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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远游只为求学故 少年不忍怨潇湘

九月,像一阵风一样的,吹进了帝国南方的田野,到处是收稻麦的情景。农人的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在那些黝黑色皮肤的皱纹里,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朴素的希望。而对洛仑来讲,九月,是离别家乡的时候。

帝国大法典规定:所有年满16岁的青年男子都要接受为期两年的军事学习和训练,其中表现优异者,在选送帝国军事学院深造,入职基层卫戍军官,和接受其他学院特招之中选择其一。当然,在帝国过去的3000多年里已经证明了,所有的条文,哪怕是所谓最严缜的,也都会被找到可以利用的疏缺,帝国大法典也不例外。而洛仑就是其中一个从缝隙里过去的人。

在门罗家族的推荐书里,洛仑即将前往南方历史最悠久的城市赫里斯坦丁,接受罗里克学院为期四年的骑士和军事指挥教育。这也是大部分贵族规避帝国集体训练的方法。

昨天下午,母亲伊丽丝从她的房间拿出这份雕饰精美的“入学通行证”时,洛仑感觉自己的手沉甸甸的。但母亲却好像格外的轻松,一脸笑意的叮嘱着自己的儿子,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对洛仑说:“鲁德,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妈妈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挂着骑士勋章,妈妈会为你骄傲的,我的孩子!”

洛仑听了笑了笑回道:“妈妈,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戴着帝国圣剑骑士勋章回来看你!”

母亲则轻柔笑着,说:“恩,妈妈等着洛仑骑士回来看妈妈。”

洛仑骑上那匹父亲精心挑选的黑色龙马,腰间挎着长剑,在皮带上扣着那把匕首,身着着骑士侍从常服,再加上剑眉星目的容貌,倒是一如既往地吸引着年轻少女们纷纷侧目。行李在另一匹浅黄色的音德尔河旅行驮马的背上,母亲已经都收拾好了,两个箱子,正好可以随手携带进房间。

母亲这次只是站在门口,丝绒长裙在风中摇摆,她挥了挥手,说:“洛仑,妈妈为你骄傲!”然后就一直看着洛仑在细碎的马蹄步中走远,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一直拖得很长很长,在长街的尽头处,伴着小镇的喧嚣一起消失了。

这是洛仑第一次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万多里的路程,即使以自己的实力和马力,估计也得半个来月的时间。至于空间魔法传送这种快捷的赶路方式则有些太过奢侈了,空间系的魔法水晶的价格且不去说,单是找一个空间大魔法师这种事情就足以打发绝大多人的希望了。

在洛仑所在的艾荣帝国,除了帝国官方和有数的几个学院以及大贵族,再恐怕没有人能常备得起传送赶路的这种方式。

现在是大陆第三魔法纪,帝国历第3116年9月7日,在9月底,洛仑必须要赶到赫里斯坦丁接受学院的审查。当然那些审查在门罗家族的推荐书面前形同虚设,只有那些中小贵族才会由审查决定命运,在南方贵族的领袖门罗公爵的影响下,南方的学院里还真没有多少人可以拒绝的了他的推荐。洛仑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算不算是大家眼中的纨绔子弟呢?

路虽然遥远而漫长,但对于一个心怀着美好憧憬的少年来讲,一切都显得别有一番风情。帝国曾经的强大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清晰的感触,尤其是走在仿佛永无止境的玄青石驿道上,让人难以想象,到底是如何的底蕴和气魄,才能筑成如此巨大的道路工程。一瞬间,洛仑不禁有些心潮澎湃,正如那汹涌的源力,闭上眼就能感觉到无数银白色光芒的东西在身体里滚动,一刹那,落日长天,格外空畅的四野,洛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无限扩散,一直到星辰在望,无数各种颜色的源力和秘魔之力从各个星辰上散发出来,然后融进自己的精神虚体里,而精神虚体从透明竟然变得渐渐凝实。

父亲虽然给他讲过境界提升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景象,但他感觉自己这个状态还是太过不可思议。记得父亲曾自豪的说过,他踏入骑士境界时精神虚体到达了兰斯圣剑的殿堂,所以他刚成为一名骑士时就已经是圣剑骑士,战力在大骑士之下几乎是罕逢对手。而自己竟然直接到了星海,而且吸收了如此多的星辰魔力,那不是魔法师才会希望的事情吗?但无人能回答他的疑虑,精神体依然在星辰之间发着光芒,而黑色龙马带着那匹旅行驮马则继续稳稳的奔跑向夕阳落下的地方,一旁的一个小镇门口的人则差异的看着这个英俊的迷糊少年,不知道天快黑了吗?竟然要连夜赶路。

