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河听到李铭九说的这番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指的是谁,现如今整个东三省恐怕就是张作霖的势力最大吧,其他人说话都不好使。莫非是找张作霖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凭借跟张作霖的关系,直接去找他把地契拿出来给他看,通过他把这件事摆平。相对于跟张作相等人扯皮,还是直接找张作霖这个正主儿更好说话些,而且现在张作霖跟冯麟阁还没有来八道壕,现在找他是最好的时机了。
“老弟说的是张作霖么?咱们私下里去找他,把地契……”张大河问道。
“不不,张作霖不太好使,打到这份儿上了,就算让张作霖出面把事情摆平,最终也一定是他拿大头,咱们也就得到些下脚料的东西,真正能得到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多的。张作霖虽然比较仗义,但是他的鬼点子比咱们多,再加上这些年在官面上也混得风生水起,咱们玩儿不过他的。早些年张作霖的仗义那是真的仗义,现如今就算是明面上扯什么仗义仁义兄弟情分,实际上也都是自己得到最大利益之后于心不忍给出去的那点儿。这只是其次的,最关键的是会欠他一个大人情。这才是真正难办的事情。”李铭九一边说一边想着侯黑秀才给过来的消息以及陆宝冯光得到的情报,实际上这些事情张大河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能想到李铭九所指的是谁,第一时间想到张作霖也就顺口说了出来。其实如果仔细想一想,张作霖真的不可能是李铭九所说的那个人。李铭九又道:“张作霖那边咱们恐怕是搭不上话,找了他若是推脱两天,说不定张作相就能把事情摆平了。如今他带来的人手最多,而且也一定会有后手,只怕冯麟阁会被他算计了。所以,咱们还得找……”
这时林翠芝忽然走了过来,虽然还没能来到近前,但是李铭九已经停下不再多说。跟林翠芝关系很亲近这是真的,谁都知道他们关系很近,有人甚至私下里说就等着喝两人的喜酒了。但是,李铭九还是不想把现在这件事告诉她,一来怕她忍不住说了出去,二来则是怕她胡思乱想,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最终劳心伤神,对自己没好处。林翠芝如今已经不是当初按个小姑娘了,也有了一定的担当,也确实担得起顺通镖局的重担,说是巾帼不让须眉也很正确,但是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些事还是没必要让一个姑娘家给分担的。
林翠芝大致能猜到李铭九忽然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心里有点儿不太高兴,觉着他是在回避自己,当然她也是想到这是九爷在照顾自己,可是无论再怎么劝说自己,总是觉着九爷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怎么过来了?”
“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办法了没,冯麟阁的人明天应该就过来,在加上张作相、倪万兴,咱们的赢面不大,就算是咱们整个辽东辽西的山头儿绺子都合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翠芝刚说完,李铭九微微点头,“我跟大哥正在讨论这件事呢。本来打算有了结果之后再跟你们说……”
“现在能说么?说不定我也能帮你们想一想呢。”林翠芝恳切道。她真心想要帮忙。
“说实话是有些棘手,最好还是我俩来吧。你……”李铭九尚未说完,林翠芝点点头,然后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张大河冲李铭九使个眼色,那意思你还不赶紧追过去。
李铭九自然起身走了过去,脚步不快,但是与林翠芝 相比还是快了不少,来到林翠芝近前之后,李铭九把一些想法告诉她,主要是担心林翠芝镖局身份的事情,如果被官面上的人知道不好说话,另外则是希望她能够安心休息,事情交给他来做。这么一说林翠芝就比较满意了,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还是冷冷的回了两句,然后回去了。李铭九自然知道了她的想法,心中暗道侥幸,同时也知道在林翠芝心里,真正重要的还是顺通镖局……
李铭九对张大河说道:“大哥,咱们赶紧把事情说完,然后就去做,晚了恐怕真就来不及了。”张大河点点头,本来他打算问问李铭九林翠芝那里的事情怎么样。但是被李铭九这么一说之后,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便不再多说,静静的听着李铭九说他的办法,说他要去请的那个人。
“……其实咱们真正能够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这整个奉天,跟咱们交情近的几乎都是帮不上忙的,而且这件事能够帮忙的也没几个。我想到的这个人,跟咱们有点儿关系,但是也没那么强,所以得准备点儿厚礼才行……”李铭九把铺垫做了一遍,然后说道:“如今,这奉天能够说了算的也就是段芝贵了。咱们跟段芝贵有点儿关系,而明面上这奉天是他说了算,因此咱们把地契的事情跟他说明了,由他出面调停,绝对能让张作霖、冯麟阁不敢多说什么。之后,这八道壕就是咱们的了。”
