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九面对着自己曾经的手下兄弟们，当真是感慨万千，昨天晚上，都还是一家人呢。说起今天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不还是把衣道侊作为自己的亲信之人嘛，然而现在却已经是人家的兄弟，自己的敌人。
“想活下去的话，你们得卖点儿力气了。”李铭九笑着回答了四人。
听了李铭九这话，老闫、老陈四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九爷说自己没有给大岭山拼命，确实没拼命，可这其中也有内情嘛……四人刚刚的痛苦之色一扫而光。李铭九注意到四人的变化，嘴角一翘，露出不屑的表情。
“九爷，得罪了！”老陈率先动手。他原本就是脾气暴躁。他出身自自书香门第，原本是江南水乡一处颇为醉人美景小镇中的富户，红毛叛乱，闹得他家破人亡，流亡到了东北关外。经历这么多年的苦楚，现如今有了不错的好日子，让他对过去诸事羞于启齿，也看不惯其他人对他有任何的瞧不起，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玩笑话，他都会敏感的跟人家大吵一顿。现在，早就被李铭九给激怒。
李铭九要的就是把他们激怒，这四人原本就没什么好功夫底子，战斗经验也完全是靠着李头儿指点的，再一发怒，更没有随机应变的心思。李铭九借着老陈的手打向老闫，老闫不接招，躲开了。
“九爷，您高抬贵手。我们已经是有了家眷，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几十号兄弟等着……”
“我家里也有老妈，岁数也不小了。”李铭九笑了笑。现如今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疲惫，身上的尘土和血迹遍布，都是对手的血，但此时李铭九的样子看上去无异于乞丐，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发着光亮的眼神，然而再怎么明亮的眼睛也无法掩饰李铭九的败势。
李铭九留情了。
老闫还算清醒，转瞬间就想清楚了一切。九爷的本事，又怎是自己这四人能够比得了的。自己的本事又怎么能跟之前的那些人比。老闫心中对李铭九产生了愧疚，这时候的愧疚跟之前不一样，之前只是因为自己反叛而对自己内心的悔意，现在则是对李铭九的敬重和感激以及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小人。但是，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又能怎样？！老闫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对九爷有了悔意，可是更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去。九爷现在还是很生猛，可他能支持多久？最终惹火了八爷，让人拿了枪支火器，九爷还能撑住么？没了九爷，没了如自己一样的兄弟们，大岭山只是曾经一个颇有名气的土匪窝，就像当初的望北楼。或许，军师还会带着人小打小闹一番，听说他们已经杀了出去，想来他还会找八爷报仇，可是，失去了声势的大岭山便只是一座空山，军师他们终归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老闫自认为是俊杰，因为懂得时务。当初归附在大岭山，确实很不错，现如今归附了八爷，相信也会不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八爷能做掉九爷，说明他更有本事，接手了九爷的盘子之后，八爷的势力会更加强大……想来，自己的日子会更加舒服些。老闫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是他始终绕不开九爷，绕不开现在九爷对自己几人的留情。刚刚的场景记忆犹新，只要有机会九爷一招即可制敌，一招毙命，现在却屡屡放水。老闫总在想着九爷曾经对自己的好处……大约九爷没有训斥过我吧，好像也没有对我不好过……
老闫心里起疑，开始厌恶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开始深刻的反思。然而终究是在打斗中，老闫飘忽不定的思绪显然影响了他的招式，原本就不是什么高手，这会儿更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手舞足蹈起来。远处八爷看在眼里，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扶手，猛地站起身来，似乎是要给他们点儿压力。
“八爷，看他们这个熊样，得打到天亮啊。”衣道侊抱着肩膀说。纵观周围所有人，在八爷拍案而起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没人敢多说话，唯独衣道侊不惧，依旧是轻松自在的模样。
