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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如月

伊芙莉似乎非常担心。

「我在下层昏迷太久,小夜可能和人类打起来了。」她有点紧张的说「阿熊,带着我往那个方向跑,要快,不然恐怕会出人命……呀!」伊芙莉说到一半,周边的景色忽然化作一团模糊,我直接抱着她狂奔了起来。虽然已经尽量不摇晃,但看伊芙莉紧绷小脸的模样,似乎全身伤口都震得很痛,让人看得心疼,但她值此关键时刻没有任何抱怨,非常坚强。

虽然她还是小孩,但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人物。

很快的,我们到达一个处处焦黑的大中庭,墙上、树上、地上都满是枪孔炮痕,显然经过一番激战。但战场上并没有士兵,只有一个美若天仙的黑发尖耳少女,眼珠子瞪得好大,正死盯我怀中的伊芙莉瞧。

她双手各持一刀一剑,周身黑烟缭绕,显然才经历过战斗,奇怪的是周围没看到敌人,倒有一个可疑的巨型坑洞,腐败的气息就源自其中。

是错觉吗?我总觉得......她长得很像晓月,尤其那双深邃的黑眼和标志性的黑烟。

「噗哈哈,头发。」美少女用令人幻想破灭的低俗笑声打破沉默,似乎在嘲笑伊芙莉的头发。啊啊,我的晓月姐才不会这样笑!妳这气质也太残念了吧。

「……笑什么,报告情况。」伊芙莉红着耳朵,有点慌乱的板起脸孔。

「是,公主。」黑发少女淡淡的说「7小时前,我感应到天地炬,接着公主就失去气息,于是判断公主做了蠢事,但无论我怎么要求,亚魔都不肯告诉我前往下层找公主的方法。」

伊芙莉担心的说:「妳没有刑求他们吧,我交代过不行……。」

黑发少女冷冷地说:「要是让我刑求,早就问出来…..噢。」她的头被伊芙莉敲了一下。

「讲话别那么像坏人,还有我才没做蠢事。」伊芙莉责备说,一边对我解释「亚魔是现代魔族对人类的称呼,阿熊,这位是小夜,我最厉害的手下,不过她的礼貌还待加强,还请多多包涵,相处久了会发现她其实很可爱的。」

小夜......吗?连发音都跟她很像啊。

「小夜,请多指教。」我友善的伸出手,不过她理都不理我。

但是,这个小夜确实是高手,站姿和身体重心都处在随时能动手的状态,很像特种部队。我清楚地感觉到,如果我强行去碰触她的手,她会试图在我握住前就挥刀把我双手剁下来。

「你很强。」小夜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淡漠的说。她的瞳孔就像鲨鱼,只有淡淡的野性,读不出任何一点感情。

「小夜,他是阿熊,人类,但我依旧在怀疑他是神族。」伊芙莉朝我眨眨眼「闲话等会儿再聊,小夜继续汇报。」

「3小时前,姐姐与我联络,魔王一行人已经顺利通过『云林大荒原』了。1小时前,有魔物袭击小队,我赶回营地令小队先撤出地宫,并将魔物引诱到此处。」

「……魔物呢?」伊芙莉严肃的说。

小夜平静地说:「吞食了一名亚魔后,暂时撤退。」

「是『地宫之主』吧。」伊芙莉无奈地说「妳为什么要把牠引来这儿。」

「我打不过牠,所以借用亚魔族的兵力来作战。」她的肩膀有一道血淋淋的抓痕。许多人类战士隐身在各死角,带着微弱的杀气往此处锁定。

伊芙莉思索了片晌,才說:「……那只魔物像我一样,是被阿熊你的力量吸引来的,这是魔物的斗争本能,只有明确的食物链阶层稳固后才会停止,地宫探勘小队只是倒霉挡了牠的路,我们最好速速离开,免得給人類帶來更多麻煩。」

「请公主给予下一步指示。」小夜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说。

「嗯,描述一下那只魔物,我要确认牠对人类聚落的威胁。」

「是,牠……。」

「六月雪夜大人!危险!传感器有反应!」一名站在高处的人类突然大吼。

伊芙莉失声道:「妳要他们叫妳『六月雪夜大人』?妳对人类做了什么?!」

小夜则是装作没听见,全神戒备的摆出架式说:「来了,小心!」

「别装傻欸!」

我在一旁偷笑,看来小伊芙莉完全拿这妮子没办法。

此时,地面忽然开始剧烈震动、破裂。

忽然,地面的灰石板寸寸碎裂,无数黑影从地面破土而出,往我们三人抓来。最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小夜反应。她先刻意重踏两步,接着轻盈的跃动,身姿如飘舞的落叶吸引敌人注意。很明显她要将危险引开,以免伊芙莉受伤。

