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铭九跟张大河、衣道侊先是来见了老周，如今老周正准备筹办茶馆呢，忙的很。除去要整顿地方，重新安排，重新装饰，另外就是上下打点，虽说有宝德那边的安排，但是关系上的事最好还是自己接过来。三人来到看见老周瘦了一圈，都吓了一跳，这才几天，消耗的也太厉害了。
“太拼了，不用这么急。”
“别提了，手下人不好使唤。”老周哭丧着脸，先前还是强打精神，现在见了自己人，真心觉着有些撑不住了。看了看牛邦、于水，也是一阵叹息。俩人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害怕惹他们不高兴。
“怎么回事？不听话么？”李铭九看了看两人问。
“听话倒是很听话，关键是他们听了理解不了。我让他们别碰的东西，他们反倒是都动了，该弄的一个也没动。让他们搬账本过来，结果搬来的是外账……”老周抱怨起来，这其实也不能全怪牛邦跟于水，就他们俩在这里给老周使唤，做的事情还多，另外老周安排事情有时候说简语，除非是相处好久的人根本就难以理解。牛邦于水还算是山上兄弟当中最灵透的两个，换做其他人，早就崩溃了。
“过两天等咱们把事情办完了，再给你派几个人。”
“最好这样，得多派过些来。”老周点头答应，恨不能多来几个人帮忙，但也知道山上的情况，正忙着训练呢，“这样吧，轮换。别直接加人，让他们轮换着来。他俩回去跟着训练，让训练好的过来帮忙，过段时间再回去。”
“轮换倒是个好办法。”
“到时候看看吧，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完。”李铭九也觉着轮换不错，免得在一地儿待的太久了生根，但是眼下还是解决望北楼的事情，再之后要应对了胡家镇，最好能把周围都清荡一遍。有外敌虎视眈眈的，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咱们这次来就是打算先解决望北楼的事，准备去打探打探消息，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老周简单说了说，也不算是新消息，但是更为详细。李铭九跟张大河一商议，两人决定现在就动身，于是带着衣道侊傍晚时候从西门出了城。
“九爷、军师，这马上就天黑了，咱们出城也没地儿去啊。”衣道侊有些不解。
“天黑了才好呢，正好转转，走哪儿是哪儿，要是大白天的还没意思。这边你来过吧？”
“早先打短工在这边走过几回，但是也有年头没来了，不熟悉。”
“那就是了。趁着天黑咱们走哪儿是哪儿，省的问道儿，也省的你费脑筋回忆。”李铭九笑道。
“哦。”以衣道侊这个岁数，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也忘不了多少。
李铭九又问：“你做短工的时候，这边就有绺子了么？”
“望北楼一直都在，好久了。听老人们说的时候就是这边闹胡子，就说望北楼。”衣道侊接着说了几个故事。实际上都是胡扯，按着他的说法，他小时候听村里的八九十的老头儿说年轻时候学打拳，因为本事高被望北楼的梁瞎子看上，要拉去做小胡子。家里人自然不让，没办法只能趁夜把他送去关内，在关内呆了些年才敢回来，想不到望北楼还在。衣道侊小时候，就照往前推二十年，老头儿年轻，又是小胡子，就照十六七，这一算下来望北楼有近百年的历史了，现在的当家人也是梁瞎子，就照他十岁起家，现在也一百多了，这不扯淡么。李铭九摆明了不信。
张大河却道：“宝德不也是九十一么，保不准还真有百十岁的老爷子在活跃着呢。”虽然这样说，但是他也不大相信，“我觉着更可能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接班人直接盗用了‘粱半瞎’的名号，也有可能是继承的时候直接继承了这个名号，让外人听上去好像是一直都是一个粱半瞎。”
“这个主意不错，好在只有百十年，要是接连用上三百年，那就有意思了。”李铭九不由得在想，如果望北楼能够继续呆下去，几百年后当家人还是叫粱半瞎，那会儿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看，估计光是听这个名号就吓个半死。
“早先就这一家土匪？”
“咱们奉天不是皇室龙兴之地嘛，关系错从复杂，搞不好哪家哪户就是跟京里王公亲贵有关系，所以大部分都算是富裕，盛京将军各个都好战好勇，但凡是有几个土匪一般也拿去练兵了。能活下来的不多，这些年老毛子跟小鼻子闹得厉害，听说太后老佛爷都被赶出过北京城，所以占山头儿立绺子的才开始多起来，也就这些年的事。早先真的很少很少。”