“哼！”八爷一声冷哼。冷眼看着场中四人，片刻之后做了回去。看来八爷是决定放弃这四人了，估计他们以后日子不好过了。众人心知肚明。
“八爷，我去试试。”衣道侊挽起袍脚准备动手。
“胡闹！先看看他们做什么！”八爷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接着，瞪了他一眼，“老实呆着！”八爷的斥责之后，又补充道：“他最恨的恐怕就是你，这会儿你去，定然把生猛的招式都朝你招呼，你怎么办？不要胡来，你引他过来已经是一件大功劳。剩下的事情交给兄弟们就是了。”
衣道侊心中感激，听了八爷的话还是很感动的，是怕他遭了九爷的毒手。衣道侊心中暗道，尽管曾经在八爷这里有几分地位，但是常年不在这里，难免有兄弟不服我，若是不表现表现，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衣道侊拿定主意，对八爷说：“八爷，您尽管放心，咱可是机灵的很，对付九爷这种角色强打是不行的，得智取。要不然就只能是磨死他……”
“怎么个智取？”八爷脸色不怎么好看。
“嘿嘿，还是得给您演示一番才行。说是难以说明白的。”衣道侊说着，一边把东西收拾好，挽了袍脚袖口，准备下场。
“先说说，否则我不会让你上去。他定然会对你下死手，没有其他人帮忙应付，你抵不住。”
“八爷，您可不知道，如果一个人曾经就恨你，那他会下死手，但如果一个人曾经救你爱你，那他就不会下狠手。到了下死手的时候，他会心软的。”
“你在赌？”
“没有没有，真的事实。定然会如此。”
“也就是你觉着他一定会如此了。”八爷摇了摇头，“不要冒险，你立了大功，又刚回到我身边，不能有任何差池。我不准许你去冒险。”
“八爷……”衣道侊早已经收拾妥当，此刻被八爷拦下，也有些急了。但是八爷并没有理会，伸手点指了身边两人，“小心点儿，要是那四个家伙不识好歹，顺手宰了。”被八爷叫到的两人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各自叫了两人跟着，六人一并走向李铭九。衣道侊这会儿被八爷拉住胳膊，小声说道：“听我的，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看，不要乱来。”
李铭九注意到六人过来，提醒道：“恐怕是来收拾你们的了。要么怕死些退下去怂一辈子，要么就等死吧。”
是啊，这会儿杀不了九爷，回去之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八爷是不会放过的我们的。任何人，收留了叛徒都会谨慎对待，而我们又失了最好的表现时机。老闫转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但是他更多的是在想九爷提醒的事情。
或许是九爷不想亲自动手杀我们，留给八爷去做吧。
嗯，以他的聪明才智定下这样的计策很有可能。
不杀自己曾经的兄弟，即便是已经反叛的人，……九爷啊，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善良了？
老闫忽然有种想要死在李铭九手下的冲动，死在九爷手下，自己或许可以算作是对自己反叛这件事的赔罪吧。
老闫真的要上前来了，准备撞死在九爷的掌下。这时，后边来到的人已经开口，“你们四个退下吧。让你们杀旧主子，确实为难你们。”
这话是真是假？老陈、老闫等人相互看了看。
“八爷的意思是杀了你们。但是我下不去手，所以你们走吧，事情我们接了。”说罢，已经纵身上来对付李铭九。六人一齐出力，片刻就把李铭九逼开，老闫、老陈四人则落在后边，被隔离开了。此时是个尴尬的境地，退也不是，来也不是。老陈看看老闫，又偷偷看看八爷，“唉！……”一声叹息后，纵身跟了过去。
退回去能行么？肯定是不行的。
老闫跟在三人后面，不住的叹息。早些年听人家说，叛徒的日子不会好过，果然如此啊。老闫这会儿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是碰死在九爷掌下吧。方正自己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留恋什么？妻子儿女么？他们会活下去，没有自己也能活下去，或许，在自己已经处于这样两难境地之下，自己死了对他们更是一件好事，只可惜看不到儿女长大成人……
老陈的行动自然带领了其他人。再次对李铭九下手，刚刚那个留下他们性命的人看了四人一眼，顿时想明白了为什么。用无奈的眼神回应了他们，紧接着，开始全神贯注的应对李铭九。
八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这四人已经失望，但还没有失望透顶。就在这时，衣道侊的身形突然显现在了老陈身后，手起刀落，老陈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
“九爷，可是帮了你哦。”衣道侊笑着说。
衣道侊的突然出现，并且转瞬间杀掉了老陈，所有人都愣住，就在这片刻，他已经来到李铭九身旁，又用这句话蛊惑住李铭九。近身的衣道侊狠狠的一刀刺进李铭九的左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