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卿至共工跟前时,句龙与吴回皆已在,句龙与共工寒暄两句,对吴回微颔首,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起来。
吴回看着句龙,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终是怅然未语。一抬头瞧见候卿正蹙眉看着自己,便以为是候卿亦未入武试,笑着安慰道:“卿弟莫在意,往后再接再厉便是。”
候卿一怔,心里一丝丝苦味泛出来,回道:“我……武试会努力。”
吴回闻言,大吃一惊,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强颜欢笑道:“卿弟好生厉害,看来护身符果然有用。”说着有意无意瞥向候卿胸前,却不见了那水球,诧道:“你的护身符呢?”
候卿神情一黯,道:“累赘,去了。”
吴回一怔,她先前看那“护身符”像是某种水系守御术,料想非比寻常,乍闻候卿入武试时不免以为是这“护身符”的缘故,此刻便有些不可置信,念及眼前这个只是当初被自己救下的毛头小子,如今竟也凭一己之力入了最终试,而自己却落选,一时五味杂陈,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料他们所言皆为一旁正离所闻,正离一听便觉不妥,当下厉声问道:“甚护身符?”引得周遭众神皆看了过来,句龙亦睁眼看过来一眼,复又闭目养神起来,唯独共工恍若未闻。
吴回应声向正离一揖,笑唤道:“离神。”
候卿则有些怠慢,只是试前未见着正离,一日内首见长辈,纵是再不愿,规矩不可破,只得一揖,声若蚊蝇:“师父。”
正离瞥了眼候卿,又看向吴回,吴回不动声色悄然扫了眼共工,见其正与他神相聊甚欢,便对正离赔笑道:“也无甚事,不过是我在试前见卿弟戴着个水球状的物什,觉着好生新奇,卿弟说是护身符,横竖还是我见识少罢了。”
说罢吴回留意着正离神情,见其眉尾微挑,正上下打量着候卿,又道:“试前仓促,本想选试完了再来看个究竟,可惜卿弟方才说已将这护身符给去了。”说着轻叹了口气,看上去甚是惋惜的样子。
“哦?护身符?”正离眼神扫向候卿,以神音道:“佐神之选容不得半点纰疵,歪门邪道休想侥幸,庸懦无能乘早退试,莫让不周氏族蒙羞!”
候卿闻言,不由握紧了双拳,眼神又冷了几分,一字一句回道:“师父何出此言?自幽都死里逃生后,我日日苦修,唯恐实力不济再有性命之虞,不周候选之试乃师父与主神亲持,是庸是才当是心如明镜!何况我能有今日成就,还多亏师父悉心教导,师父理应高兴才是!”
候卿虽压低了声,却未用神音,倒叫正离一惊,还不及反应,候卿已上前一步,正视着正离,以神音道:“我自光明磊落,凭真材实料不惧复验,此前从未辱没过氏族,此后亦无再蒙羞之说!倒是无中生有,挟私欲罪,才会殃及本族!师父切勿失之偏颇,成千古恨!”
正离愈听愈怒,到后来脸色铁青,忍不住大喝一声道:“大胆!”
悬圃之上本有些嘈杂,众神各自闲聊,这一声呵斥突如其来,四下立静,一时众目睽睽。
共工不由侧目,低声道:“悬圃之上,休得胡闹!”说罢眼神犀利,扫过正离与候卿,不容置喙。
候卿遂对着正离一揖,退至一边,不再多言。正离则一时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驱藤就地坐下,警视着候卿。
众神见也无甚事,便又谈笑如前。共工亦回身继续与他族主神聊了起来。
吴回见状,微微垂目,又看了眼句龙,咬了咬牙,来到候卿身旁,笑道:“反正无事,我就在此看你们比试罢。”
候卿本有丝不豫,但见吴回眼下神情黯然,怅然若失的样子,想其也是无心,任谁都会对那水御球有好奇,只是不巧被正离听到。故而方才的尴尬早一扫而过,有心安慰吴回,却不知从何说起,只点了点头。
不想吴回却主动与他聊了起来,从方才黄帝选题为何,到候卿是如何完题,再后来竟还聊起了一路所见,候卿见其神色稍缓,便也乐意奉陪。
先前候卿在共工身后,银灵子瞧也不见,此刻候卿位于共工身侧方,倒是看得清楚,只是看得银灵子好生心焦,方才正离发难时,银灵子已为候卿捏了一把汗,好在不过一场虚惊,想其总算能备战武试,却见其竟一直在与吴回闲聊!
而一众入选者,不是在闭目养神便是在悉心受教,而候卿接下来武试的对手句龙也是如此,一直在修习定神!银灵子心里便对吴回生出了厌恶之心,横竖觉着她分明在故意耽搁候卿,漏壶滴滴,眼看武试便要开始了,一时情急,忍不住对候卿解了幻术,冲他吼道:“你个大木头!瞎聊作甚!还不快快备试?!”虽只是一瞬,却仍有一丝妖气不慎流出,只是转瞬即逝,不易捕捉。
候卿闻言眉一蹙,速看向银灵子,吴回亦有所察觉,虽未辨明何物,却也看向共工方位。而一旁正离更是警觉,已辨出古怪便在共工身上,即刻上前,迅速上下一打量,便发现其颈间挂着的吊坠,一时神情难辨,嘴角微一抽动,便欲开腔,却闻乐声又起,便见五帝莅临,正离只得暂与众神齐揖。
青鸟宣道:“漏壶滴罢,武试即始!参选入位——”
一众参选应声上了试台,候卿看了眼共工,又瞥了眼正离,便也入了位。正离目送句龙上了台,转而看向共工胸前道:“主神这是唱哪出,将冰御球挂在身上,为兄实在看不懂。”
共工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盛会自然须得盛装一番。这主神的心思,离神就勿费心猜了。”说着便不再多言,自顾自驱藤入席了。
此时台下众神皆纷纷入座,又碍于五帝,正离一肚子憋闷,却不敢声张缠问,只如先前一般,坐于共工右位。
吴回一直留意着共工与正离动静,隐约间听到冰御球,不由一愣,五行系守御术十分费神力,但对疗伤却有奇效,只是一个不慎,所复神力还不及所耗神力,不如对自己用守御结界,故而神族甚少使用,便也就非所有神族皆识得。吴回本欲再旁敲侧击一番,眼下情状,便也就识趣噤言,默然坐于共工右后偏下位置开始观战。
此时参试者皆已入位,候卿眼角余光恰能瞥见吴回,不由精神一振,便闻青鸟宣道:“诸神点到为止,不可过战!武试开始——”
话音落下,对战者周遭立生出一圈结界,以防伤及观者。
三系武试分在各自帝神试域同时进行,三位审神也已归位。
土正之争为候卿与句龙之战,双双一揖,比试便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