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河亲自去查事情办起来还是很快的，不等老周他们架着胡老四去跟县太爷那里表态度完成，他这里已经了解清楚。这几个小子是大岭山的绺子，自称是大岭山保安队。张大河带回消息来还是很令人觉着惊讶，他解释道：“这里离着大岭山不远，也算是灯下黑的地方，每年给这县太爷上供不少，算是半个官办……”
这话把大家逗笑了，“土匪绺子还有官办的？”
“半个官办，要真是纯粹官办够这县太爷喝一壶的。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张大河也跟着笑，随后解释：“这大岭山叫个山，实际上也就是依着土坡丘陵建的小村子，不足百十户的人家，不过靠着县城近，财主就有七八个，普遍都富裕。前两年响应潮流，在本村大财主老陈头儿的号召下，也成立了保安队，打着保家护村的旗号，本村邻村的不少人响应。保安队队长原先是老陈头儿的儿子，陈少仁，现在是老陈头儿的女婿，叫王爱佐。这俩小子一对儿混蛋，不过这保安队钱多家伙事儿好，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有一号。”
“听着也不像是土匪嘛。”
“他们怎么就成了半个官办呢？”
“这还用说，老陈头儿是大财主，搞不好保长也是他们家兄弟，这样的保安队要再不是官办，那就怪了。”
“说他们是土匪是因为做事是土匪的行径。这两年欺压的厉害，有些佃户受不了，暗地里这么叫他们。本来还不至于如此，盖因为陈少仁抢了民女出了命案，这下子衙门也无法坐视不理，于是他领着人离了村子，在山头上驻扎。这一下子彻底从半土匪成了真土匪。这两年也截了几趟买卖，做的也不小。另外，据江湖上的兄弟们说，这个绺子跟附近的都有往来，每年给八道壕上银子也不少，有大事儿八道壕给罩着……”
“八道壕？”
“八道壕不是已经没人了么，张作霖归正之后一并充入他那一营里了。”
“这事请我也打听了。原本咱们在奉天时候还没听说，原来是当时留下了两个小兄弟，让他们在那里发展着，以备到了关键时候再用。现在也发展了十来个人。按说十来个人的势力在现在这情形下也不算大，但是，有当年的老底儿，根子深的很，这一片儿，还是他们说了算。所以这大岭山的绺子巴结差事自然给他们上供交银子。”
“这要是即给八道壕交银子，又给县衙送银子，……这一年到头儿，估计他们自己可就剩不了多少了呀。”李铭九捏着下巴说，“这一来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确实不好过。”张大河笑着点头。
“难怪要对县太爷下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穷疯了也就什么事儿都敢做了。”
几人都在感慨，张大河说道：“其实跟这个有关系，但也不是直接关系。当初陈少仁的命案跟县太爷也有比较直接的关系，具体怎样我还没得到，听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猜测，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思路。至于事情真相如何，估计只有老陈头儿、陈少仁以及县太爷他们三个知晓了。这次对他下手一来是陈少仁的坚持，二来也是老陈头儿的一批皮货在二道沟被人截了，县太爷反倒是罚了他银子，说他不走官道定然是有走私嫌疑。这事请听着气人，但是具体怎样可能还另说。这件事正在交涉当中的时候，王爱佐的亲妹妹去奉天置办嫁妆，回来时候被县太爷二少爷调戏，险些投井寻死，幸亏被发现的早，及时救了。这事儿县太爷知晓之后并没有想去处理，在他们逼紧的情况下才让三姨太拿了糕点去给赔罪。这三姨太平日里骄纵惯了，在王家也装大了一回。这使得王爱佐怒火中烧，又加上老陈头儿父子从中‘怂恿’，所以才来了这里。”
“之前，他们跟这边都通了消息。说起来也是没经验的主儿，这事儿要么不做，要做就偷偷摸摸的下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完。并且还得死不承认。这兄弟们倒好，事情还没做呢，就已经闹得人人皆知，也幸亏这几年跟周围的都有挺近的联系，没得罪道上人。要是有一个想给他们下套儿，绝对一抓一个准。”张大河临了不屑的说。在他眼里，这些人做事完全没什么可赞赏的地方，纯属一帮白痴的行径。令他唯一觉着认可的就是王爱佐处理的关系都不错，告诉张大河消息的那几个朋友对王爱佐评价还很中肯，估计也没少得了好处。这也是本事，毕竟有不少人花了钱送了东西最后还不得好。
