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朗实际上是答非所问的,我垂眼默不作声。
他缓声继续说,“其实我去葡萄牙的期间,就曾约了麦振豪进行心理疏导,我从别的医生那里听闻他的大名,便想试一下他功底,并且我自己也需要心理咨询,麦振豪听了我的话之后说,碧婷的复健进展缓慢是因为过于依赖我,而我对她的依赖也太纵容,于是我回国后狠下决心去逐步减少跟她接触,更多的时候是鼓励她尽量配合医嘱做复健,后来事实证明了这是行之有效的……”
嘭!嘭嘭!突如其来的拍打不锈钢大门的巨大响声传来!
我和凌晨朗迅速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倏地站起身。
凌奕虎满含醉意并且大着舌头呼喊的声音立刻从大门口那里响起,“宁宁!宁宁——”
凌晨朗俊脸霎时冰冷得可怕,他瞥了我一眼,伸手拦住我,低沉道,“你别去,我来打发他!”
这怎么行?他去见凌奕虎,两兄弟铁定又会打起来,看吧,现在他额角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来了。
“你不要去才对!”我反手推他,“我会很快让他走的,你别出去!”
凌晨朗当即眸色深深一把攥紧我手腕往外拖,“索性我俩一起去!”
“哎!你放手!”可是任凭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的掌握,就这样被拖出了厅门!
远远的即使是光线微弱,我顷刻都能感觉到凌奕虎见到我和凌晨朗这样一同现身时,那表情瞬间变得紧绷和肃杀!
凌奕虎原本拘偻的身躯一下子挺直,他紧握着不锈钢大门上的钢条,俊脸涨红成一片猪肝色,剧烈地喘息着喝过来,“凌晨朗!你,你放开她!”
“走!回家去!别在这里撒野!”凌晨朗嗓音冷冷反斥,带着冷峻的优雅却又紧抓住我站定在庭院中央。
凌奕虎满头的大汗,知道了凌晨朗多说无益,便把阴鸷的眸光移到我身上,大手隔着门伸长,径自对我说,“宁宁,你过来!”
我告诉自己要把握住局面,不能让他们都失控!
“放开我!”这话是先对天生气场强大的凌晨朗说的。
凌晨朗料不到我会对他这样说话,英挺的身躯一震,转眸盯定我。
忍着冷冽的低气压袭身,我趁着他错愕的时机用力一甩甩开他,然后对凌奕虎喝去,“你也是!马上给我走!别在我家里闹事!”
好吧这么一来,凌家兄弟瞪着我,眼珠子都差点瞪得掉地上!
“听见没有?!”我再拔高声音呼喝,盯完凌晨朗接着到凌奕虎,威胁道,“别逼我跟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好,你别恼,我们走!”他淡漠低沉的说道,回眸,扫向我,“不过,你劝你还是先回屋里去,我向你保证不打他还能弄走他。”
说完,凌晨朗大步流星走向大门,“宁宁,别赶我走!你让我进去!”凌奕虎骤然又喊起来。
真是没眼看!看来我得遵照凌晨朗的说法做才行!
毅然决然回去屋里,我关上门后躲到窗边看着听着凌奕虎不停谩骂凌晨朗。
凌晨朗却不管不顾抓住他的手臂打开车门塞进去。
凌奕虎当然不肯轻易就范,凌晨朗忽然大手一扬,往他颈后一手刀切下。
半卡在车门之间的庞大身躯顿时软下,凌奕虎当场没了声音!
卧槽!这就是凌晨朗所说的,保证不打他还能弄走他?
凌晨朗安置好凌奕虎,还为他系好安全带关上副驾座的门,才绕回去登上车,开走……我心里暗暗说,算他够体贴弟弟,虽然弟弟没怎么尊重他这个当哥哥的……
这晚上,直到我睡下了,兰姐还没回来,到第二天上午我煮好早餐,她才下来和我一起吃,我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的,她说凌晨两点,吃完了她要赶去上班,我就没将昨晚凌晨朗和凌奕虎两兄弟的事告诉她。
准时九点,麦振豪按约定登门为我做心里疏导。
其实我和他纯粹是朋友式的闲聊,他不需要我直接说出实情,我只挑感到困惑的心结点问他。
麦振豪听完我迂回兜转的话之后,点点头,低柔回应,“你千万不要太压抑自己的脾气,人想发脾气都是有原因的,只要你觉得合理就直接发得了,谁也不是活该憋着一肚子委屈的。”
顿了顿,他进一步阐述观点,“当然,这得看你发脾气的对象是谁,如果是亲人或者身边懂你的人,那就尽情发吧只要不是人身攻击,反之,他们也有想骂人吐苦水的时候,都一样会往身边人喷去。”
“……至于说到劝人放下恩怨,劝人的人往往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大道理谁不会说呢,要是我呀也能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嘴边涌,说什么原谅是美德啊,不原谅就是心窄呀,不能最终获得幸福啊之类,其实,有些事就是过不去啊,意念是会随人一辈子的,我就不原谅了又怎么了?我记仇又怎么了?能过去的我会不让它过吗?我就是过不去,不想原谅!这些都正常,不是所有过错都会被原谅的!”