「哼。」她的身体释放出黑烟,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每当快被抓住时,她的身躯就会撩起一阵黑烟,不仅模糊了身形,速度更提高许多,黑影虽多,却丝毫摸不到她的衣角。

「恶。」小夜踩在一道黑影上,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定神一看,原来……这些全是腐烂肿胀的人手,以扭曲的角度在空中挥舞。她脚下冒出轻烟,在空中朝后滑行,身姿轻飘飘的,宛如被风吹飞的落叶。

小夜的身法爆发力不强,动作却精准而妖异,宛如高速飞行的蜜蜂,随时都能给人致命一螫。

「砰!」

一只粗壮如树干的巨手自地面窜出,由下往上抓向小夜,位置之精准,显然先前的烂手只是为了诱导她来这位置。不妙,我正准备放下伊芙莉,冲过去帮忙时,伊芙莉却说:「表演开始了,看看她的身法,『神族』觉得如何呢。」

危急一刻,小夜却像凝固般停止了!魔手和她削瘦的身躯擦肩而过,只拂起她一缕发丝。瞬间从高速转为静止,很容易引起灵气失控在体内爆冲,她却做得宛如呼吸般轻松,可谓神乎其技。

「嘿!」下一秒,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巨手一个抓空,尚未能使出第二次攻击前,小夜身形不动,竟然一瞬间在空中改进为退,往反向弹射,简直像变魔术一般神奇。

更令我震惊的是,这招非常像晓月的身法绝技「奔月」,虽然小夜的技巧还相当稚嫩,发动时体内灵气的流动太过刻意,但是这确实是「奔月」的雏型。

有那么一瞬间,少女轻盈的身姿,就像故人一样优雅。

「呀!」伊芙莉的叫喊声把我勾回现实。我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十几只烂手抓住,有几只特别长的扭曲挖掘机,还试图勾住我怀里的伊芙莉。

伊芙莉双手被绑住,又发不出火焰,连忙往我脖子上蜷缩,色厉内荏的说:「喂,别别别让牠们碰到我!」

我连忙举高双手,将伊芙莉托到头顶。腐烂的尸手不停撕扯我的皮肉,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这种怪物......我似乎见过。

「……。」伊芙莉一脸无奈的被托在空中。

「哇~!」一只特别细长的魔手想抓伊芙莉垂下的头发,我连忙将她举向旁边,避开那只手。

伊芙莉在空中被摇来晃去,愤怒地说:「你是餐厅服务生吗?我是餐点吗?别这样端着我!」

「但是……。」

「但是什么!」

「这些烂手算是魔族的范畴吗?伊芙说过要温柔的对待魔族,不能失控。」

「魔物!这是魔物不是魔族啊!」她歇斯底里地说。

「啊?」我装傻。

「以后再教你分辨啦!快点打死牠们!阿熊大笨蛋!如果我被碰到你就完了!」伊芙莉生气地嚷着,蓬松的黑色秀发随她又踢又闹的肢体动作甩动,吸引许多魔手想抓一把。

「嘿呀!」我笑了一下,把伊芙莉高高抛到空中。

「呀!你干什么!」

下一秒,三只特别长的烂手从地面窜出-它们细长扭曲的已不像人手,我脚踏奇罡避开两只,而第三只直直朝我脖子抓来。

我一把抓住那只烂手,直接将它撕成两截。

「恩……。」撕扯时,我立刻感到不对劲,那只手连接到地下的本体,比我想象得还大上许多,我立刻联想到在末日初期最先出现的尸块变异集合体,那种东西后来都被消灭或演化成其他东西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更存活到200年后。

一道黑影闪到我的身后。我连忙回头,只见小夜脚踏黑色火烟,正以不满的神情盯着我。我们同时发难,她用武士刀斩断一只烂手,另一只则被我用脚踩得稀烂。

这时伊芙莉掉了下来,我连忙小心翼翼的接住她,回头只见刚才攻击小夜的巨手,正高高举起-朝着我们的方向。

伊芙莉生气的说:「你居然把我丢……」

「开炮!」忽然有个声音大喊,随即一发光束击穿巨手,更贯穿地面,发出巨大的轰鸣,扬起无尽烟尘,如海啸般朝我们席卷而来。

我立刻将伊芙莉抱紧,用身体挡着她,小夜却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说:「真没用。」

她娇立在我身前,将刀剑插在地面,轻喝一声。

「天火漩涡!」

一股黑色的小型龙卷风自小夜的双手中窜出,硬生生扛住了轰炸的冲击,并吹散烟尘,但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让小夜身形不稳,往我身上仰倒。

我空出一只手想扶她,小夜却反手撑在我肩膀上,如飞羚般跃到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后轻盈落地,轻松卸去冲击力。

哦哦,这女孩的体术真了不起啊!光是这一手就已经有奥运选手的水平!魔族…….都这么厉害吗?