此时,帝国望星台,大圣者威斯多姆·克拉克正站在穹临整个都城的司尔特圣殿门口,一脸沉思的望着南方的天空。他不仅是帝国贵族议院的领袖,而且还是一个神秘系的圣魔法师,又统领着整个帝国魔法学术界,可以说,整个帝国能让他如此沉思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但此刻克拉克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是什么竟然搅动了如此浩瀚的星辰魔力?难道魔力潮汐又要来了吗?但根据以往的规律至少还要再过500年的时间才对。一番思索后,他拿出星核魔法杖,口中吐出一连串急速的律令,然后身周产生了一股幽暗的秘魔之力,一个十阶预言术轰然成型,然后克拉克看到一股银白色的源力从虚空撞来,一个刚刚成形的正在显化眼睛的骑士面孔瞬间破碎。然后克拉克不禁踉跄的倒退了几步后,悄然掩去了嘴角的血迹。

一会,只见几队司尔特圣殿骑士或骑着龙马,或乘坐狮鹫,匆匆的消失在了帝都城门的各个方向。

洛仑还是在一种神奇状态下吸纳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星辰源力和秘魔之力,直到仿佛听到一个灵魂深处的一丝碎裂声,他睁开了眼睛。心念一动,银白色的源力就出现在了掌心,只要再积累一些时日,学习了真正的骑士技能后,他就会成为洛仑骑士阁下了。

但现在,他面临的是没有歇脚地的尴尬,深夜的星辰闪烁着银辉,空气比白天更加清爽,只是一股饥饿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深深地怀念起母亲的饭菜。

正在他思想飘荡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丝微弱的铁器碰撞声。往年磨剑的经历告诉他,那绝对是寒晶铁与秘银的碰撞才能发出的声响,而两者,都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了得。价格是一方面,没有足够的实力,相信那些喜欢客串强盗的游侠强者们会很喜欢多一件顶级的武器或者铠甲。洛仑瞬间平稳下呼吸,手指轻轻地在剑锷上点了点,然后舒缓坐骑,开始慢慢地靠近。

篝火熄灭后的烟味顺风传来,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些惨叫,远远地闪过几种源力的色彩,还有一声被闷哼声打断的律令吟唱。在母亲教习的书中,洛仑知道那是一个六阶魔法雷电术,以其强大的单体伤害著称。

那些攻击者竟然还留了哨兵,就在洛仑还距离现场五百米的时候,一个游侠从黑暗中出现,同时是三声箭响,洛仑一个拔剑撩起,三支并行箭被瞬间挑飞。那个游侠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洛仑竟然能挑起他的箭,要知道那可是云起木弓,施展精神锁定射术的暗银箭啊,即使是他,被人来这么一下也是凶多吉少。

再想射箭杀掉这个不速之客明显已不现实,游侠拔剑向后撤去,并威吓道:“小子,识相的你早点走,说不定还能留住性命,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洛伦已经听到他出声后,又有两个骑士踏马而来,洛仑不禁失笑,摆明了要杀人灭口的样子,他岂能不懂?

一夹马腹,速度瞬间提至最高,洛仑手中长剑闪过一丝银白的源力,左挥右收,只听呲呲两声破甲声响起,两个骑士颓然跌下马背。游侠见此,反而跃身反上,长剑上闪过一丝土黄色源力的光芒,一剑挥下,但他只感觉长剑一重,然后一道锋利的光芒就削穿了他的胸口,然后一脸惊疑的跌倒在了地上。洛仑继续驰展马速,冲向战团。

战团中守势的一方明显处于劣势,一个身穿红色的魔法师衣袍的人正被一个骑士侍从扶着倚在一辆豪华马车的车轮上,而几个看起来应该是高阶骑士的守卫正在马车周围浴血奋战,但在对方那个领头的已经处于大骑士境界边缘的骑士的攻击下,落败明显也只是时间问题。

洛伦的出现让那个法师精神一振,不顾伤势的大喊道:“阁下,我们是门罗家族的侍卫队,马车里是门罗家的长女,请您相助,门罗家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的!我索拉克·波文也会永远记得阁下的恩情!”

