王主任这是在告白吗？
慕夏彻底地懵了，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出来，后退一步发现后面没有路了，只能贴在栏杆上，“我想……王主任能找到更好的。”
王晓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然而很快就消失了：“你也不想我妈妈唯一的心愿都完成不了吧，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会帮我的，对吧？”
帮，这种事情可以帮？即使是假冒，也不要找她啊！
慕夏为难地闪烁着目光，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让你看见我的诚意，你先说说你喜欢的类型？”王晓知道她的难处，放松了一步。
慕夏扯了扯嘴角，“王主任，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我也不清楚自己喜欢哪一种，如果你知道想圆了王主任妈妈的梦，可以找很多的人，是吧？”
如果知道王晓今晚找她的目的，她宁愿对着讨厌的莫澈也不愿意出来了。
“那你是喜欢莫澈吗？”王晓的声音变得低沉，伸出一只手按在栏杆上。
陌生的气息充斥四周，让慕夏很不习惯，下意识地从旁边闪了出来，远离他几分，“这个和你说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王晓紧紧地盯着她，“如果你是想要钱，我可以满足你。”
慕夏心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到的只有陌生的冷意，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王晓这个人！
“我以为你没有这么看我……”她嘲讽勾唇。
“我只是不看重这一点，慕夏，我的人生，就缺一个贤妻良母，而你，可以做到，懂我的意思吗？”王晓步步逼近，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我不懂。”慕夏连忙避开，转身地跑开。
担心着王晓会追过来，慕夏一路快跑都没有回头，直到上了出租车才松了一口气，迷茫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是一片的混乱。
这，都是什么事？
回到别墅里，慕夏还有些缓不过神，刚坐在沙发上，就有一叠东西抛了个过来，她先是随意的一瞥，发现是关于王晓的资料，顿时惊诧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调查他干什么？他只是一个主任，你又要做些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莫澈双手插袋，双眼锋利地剜着她。
慕夏抿唇，低头继续看下去，陌生的信息不断用来，她惊得目瞪口呆。
上面写着：“王晓，是著名的宠物医师，商业世家，在国外拥有多家地产，身家过亿……”
区区一个主任，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不过现在想来，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他面对沐烨的时候没有讨好奉承，知道自己和莫澈有关系后依旧和自己打交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吧。
慕夏忽而明白，那句“如果你是想要钱，我可以满足你。”的真正含义。
“你这一副震惊的模样还装得挺像的。”莫澈充满冷嘲地俯视着她，“故意博取他的好感，让自己有一条退路是吗？”
慕夏一怔，“你什么意思……”
下巴倏然被捏住，力度之大让她倒吸一口气，连骨头都隐隐作痛，莫澈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温暖，“他不是向你表白了吗？”
这他都知道？
“只要你一句话，他也许会想尽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慕夏，你果然是好心机。”莫澈的手指滑落，抚摸着她的脖子，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狠狠地掐住。
他就是这么看她的？慕夏眼中含着泪，带着几分委屈。
莫澈一想起她会在王晓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就烦躁得很，眼中掠过一丝厌恶，倏然起身，远离她的身体，“如果你是想看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你争我抢，那么很抱歉。”
“慕夏，你还不配。”他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魔，狠狠地捏住慕夏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眼中一涩，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
倏然，一张纸带着愤怒的劲风朝她脸上砸了过来，慕夏别开脸，接过来一瞧，顿时浑身一颤，她几乎能猜到莫澈想要说什么，但又不希望是自己所想的。
那是一张合同，当初和莫澈签订的合同。
“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莫澈眼中的不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慕夏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线条是那么的坚硬，带着冷漠的气息，从她面前渐渐消失。
“莫澈！”她还是没忍住声音的颤抖，拿着合同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我会把钱还了……”
“还不还是你自己的事，但别赖在我这里！”莫澈伸手指向她的房间，“现在，立刻搬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
慕夏一直以为，自己有一天知道能够离开别墅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然而没料到是这般的难受。
心脏彷佛被无数根线拉扯住，每跳动一下都是那么的艰难、痛苦。
她该开心不是吗，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难以揣度的男人，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只是，为什么脸颊那么的湿润。
*
住宅里，谭冰看着手中的照片，眉头紧蹙，照片的背景是一个乐园，辽阔安静的草坪中，站着一男一女，男认手中拿着吉他，女人从后面抱着男人。
时间是，六一儿童节。
借着微弱的灯光，谭冰隐约看见这个女人的容貌，手指不禁捏紧，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良久，她终是起身离开了家。
“冰姐，去哪里？”司机有些诧异她这么晚还要出去，但还是耐心地询问。
“酒店。”谭冰神情凝重，说出了具体的位置。
到了楼下，她再看了看手中的纸张，确定没有错，才走进电梯，随着数字慢慢地增大，她心里更是沉重。
谭冰踏着高跟鞋，在一家房间面前停住，犹豫片刻，按下了门铃。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和欢快的声音：“来了。”
门开的一瞬，两人皆是目瞪口呆，纪天薇的脸色愈发苍白，手在微微地颤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冰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