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玉说什么？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拉住离自己很远的妹妹，但她却意外地身手敏捷，推开身前试图解释的苏季千，转头扎入楼梯，消失不见了。
苏季玉的轻功一向很好。
“小玉！”
苏季千想要追过去，但看到僵直立在雨中，满脸不可置信的苏季瞻，他狠狠拧起眉，重重叹气骂了一声，上前一把抓住苏季瞻的肩膀，带着他一同跑下城楼。
苏季玉不肯再见他们，即使不能避免地见到了，她也淡漠着一张脸，不说话。苏季瞻的心情也愈发阴郁，甚至寡言起来，任由苏季千怎么样在两个人之间游说，没有一个人肯先低下头。
或者说，年轻天真的苏季玉怎么也不肯相信苏季瞻会是这样利用别人的人。
她一直和苏季千混迹在一起，他哪里会让她知道什么朝廷和官场的险恶。
其是苏季瞻也是身不由己。
这已经是不知道他第几次叹气了。
苏季瞻心情不好的时候，在朝堂上逮着谁犯一点小错误就是一顿臭骂，胡网页并不会说什么。
他不能总任由他这么骂下去，有时会站出来提那人辩解几句，只有这个时候，苏季瞻的脸色才会稍稍好转一些，眼中转瞬即逝过几分欣慰。
但他也很清楚，他始终是不属于朝廷的，他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
“不好了！”
门外的侍卫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满面惊慌。
“怎么了？”
苏季千蓦地站起身，不好的预感浮现在脑海。
“季玉郡主不见了！”
苏季千的身影在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苏季瞻已经站在苏季玉的房间里很久了，他铁青着一张脸，手指颤抖，拿着一张信纸，背影僵硬。
“哥！”
苏季千慌忙赶到，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
苏季瞻没有回答他，只是递给他另一封还没有拆的信封，上面是苏季玉清秀的字体“阿千亲启”。
苏季千手忙脚乱的拆开，拿出信纸，刚扫了两行，他双腿竟然有些发软。抬眼对上苏季瞻盛怒的眸子，他知道小玉这次是来真的了。
她竟然要一个人去边境寻找苏景存？！他疯了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的她竟然想要一个人跋山涉水去往人狐边境？！那里多么危险她不知道吗？！
“苏景存……”
苏季瞻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那凶狠的表情几乎能将苏景存生吞活剥。
“她一定没有走远，一定没有走远。”
苏季千这样安慰道。
“她已经离开三天了！”
苏季瞻怒吼道。
“什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苏季千蓦地回头，瞪向哆哆嗦嗦站立在一边的几名婢女，质问道：
“你们天天都干什么的？”
“回八皇子的话……”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婢女颤抖回答，“郡主她用了障眼法，又催眠了一个小婢女让她假扮成她，我们没有这样的发法力，没办法分辨……”
“那小婢女呢？”
苏季千心急火燎，怒吼道。
“死了。”
苏季瞻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他冰冷暴虐的眼神落在那个说话的婢女身上，让她感觉到一阵绝望般的恐惧。
一想到那个人可怕的死相，他们就不由自主地颤栗。
“我亲自去找她。”
苏季千手按上苏季瞻的肩膀，希望能平复一些他的愤怒。
“将这些人押下去，关进天牢。郡主一日不回来，你们也不要想着出来！”
苏季千呵斥道。
这个时候只有他来发号施令才可以，不然不知道愤怒到几点的苏季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也去。”
苏季瞻拿着信封的手剧烈颤抖着，他胸口一阵惊悸。
最后的时候，苏季玉还是选择原谅了他，并且为她那天冲动而出说的话跟他道歉。他还是她的季瞻哥哥。只不过她不想做一辈子被两个哥哥保护在羽翼之下，囚禁在皇宫之中的季玉郡主，她想做苏季玉。
这样典型的苏季千风格的话语再次刺痛苏季瞻的心。
他这两个最珍视的人，怎么都这样，不懂他的苦心？
“不了，”苏季千摇头，“京中事情繁多，朝政现在几乎有一半落在你肩膀上，如果你走了，不知道父皇怎么办。”
想到那个软弱无能的狐王，苏季瞻心中泛出些许厌恶。
“三天时间，她一个小姑娘，应该走不多远。”
苏季千将手上的信件折叠好放在胸前。
“再怎么说，她的轻功也是我教给他的。”
“季千。”
没有说话的苏季瞻突然看口，面色阴霾，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这样的苏季瞻让苏季千突然感觉到有几分陌生，甚至有几分可怕。
“嗯？”
“把小玉找回来之后，让小玉多跟着我一些。”
紫衣少年身上的气场似乎骤然变了，他看向苏季千的金眸中甚至隐隐浮现出几分怨怪。
苏季千有些不知所以然，皱起眉头，翁了翁唇。