洛仑听了不禁一笑,这个魔法师还真是真性情,竟然还以自己的名义承诺,魔法师的承诺和骑士的誓言,那可是千金不换啊。更何况还是门罗家的事,自己本来就不能袖手旁观。

洛仑笑道:“不必在意,我身上可是还有门罗家的推荐书的!”

说罢就朝着几个重甲步兵组成的防御阵冲去,这次他全力燃烧起自己的骑士源力,整个连带龙马都变成银色光芒,然后一式烈焰开山斩下,只听“轰”的一声,几个重甲步兵像被抛起来似的飞了出去。看到这样威猛的强援,那个法师不禁露出惊喜的神色,本来还说是能再拖延一二家族的救援就会到来了,现在看来,敌人估计要撤了。

果然那个领头的骑士看到洛伦的实力,稍一衡量发现估计不能拿下对方了,就恨声命令道:“收拾,徹!”其他的遮面人一听,立即收拾好同伴的尸体,然后匆匆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在索拉克的指挥下,剩下的侍卫开始默默的收拾昔日战友们的遗体,虽然早就知道一个战士的宿命就是归于战场,能卧沙场而归,也不算什么遗憾。但对于生者而言,悲痛却更多,也许这就是活着所谓的艰难吧。

洛仑走到索拉克身边,然后有些疑惑的问:“以你的实力,不至于拿不下这些人吧?”

索拉克神色一黯,然后略带惆怅的回道:“我的魔法侍从背叛了门罗家族,他透漏了这次行程,并且还袭击了我,所以让阁下见笑了。”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大概和洛仑年龄差不多的少女,明眸皓齿,身形修束,带着一股让人一看就觉得平静的气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侍女,这应该就是门罗家的长女了。

那个少女道:“波文,那不是你的错,不需要自责。还有这位先生,不知道您的姓名,这是这次事情的一点心意,凭着它你可以随时来找门罗家族,我们会满足你力所能及的三个要求,希望您能收下。萨瑞琳万分感激!”

说完朝洛仑行了一个贵族少女的万福礼,然后将手中的一块魔法令牌递来。

洛仑却看着萨瑞琳身上的那件丝绒长裙,那明显是上个月母亲的作品,在收束的织绣处有明显的个人标记。

他没有去接那块牌子,笑着回道:“我叫洛仑,洛仑·鲁德。萨瑞琳小姐不必客气,你身上的那件丝绒裙可还是我母亲上个月的作品呢。而且,我身上还带着门罗家族的入学推荐书。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请你收回去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一脸的笑意,仿佛很随和的样子,但萨瑞琳却能感受的到那种深处的不容置疑。所以她收回了令牌,然后道:“洛仑先生,那我就不勉强了,但是有什么困难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不知你是要去哪里入学?”

洛仑回道:“不用叫先生,叫我洛仑就好了。我是去赫里斯坦丁的罗里克学院。”

“罗里克学院?那我们顺路,看你也没带宿营的东西,跟我们一起走吧,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好了,洛仑!”萨瑞琳一听是罗里克学院,就热情地对洛伦说。于是洛仑就加入了萨瑞琳的队伍。

大概不到10分钟的时间,天空就传来一阵嘶吓声,紧接着一个小队的狮鹫骑士就降落在了宿营地旁,一个身形雄壮的中年男子从狮鹫上跳下,然后走到萨瑞琳面前单膝跪下行了个骑士礼,然后对萨瑞琳说:“属下救援来迟,请小姐责罚!”

萨瑞琳一扫刚才的亲和,冷着面孔道:“古德曼,若不是洛仑阁下及时出现,你现在见到的就可能是我的尸体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三天后,我希望你带着行凶者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有,我希望这一路上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果然是大家族的嫡系人物,自有一种自己的气势。那个中年男子一脸大汗,然后如蒙大赦,回了一句:“谨遵您的意愿!”然后慢慢的退下,跃上狮鹫,匆匆离开。

之后在极有效率的收拾下,篝火重新闪烁起了光辉,一只枪猪被烤在上面。那些战死的侍卫则放入不远处的帐篷里,一会自会有人来带走他们。所有的幸存者都获得了美酒和金钱的赏赐,那几个高阶骑士甚至获得了骑士小队长的职位,要知道那可是要获得名誉男爵的头衔才能担任的,也就意味着,他们获得了真正的贵族头衔,虽然只是终身的,但也享有封地。一群人尽兴的吃喝着,洛仑也得以解决了那种浑身饥饿的状态。

