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以神速前行,不久已是夜至,候卿理所应当地准备日夜兼程,却听琴心嘟囔着饿了,这才意识到人族会饥会困,需食需觉。恰不巧这荒山野岭,又非结果之季,一路竟连野果也无,亦无鸟兽,琴心又宁死也不愿食虫,一行只得寻村落准备干粮。
银灵子忍不住埋怨道:“就你最麻烦!一顿都饿不得么?!”
琴心不甘地嘟哝道:“我当时想带些干粮来着,还不是你一直催!”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不停,便听祝融打岔道:“好了,好了,莫吵了!前方瞧见村落了!”
话音刚落,一行便到了村口了,却不见炊烟袅袅,也未闻人语之声。候卿与祝融对视一眼,皆戒备了起来。
候卿一跃而起,四下一望,周围不见有第二个村落,大家一商量,便仍准备进去碰碰运气。
进了村落,果不见鸡犬相闻,若非候卿觉察出有人族气息,定会以为这村落已荒废了。
“这不像有人住呐!”琴心率先打破了沉默。
银灵子不屑道:“嘘!仔细引来了恶兽,先吃了你!”
琴心虽不甘,却不免害怕,缩了缩脖子,未再吭声。
候卿着急回程,便径直往最近一屋舍走去,他感知到里边有人族气息。其他几个便也都跟了上去,行至门前,候卿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应,又重重敲了会,仍无任何动静,不由蹙眉。
银灵子见状,当即化作人形,上前一步到门前,甜声问道:“有人吗?我们赶了好久的路,想讨些粮食,可否行个好?”
虽仍未有人应,候卿却已听到屋里有了动静,银灵子亦有所察觉,连忙往门缝间探去,娇嗔道:“屋里的哥哥行行好,我们真饿得不行了……”说着双眸已成碧色。
不一会儿,门竟是开了。
出来一男子,双手颤栗地向着银灵子,一脸不可置信,忽而一把抱住了银灵子,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琴心见状诧问道:“他们认识?看似感情甚好……”
候卿双眉紧锁,对男子道:“吾等需些干粮。”
男子却似充耳不闻,只抱着银灵子直呼:“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银灵子柔声道:“是他们救了我,去途甚远,给他们准备些干粮罢。”
男子闻言连连点头,放开了银灵子,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说着依依不舍放了银灵子的手,往屋里去了。
候卿看向银灵子,冷声道:“你这样骗他妥么?”
银灵子正欲邀功,却不想被候卿这般训斥,不由一怔,嘴一撅,气道:“那还要不要赶路了?你看看此地,可有人家愿意开门?”说着一指琴心道:“要怪也怪你背上的这个!干粮又不是给我吃,还耗我妖力!”
一旁祝融却不赞同道:“即便是好心,可蒙骗之事确是应有所不为。”
银灵子不觉怒从心中起,忿忿道:“有所不为?若不是每次都由我来为,你们又何来不为?!反倒还我成了罪源,好好好,这回我不为了,你们自个儿来罢!”说着眼一闭,往脚下石头上一坐,不再多言。
祝融一时语塞,只得叹了口气,往旁户人家而去,一一敲门索粮,却果真无一户应门。候卿则将琴心放了下来,正欲走向银灵子,却见方才那男子已抱着一大包馒头馍馍走了出来,见着银灵子时一怔,继而急切地四下环顾,焦急问道:“玉儿?玉儿呢?”
银灵子站了起来,走向男子,装作不懂,问道:“甚么玉儿?”说着便要去拿干粮,男子忙后退,警觉道:“你们是甚么人?”
银灵子一嗤,对候卿摊了摊手,便又坐了下来,扭头不顾了。
琴心见状,便上前回道:“我们真是路过,急着赶路,我干粮吃完了,想讨些干粮吃,我……我……”琴心说着往自己身上一阵摸索,取下一玉佩,道:“匆忙之下未带钱帛,用这玉佩与你换可好?”只见这玉佩形色甚奇,通体血红,晶莹通透。
未待男子回应,一旁祝融却忽而一把夺过玉佩,手微微颤着,瞪大了眼打量,问琴心道:“这玉佩从何而来?”
琴心不解道:“实不相瞒,是我儿时捡的……是有何不妥么?”
“在何处捡的?”祝融追问道。
琴心回想道:“记不清那地叫甚名了,只记得那里遍地都是美玉,觉着这块最是奇特,就捡了回去。”
祝融不由些微颤栗了起来,忽而一把握紧了玉佩,道:“这物什给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袋袋,掂了掂,对那男子道:“这一袋足够你发家致富了,换你的干粮,够了罢?”
男子却仍是一脸戒备,不但未放手,反而将干粮抱得更紧了,候卿心里焦急,却总不能抢人族粮食,眉间不禁拧了起来。
银灵子觑了他一眼,心中不忍,终是站起来瞥了眼祝融道:“这位大人,你这番举动着实可疑得很。”转而对那男子道:“这位小哥,我们要是坏人,哪能只为些粮食?”
男子未吭声,只盯着银灵子瞧,恨不能将她瞧穿了,却终是一脸失望,摇了摇头,转身便欲回屋,却忽有黑影于顶,便觉手中一空!忙抬头看去,只见一飞鸟掠过头顶,爪间便是他方才抱在怀里的那包干粮!男子不及捶胸顿足,忽见一水状绳索猛地抽出,瞬间击中了飞鸟利爪,飞鸟吃痛便松了爪,发出“咏——咏——”的叫声,往深山飞去,转眼便不见影了,其叫声却仍回荡于山野间,不绝于耳。
候卿此时已取回干粮,闻声眉间一蹙,将干粮抛回给了男子。那男子许是未料到还能物归原主,不由一愣,一丝踌躇后,还是转身回屋了,又不禁回头深看了银灵子一眼,终是关了门。
银灵子忍不住扶额,道,“卿哥哥,做甚都还了他呀?横竖是你从那恶鸟处夺回来的,多少取些作酬劳啊!”
候卿却未接话,对祝融道:“此地太过不寻常,不宜久留。”
祝融认同,道:“我也这般觉得,我们还是走罢。”
银灵子不解,问道:“为何突然要走?不再往里走试试别家么?”
便听祝融开腔道:“方才那恶鸟唤作颙(yóng),闻其声则大旱。只是,一般非此季会出现,十分不寻常,此地定有古怪!”
银灵子叹了口气,看向候卿道:“看来是讨不到甚么了,那便赶紧赶路罢,指不定前……”话犹在喉,却见候卿忽而一水鞭往其头上抽来,还未反应过来,便闻一声婴啼震耳欲聋,一小撮尖羽飘落而下。
银灵子忙抬头看去,只见一雕型飞鸟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