“望北楼地势险要？”
“没去过，不大清楚。”
“想来应该地势易守难攻，不像大岭山那么平势，要不然也不会存活这么久。”张大河自语道。听在衣道侊耳中，像是张大河有意搬家一样，但是他不好插话。
“这附近小势力那么多，靠什么吃饭？劫道多了不也就没走的了么。”李铭九不解道。
“多半都是财主们支持点儿，另外这边倒卖烟土很赚，几乎是无本万利……”衣道侊说的很小心。烟土这件事之前的时候商议过的，褚鑫鑫他们也在做，山上还有些存货，但是被李铭九烧了。李铭九说烟土的事情不要再提，所以再也没人敢提起，加上训练逼的紧，也没人有空说这些。
“这就对了。”李铭九点点头，“没钱啥也办不了，别说是枪炮火器，吃饭都成问题了，队伍也就散了。”
“烟土生意，看来这三省的进项都是这边了。”
“大哥是指咱们三省的烟土生意都是由他们在做的吗？这个也太大了吧？”
“应该错不了，徐世昌也主张禁烟，奉天查的很严。”
“是了，尾大不掉，吉林和黑龙江未必就听他的。这里又是进关的路线上，确实是肥差。”
“要是真如他们说的这边遍地胡子，我想，说他们是烟土贩子更合适，无非就是有点儿武装能自卫，偶尔抢劫点儿路人赚点儿外快，算不上真胡子。也难怪望北楼对他们置之不理。”张大河考虑的详细，尽管还没见着他们，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果然，在遇见一支七八人的队伍赶着驴车运货之后，一切都证明张大河说的不假。的确是烟土，都不是生茬。
待三人悄身离开，自始至终没被对方发现之后，李铭九笑道：“要是没过来之前，听他们说的玄乎，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要是其他绺子也是这么个情况，那就好说了，只要小心望北楼就得了。”
三人一晚上转了三个土地庙五个关帝庙，也就是说见了八支“队伍”，正如张大河所说，管他们叫胡子，实际上就是烟土贩子，平日里乡里横点儿，引起老百姓反感，说他们是胡子土匪，实际没那么严重。装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八支队伍，加上正在运货的那支总共九支，就一杆快枪，两个老套筒，其中一支生锈的厉害，李铭九甚至怀疑枪栓都拉不开。人员的警惕性更是白瞎，三人来去自如，一点儿没被发现。练家子就三五个，本事也不咋地。
“这一趟不错，剩下的就全力应付望北楼就行了。”李铭九带着些许兴奋，看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实在压抑不下心中的情绪。
“还是谨慎些，这样，让老周尽量活动活动，跟这些烟土贩子走近点儿，要是能保证咱们跟望北楼动手的时候互不相助就行。”
“大哥说的不错，这事儿尽量让老周说通宝德，让宝德来下手。”
“咱们尽量不要插手烟土的事。”张大河点头同意。
于是，让衣道侊回去给老周送信儿，告诉他该怎么做。李铭九告诉衣道侊，“你回去后就在老周那里，先不要回来，这边我俩能应付得了。”
衣道侊当即表示不同意，非得回来，李铭九看了看张大河，他有些为难，压迫的太狠让他反感。可是留在自己身边，他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有点儿碍手碍脚的，关键时候还得照顾着他。张大河知道李铭九什么意思，沉思片刻，“算了，还是让他回来吧。不过，一道光，你可是听好了，记住，咱仨里边你本事最低，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叫你停下你就千万别动，否则会坏事。明白吗？”
“明白。”
“那好，你明白了那就送完了消息赶紧回来，就在这里等着你。”张大河挥挥手，让衣道侊赶紧去做。
“他听话就好说。”张大河对李铭九说道。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怕他到时候不听安排坏事。说实话我担心的是陈坨子跟张秃子，他俩跟衣道侊是东边壕的好兄弟，若是见了他们，衣道侊会怎样？我还是不想让他为难，也怕他受了蛊惑。”
“随缘吧，他愿意铤而走险，就送他一程。如果真是死心塌地想跟着咱们，那咱们也好好待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