萨瑞琳还给每一个侍卫都戴上象征守护的桂冠,这是极大的荣誉,当然桂冠的所有者也享有门罗家的一些特权,洛仑也获得了一个。萨瑞琳此刻就像星辰一样,散发着美丽的光芒,连索拉克都有些醉意朦胧,也不知道是酒醉的,还被人醉的。

几个时辰的休息,天色已亮,洛仑在阳光下已经修炼了许久。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过来,然后萨瑞琳的声音就随之响起:“洛仑,你这么努力,怪不得如此厉害呢。”

洛仑回过头来,阳光洒在他的侧脸,微微一笑,说不出的神采飞扬。萨瑞琳不禁脸色一红,一股莫名的情绪刚从心中出现,就听见洛仑说:“习惯了,和我父亲学习骑士源力修炼时候养成的习惯,萨瑞琳小姐不也起的这么早吗?”说着,洛仑还朝她挤了下眼睛。

萨瑞琳不由一笑道:“我是来叫你出发的,我们要开始赶路了。要不然误过了学院审查,可影响我们门罗家声誉呢!”于是洛仑就开始了和门罗家长女的马车队伍的赶路历程。

三天后,古德曼带着那天晚上袭击了萨瑞琳的那伙人的头颅再次出现,汇报的内容主要是,根据确认,这是南方商道上一伙很有名的马匪,号称是“南方黑狐”。

但萨瑞琳却冷笑的看着古德曼,道:“萨尔西斯统领大人,你是在欺负一个还没有举行成年礼的贵族少女吗?我要的是活的会说话的人!”

古德曼一听,赶紧单膝跪下,然后回答道:“小姐,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尸体了,罗尔斯大法师已经确认是死于黑魔法。所以,请小姐原谅!”

萨瑞琳知道这件事情基本是难以再寻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无论真相是什么,黑魔法师都要背上这个黑锅了。她朝古德曼摆了摆手,也不理睬他的离去,就独自皱紧眉头,最后只能一声长叹。假的东西有时候比真相更让人感觉真实和可信啊。

洛仑看到一脸惆怅的萨瑞琳,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所以,好好地修炼吧,现在我会保护好你的。知道了真相,不一定就会开心,也许更难过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话,洛仑自己反而觉得有些惆怅了,真相对他而言,又何尝是那么容易说的呢?而这个时候,两个对真相都怀着莫名情绪的人就这样紧紧站在一起,在牧野的风中,显得是那么的形影相依。

在半个月的风尘之后,潇湘河水的流声已经可以听到,剩下的路程将改为乘坐魔法战舰,这是赫里斯坦丁对门罗家贵女到来的一种尊重,当然也是一种保护。

隶属于帝国潇湘舰队的三艘红鲤级护卫舰拥簇着一艘腾蛇级巡航舰缓缓开来,在巡航舰上站着一名身佩舰长骑士徽章的英武男子,他身后舰上的军官依次排开,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概是赫里斯坦丁执行官的中年人。看来萨瑞琳遇刺的事件并没有真正平息,就像这看似平静却深处汹涌的潇湘河,不知还有多少暗流。

洛仑扶着萨瑞琳走上舰首,看起来就像守护骑士的样子并没有引起舰上这两位军政代表的注意。而萨瑞琳则极尽优雅的展现着门罗家的豪门风采,两位军政代表则各自一脸殷勤的笑意,不时的应和着这位贵客的话语。

在午餐结束之后,洛仑被安排进了一个单间,而索拉克特意提出要求,将他安排在洛伦的对门。舰上的水兵们一阵忙碌后,只听见魔晶动力炉的启动声传来,然后船只开始朔河而上。尔后在启动了隔音魔法阵后,就只能听得到哗哗的流水,以及入窗的清风了。

再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萨瑞琳了,洛仑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惆怅来,少年,是否都会如此多哀呢?他远望着故乡的方向,怀念着母亲的笑容,更不忍怨那潇湘河里的清澈的水,一时间倒有些怅然若失。但洛仑想起了父亲的背影,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总有一些东西能支撑你走过沉沦的时间,直问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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