苏季瞻也并不打算解释，转头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苏季千以为是苏季瞻在责怪他，他教会小玉轻功，所以一时之间生气才会那样说。他不知道小玉留给两个人的信是不同的。
苏季瞻在怨怪地并非轻功这样的校史，而是在怨怪苏季千将苏季玉带成了另一个离经叛道的苏季千。
苏季千在外面连续奔波，没有一刻敢停下来，但是越往前走，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浓烈。半个月之后，他收到苏季瞻的来信，要他回去。其他的苏季瞻并没有多说。
苏季千满心欢喜，以为苏季玉终于想通，回去了，但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竟是一个噩耗。
“哥！”
苏季千一回到皇城，甚至还来不及喝一口水，就兴冲冲地往苏季瞻府上奔去，希望迎接自己的是苏季玉往常的笑脸——不，就算不是笑脸，是冷冰冰的白眼他也是高兴的。
“和我一起进宫。”
不过半个月没有见，苏季千回来的时候，苏季瞻似乎更加成熟了一些。少年脸上仅存的稚气也没有了，冰冷坚毅的线条给两个人打上完全不同的烙印。
他的语气冰冷阴沉，隐隐藏着些暴虐。
苏季千隐隐觉得事情有不对劲，但苏季瞻的模样又让他实在难以问出口，仿佛他只要一发出声音，身边喜怒无常的人就会爆发一般。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根本没有半月没有见面的亲兄弟，见面是应该有的亲密模样。
这个时候，敏感的苏季千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快走到皇宫的时候，苏季瞻终于开口，简单地为他讲述了下现在的情况。
“你还记得狐界始祖吗？那个没有名字的人。”
苏季瞻微微眯起眸子，语气很是危险。
“记得，他开创了狐界之后不久就消失了，据说是隐居。”
“对，他确实是在隐居，而且离皇城不远。”
苏季瞻冷哼一声，语气轻蔑。
苏季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苏季瞻对始祖这样生气，但心中揣揣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明显，让他根本做不到忽略。
“小玉这次出去，遇见了那个老不死的妖精。”苏季瞻咬牙切齿起来，“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相中了小玉，非要收她做徒弟。现在他就来狐王宫要人了。”
苏季瞻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金眸狠厉。
“凭小玉那样倔强的性格，不找到苏景存决不罢休，怎么可能答应他！”
苏季千不可置信。
“所以这之中肯定有猫腻！”苏季瞻冷笑，“我看着那贼眉鼠眼的始祖根本不像好人，再说，哪里会有正常的人将自己的宫殿部下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屏障，身边养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东西！”
苏季瞻的话越发放肆，到最后，苏季千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制止他。
“这里离王宫那么近，你说话注意一些！”
苏季千皱起眉，低声道。
“再说了，你也不要太过不放心，说不定始祖只是想要栽培小玉而已。”
苏季千的心也乱成一团麻。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从来都只存在在神话传说当中的狐界始祖，他心中有些敬畏和害怕。但苏季瞻并没有。一切想要夺走她珍视之人的，不论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就算是神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头狠狠拧下来喂狗！
通报之后，传来狐王召见的声音。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不卑不亢行了礼，目光落在狐王旁边，面向尊贵的始祖身上。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苏季千下意识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舒服。
具体是什么感觉他却说不清楚。
但他开始有点相信苏季瞻说的话了。
这始祖看着真不像什么好玩意儿，他们不得不防着些。
“还不见过始祖？”
狐王笑呵呵的声音响起，苏季瞻唇边漾出轻蔑的笑意，冲始祖微微俯身，算是行了礼。苏季千还好一些，最起码将礼节进行周全。
“你们两人是季玉的亲哥哥，不舍得她本尊非常理解。”
狐王开口，声音有些苍老沙哑，夹带着一股浓浓的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