“这个情况的话……”李铭九轻声说道：“咱们到底要不要跟他们要点儿呢？咱们可是帮了他们大忙。这事儿咱们做了以后给他们在道上朋友那里长脸了不少。”
“额……我觉着还是算了吧。”刚刚回来的老周正好听见李铭九这句话，赶紧想办法拦下。胡老四那里很顺利，刘之相的姑姑早就没了主心骨儿，亲朋好友几乎没几个人过来看她，胡老四过去一趟已经使她觉着大面子了。事情的发展跟设想的差不多，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五天就可以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不要？”许子木眼睛瞪了起来，“咱们跟他们又不熟，帮了忙肯定得有点儿好处费，咱们可也是担着风险，要是官刺找上了咱们，到时候还得咱们自己对付。”
“奉天银子已经不少了。”老周喝了两口水，在这里他才能放松下来。之前跟胡老四出去那可不是一般的紧张，生怕出事。还是在兄弟们身边有保障。
“这个……也是啊。”许子木回头看向李铭九等人，眼神有些恳求的看着他们，希望得到支持。他不知道军火的价格几何，刚刚看见老周在盯着他腰上看着，那里别着转轮。许子木可是有想法，这些日子里其他人的眼神他是深有感触的，所以，今天也想着把大岭山这一伙拿了之后，顺手，把那几支家伙也拿过来，然后分了其他人，省的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过事情得他们来拿主意，自己说了不算，许子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擅长做的事情不是这个。
“之前老弟说要是他们做事还周正就算了，要是歪门邪道的，咱们就敲打一笔，权当是为民除害了。”李头儿看了看李铭九跟张大河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觉着应该表个态，“现在来看，除了要对县太爷下手这件事儿上还算是弱者，其他的都是倚强凌弱，这种人可不是好人。留着就是祸害，咱们得一锅端了才好。”
“就是，就是，就该一锅端了。”许子木支持道。
“我还是觉着不大合适。”老周反驳其他人还是很有底气的，唯独到了李头儿这里，作为曾经的头儿头儿，他还是很有观念的。老周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这次事儿做的够隐秘，他们暂时找不着咱们，正好有这伙儿顶缸，咱们乐得清静。”
“嗯。”李铭九点头，有他要说话，其他准备开口的几个，如陈尚义、王凯，都停下来看着他。
“先了解了解他们，每个人的详细情况，然后么，等有机会……或许咱们回来的时候顺手再处理也行。现在还不用着急。”
“这也太客气了，他们未必领情呐。”许子木坚持。
“没事，不领情也好，没指望他们领情，到时候正好有个理由处理。”李铭九几乎确定了回来时候要对他们下手，许子木明白之后马上转喜，他可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老周也察觉到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在看见李铭九那会儿眼神的时候，应该就是已经决定了动手，估计是有什么事触动了他。
稍后，老周问了其他人之前的事情，朱柏兵跟他说了一下，很详细。老周暗想，原来如此，难怪早就下定了决心对这帮小子下手，估计是出在陈少仁身上了。
晚上，张大河跟李铭九下去吃素面，李铭九告诉他们，今天这日子只能吃的清淡些。老周暗暗算了算，可能是跟楼召玉那里有关系，但是具体怎么个章程他还没想出来，就被李头儿等人叫去了。他们还是照旧。
张大河跟李铭九说：“这边的事情我觉着不错，这地儿不错。”
“咱们留下？”
“留不留下你说了算，关键是咱们得想好了兄弟们的事情。”张大河知道没人注意他们，但还是低声说：“李大年那里就是最后一件事了，完成了之后该怎么走，就是咱们今后的路线了。是继续一块儿还是分钱分道扬镳，现在想已经有点儿晚了。”张大河抬头看了看李铭九，见他有些失神，可能觉着提出这件事有些突兀，于是岔了岔话题，“东西的事情我也顺道问了，这边还不难搞。有几个小团伙就是偷运走私这个，打听到几个，看看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去买了些来，至少保证一人一个。这几天他们可是眼馋的紧，看许子木的眼神儿都不一样。”
“嗯。”李铭九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