「欸!」我怀中的伊芙莉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别像个色鬼一样盯着小夜看!那一炮没打到魔物的要害!提高警戒啊!」

「牠逃了。」小夜紧盯地面,神情严肃的说。

接着她轻轻扯了我的内裤一下,指着光束击穿的大洞,面无表情地说:「你去检查。」我拉起内裤(已经很破烂,差点被脱下来),向她点头,却被伊芙莉阻止了。

「地宫自有其生态,这只是冲着阿熊封印阵来的,我们离开这里,这些人类就不会再遇袭了。」

我和小夜一齐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后方传来。

「怪物!」

我侧身举起手臂,肌肉挡住一颗砸来的石头。遥遥望去,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用哭红的双眼狠狠瞪着他们。那燃烧般的眼神,连我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妳们这些怪物害死我的女儿!」女人缓缓朝我们走近,右手拿着一柄菜刀。后方有一些人类士兵现身,但不敢靠近我们,这女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突破战场外围的封锁线。

「她在说什么?」伊芙莉将头转向小夜。

「刚才第一轮战斗时,有一只小亚魔偷偷躲在暗处观战,被魔兽拖进陷坑。」小夜若无其事地说。

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什么亚魔!那是我的妮嘉!我的女儿妮嘉!」一手抡起菜刀冲了上来,小夜从地上拔出长剑,面无表情。

「妮嘉?」

「夜,下手克制,不要伤人。」伊芙莉盯着地上的大洞,神情陡然变得十分严肃,若有所思地说「刚才那只魔物的战斗方式,应该是一只『尸腐兽』……阿熊,听我说,那个叫做妮嘉的女孩是人类。」

「嗯。」我表面仍挂着平静的笑容,但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伊芙莉,她的处世方式将决定我会不会继续跟随她。

我呀,生平最讨厌政客,第二讨厌为私利不择手段的人渣,第三讨厌道貌岸然的伪善者。嗯,虽然我本人三种都有一点啦,但也因此更需要待在善良的人身边,以时时刻刻端正自己。

伊芙莉叹了口气,说:「尸腐兽通常不会直接杀死猎物,而会用尸气让猎物衰弱而死再融合肉体。」

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小夜放倒了妮嘉的母亲。

「公主,我们应该离开,」小夜已将昏迷的妇人放到地上「只是一只亚魔,不必冒险。」

伊芙莉看了昏迷的妇人一眼,叹息说:「阿熊,这超出约定范围,但你能帮我去救她吗?你有权拒绝。但你如果愿意去,我会给你高额的报酬。」

我想也不想的微笑:「我去,报酬只需要~小夜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行了。」我轻轻地放下伊芙莉,她也出乎我意料,才过没多久,她竟然能自行站立了,甚至不需要小夜的搀扶,似乎因为我的答案很开心的样子。

「我才不要......呜!」小夜说到一半就被伊芙莉踩住脚趾。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心底叹了一口气。那女人刚才的眼神仍令我难以释怀,那杀气远超过她理应能达到的极限-就像为小猫而对狮子发怒的母猫一样。

「来,笑一个。」我用手指撑开脸颊,对小夜说。

「你去死吧。」

「迟付报酬的话会生利息哦。」

看我们斗嘴的样子,伊芙莉似乎轻松了许多,我想她也在观察我的个性。她说:「即使救到人,你们也会身染尸气,不能再回这里,我们另外约一个地方会合。小夜,妳告诉他出地宫的方法。」

地宫……我看着伊芙莉对我提过的巨大穹顶-这穹顶真不寻常啊,看起来跟一里末日有点像哩,不过,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洞沉睡?周围的废墟看起来和园区很像,但科学园区在地面,这点我绝对没记错。约好大致联络方式后,我便纵身跃入坑洞中。

「公主,刚才的光束炮转向我们了。」

「走吧。」伊芙莉头也不回地往园区大门走去。小夜回头向一扇紧闭的窗瞟了一眼,随即跟上。

窗后,人类大总统浅浅的叹息,瘫坐在椅背上,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大总统,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科学家林升站在一旁。

「她们的对话,有一半是说给我们听的。」老人颓然瘫在扶手椅上,神情疲惫不堪「不论是引开怪物,或是救小妮嘉,都是那只火妖为了表示善意的行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英雄和她同行,还有那名大胸部的变态女,火妖根本不用顾忌我们啊。」

老者揉着额头,气若游丝地说:「不知道,做好戒备先,也许她只是去做侵略前的万全准备。火妖说魔兽离开了,但我们无从验证真伪,传令下去,戒严一个月,慎防魔族或魔物的攻击。」

「是,博士。」

忽然,一个白袍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老者皱起眉头说:「什么事?」

「收到讯号了!」年轻人显然处于极度的震骇中,语无伦次地说「讯号!」

「慢慢说,什么讯号?」

「从『一里末日』控制塔传来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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