“……我们都不是圣人,凡夫俗子七情六欲样样有,不快就不快,想哭就哭,不必忍着,别人无法替你设身处地的想,那你就别求别人都理解你,他们不理解你也是正常,你理解自己想要些什么就好,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嗯嗯!茅塞顿开!”我由衷地说,还外加频频点头,因为他的话让我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我很正常,就是太憋着自己了。
“要懂得释放自己,把自己当作一块海绵,吸收水分到一定程度就挤掉,再吸,再挤,这才生生不息,不然脑子容量不够,情绪积压太多就会生出许多奇思乱想。”麦振豪谆谆诱导,“闲时找上三两知已,喝点小酒或者去旅游、唱K、适度疯狂发泄一下,排解心情瘀泥。”
以前我是不敢跟好姐妹们有过多的接触,如今兰姐和秦璐都能跟我常见面,如果顺利收回慧星娱乐的话,冯真真也可以一天一见的,那我约上她们在家里唱K、喝酒,光想想就眼发直了!
“对了,我有个朋友是开连锁酒吧的,他的场子生意特别畅旺,每次都是大批量的买进各种酒,要不我把你介绍给他,看能不能谈成生意?”麦振豪眸色温润的说。
“太谢谢了,这当然好!”我忙不迭地说。
“不谢,你昨天才介绍客源给我,我这是投桃报李。”麦振豪笑眯眯说道。
“哎呀麦医生您别取笑我了,我知道预约您的客人都快排到大街上了。”我红了脸,讪讪着再解释,“只不过玲姐是跟我感情特别好的朋友,要是别的人我决计不会——”
“嗯嗯,她是凌总的姐姐,这个我知道。”麦振豪意有所指的截后我半段话。
一提到凌晨朗,我不好再接着说下去,麦振豪当即察觉到气氛趋向尴尬,就抬腕看看表,“那我约好了开酒吧的朋友,就再给你打电话?”
“好啊,我等您的好消息。”我一边说一边随他站起身。
麦振豪点点头,率先走向门口时有意无意地透露,“行,我先走了,正好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跟凌小姐聊一聊。”
噢!原来他是约了她呀!嗯,今天是周日呐!
我没再多说,把麦振豪送出了家门口,看着他拉开保时捷驾驶座的门坐上车。
吱——!
伴随着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尖锐响声过后,一辆路虎飞驰而来,不知是故意还是特意的,路虎急刹过后还是一下撞到了银色保时捷的车尾,嘭!
我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眸,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捏紧拳头便冲向银色保时捷,着急地问,“麦医生,您没事吧?”
麦振豪扶着被磕到方向盘上给撞出青瘀的额头,向我挥挥手示意他还好,但另一只手已迅速解开安全感,推开车门下地。
“只是轻撞了下,他能有什么事?!”凌奕虎一手撑在路虎的驾驶室车门上,高大的身躯挺立着盯住我说。
“你疯了!”我回头向他呲牙骂道,然后去扶麦振豪。
麦振豪皱眉厉住凌奕虎,质问,“你是故意撞我的?”
“我要是故意撞你,早一下就撞到湖里去!”凌奕虎强辩,脸上没一丝一毫的歉意。
我的心脏咯噔猛地跳了跳,麦振豪已狠声咬重字音说,“原来你想把我撞到湖里去!”声尾还没落下,他捏紧拳头就要冲过去打凌奕虎。
在我眼里,麦振豪是文质彬彬有修养有素质的心理医生,是比世家子弟绅士型的凌晨朗还更加优雅从容的人,他这样的性格特质都能被凌奕虎给惹毛了,可见凌奕虎有多欠揍!
可是他们要在我家门口开打,被我眼睁睁看到了,能不拦着吗?
我眼疾手快一把钳住麦振豪的手腕往后大力一拽,脚跟却往前一旋,挡在了他和凌奕虎之间,张开双臂说,“都别动手,听我说!”
麦振豪后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他错愕地瞪着我,万想不到我是会功夫的!
嘭!身后传来合上车门的声音,凌奕虎走上前来,我立即又喝他,“我叫你别动的!”
但他根本不听,贴近我的耳边,低沉又幽怨地缓声道,“宁宁,你还是在乎我的,我现在总算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