李铭九竟然提到的人是段芝贵,这倒是让张大河有点儿诧异。说实话,如今段芝贵的确是奉天最高长官,大家都得听他的。但是事实上真的如此么?不是,段芝贵虽然是最高长官,但是还是得看张作霖的脸色行事才行,为此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向袁世凯告状了,只是这东三省可谓是天高皇帝远,袁世凯也不敢太强硬,一面张作霖真的不听话,到时候真正难看的还是自己,另外,这会儿袁世凯可没心思管这些鸟事儿,他正在筹划更大的事情呢。因此,段芝贵没能得到干爹袁世凯的支持,也只能作罢。他虽然是有野心的人,但是更是一个擅长劝导自己的人和贪图享乐的人,既然袁世凯不帮忙管管,张作霖又什么事儿都插手,冯麟阁一点儿都靠不住连消息都没什么有价值的,因此,段芝贵索性自己清闲清闲,安安心心的打麻将,几乎每夜都得搓两把。本来还跟冯麟阁有些布局,准备把奉天真正握在自己手里,但是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了,或许这个想法还是有的,但是却在麻将桌上消磨了时间和精力,没什么实际的作为。
尽管段芝贵已经如此不堪,但是他总归是奉天最高长官,大家都得听他的。何况八道壕已经出现了军队混战,这之后如果段芝贵出面调停,大家是得听的。张大河对老弟李铭九这个想法拍手叫好,只是有些担心也得说明白,事实上李铭九也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段芝贵到底会不会帮忙,毕竟跟他关系还没到那么好的地步;另外,段芝贵说出来到底会不会有人听,如果说到时候张作霖干脆不来,仍然让张作相主持大局,硬是来个不听话,那时候又能怎么办?如果张作霖为了把事情办妥干脆把汤二虎换上来,那小子可不听段芝贵的这一套……
虽然想好了要见段芝贵请他来帮忙主事,但是还没办法肯定他一定能够办到,还得想办法让他一定能够 成功才行。另外,就算是段芝贵来了,并且把事情调停,张作相也撤了,冯麟阁也撤了,那时候大岭山的人能够接下八道壕么?那时候他们在暗中使绊子怎么办?这有得想办法早做准备。因为有了这一次八道壕混战准备不充分的原因,李铭九跟张大河也真是小心谨慎起来。两人商议了半天,终于有了眉目,可以使用的办法。于是,两人决定去见段芝贵。
本来是打算李铭九一个人去的,但是这件事还是不太保险,段芝贵有可能彻底不见。另外,李铭九也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让段芝贵乖乖听话,还是要张大河帮忙才行。除此之外,最关键的一条,如今的李铭九跟当年给段芝贵临时当保镖护送他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成熟了很多,相貌变化了不少,因此,得张大河一起过去才行。
两人决定立即动身,一刻也不耽搁,但是八道壕的事情还是要有人主持才行。李铭九把手上的李头儿叫来,还是得他出面才行,不过人手的话还是让莫子钰指挥就可以。将事情跟两人说明白,然后叮嘱他们暂时不要把消息泄露出去,做完这些,李铭九跟张大河悄身离开八道壕,往奉天赶去,路上路过大岭山的时候,李铭九跟张大河还上去了一趟,一来是通知山上的兄弟们做好防范,二来则是让山上安排人手去支援八道壕。这一次老周虽然想要自己过去,但是也没能真正动身,这大岭山的山寨还得他来守着才行,得有他主持大局,其他人真的干不了这个。于是,老周安排了其他人去帮忙,派出去的人手也比较合理,李铭九跟张大河也点头。李铭九跟张大河看了看这几人,都沉默不语,说起来大岭山的能人实在太少了,倒也不是说这几人就是酒囊饭袋,关键是这几人跟马碛、许子木、莫子钰他们比起来差了太多,比张胜、褚鑫鑫也差了很多,然而这几人确实最近才培养的……这种情况下去,极有可能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得抓紧去奉天。
却说李铭九跟张大河来到奉天,是翻城墙进来的。说起来,也只有这种办法能够在夜里进城了。
陆宝冯光早就安排了人手接应,两人片刻也没有休息,在几人的带领下来到段芝贵府上,然后几人藏了起来,李铭九跟张大河纵身进了院子。两人刚落地,就听得耳旁一阵劲风袭来,李铭九暗道一声,“有人偷袭”,赶紧还手。
虽然段芝贵的护院还是有几分本事,但遇上李铭九跟张大河,实在是不上台面。不过李铭九跟张大河并没有伤了他们,而是打晕之后放在一旁,两人是有目的而来的,绝对不能浪费时间,八道壕的兄弟们还在盯着巨大压力呢。
却说段芝贵这会儿正在打麻将呢。已经是深夜,但是段芝贵一点儿都没有倦意。打麻将真是上瘾,说起来,这袁世凯的手下当中,段芝贵算是最喜欢打麻将的一拨人。在陆军当中,喜欢打麻将的有梁士诒、段芝贵、王克敏、孙慕韩、潘复、张弧等,尤其是梁士诒、段芝贵、王克敏、孙慕韩特别喜欢,几乎每晚必聚,常赌到天亮。梁士诒大小不拘,常在牌桌上看公事,段芝贵也是差不多情形,没次出行除军用品外,有烟枪烟盘十四副,嗬嗬水数百打,麻雀牌七副,居然说在指挥打仗的时候都在一边儿玩麻将一边指挥。这种三心二意的做事行径,怎么能打的赢呢?这或许也是段芝贵除了拉皮条、拜干爹能够上位意外,其他没什么功劳的原因吧。
李铭九跟张大河在外边儿看了半天,见他们这一局还得打好长时间,李铭九对张大河说道:“大哥,要不咱们就进去吧。都到了这会儿了,不能让他把咱们的计划给毁了。”
“话是不错,但是咱们是来求人家办事的,这么冒失的闯进去恐怕不合适……”
“那咱们就不要闯进去了,咱们直接报名而入不就是了。”李铭九建议道,说真的,他是真有点儿急了。看段芝贵打麻将,悠闲自在的打麻将,一点儿也没有着急的意思,可是八道壕的兄弟们都还在等着呢。如果今天他们不能把段芝贵请过去,或者段芝贵稍微晚些动身,或者其他的情况……那么,八道壕的兄弟们有可能就会被彻底灭掉。
张大河同意了李铭九的办法,恐怕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两人跳进院子里,然后高声喊道:“段芝贵大人安好,前护卫营张、李前来拜见。”这一嗓子,段芝贵吓得差点儿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