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回到院子里。意想不到的是,几名士兵向我们围了过来,那位指挥团长也走过来,低声说道:
“对不住二位了,我接到命令,你们不能离开,将由我直接把你们送到公安部。”
“什么意思?”我疑惑不解,一种不祥之感瞬间袭来。
“啊……哈哈,看来是到了跟我们清算的时候了。”于蓝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最大的那条鱼还没有捉到,事情还没彻底了结,就开始处理后事了,是不是有早了点儿?”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执行命令。”他回答说。
明白了这是个“过河拆桥”的把戏,我就怒火冲天,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强烈地腐蚀着原本就饱受煎熬的内心,我大声冲着这位军装笔挺的军官怒吼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当初明明承诺了以往的事不再追究,现在又来这套,什么意思!”
“你这些疑问不该来问我,我只是执行上级命令而已,请配合。”
“什么命令?你一枪打死我还痛快点!”我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与委屈。
这时,汪敬尧听到争吵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嗓门儿问。
肤色黝黑的团长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汪敬尧又立马联系到总部询问情况。片刻之后,他走到我和于蓝跟前,十分难为情地对于蓝说:“命令是公安部下的,有人把你的事捅了上去,所以有些人要揭你的老底。部里的意思是,让你配合一下,该走法律程序的就走法律程序,其它方面我们会努力争取一个好的结局。还有,这件事你知道的太多,给你带来的麻烦也会很大。”
“哈哈。”于蓝苦笑,“天网恢恢,我知道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寸权的人,法律不会讲情面的。一开始,我就不该抱有任何侥幸。”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那无奈而失望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于蓝,出现这种状况,我——对不住你们。”他仰起头,眼眶竟然有一些湿润了。
“庄子的伤害是我造成的,现在,我们两清了。”于蓝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把枪械交给身边的一个战士,摊开双手,“走吧。”她说。
这时,有人报告说山顶上刚才起飞了一架贝尔型直升机。大伙随即循声望去,那正是KAC集团的飞机,刚刚飞离地面不到50米。
“有人要逃跑!立刻通知飞行小队,紧急升空拦截!”
形势突然紧迫起来。
“来不及了。直升机从启动到离地至少要一分钟,无法拦截。”飞行小队用无线电回复说。
“跟总部联系,让航警立刻封锁附近空域。”汪敬尧马上联系到国安部长办公室。
“怎么样?”团长低声询问。
“上头说,会尽快联系航警进行封锁拦截,同时叮嘱我们不要做过激的行为,以免狗急跳墙。”
“尽快?你听清楚说是尽快吗?”于蓝有些急不可耐。
“是的。”汪说。
“为什么不是立即?”她又质问道。
“这个有什么问题呢?请不要咬文嚼字好吗?”团长不满地说。
“给我一架飞机,我自己去追。”于蓝毅然决然地提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要求。
“没那个必要,上头已经答应进行空中拦截了,他们跑不掉。”汪敬尧拒绝说。
“我——信不过!”于蓝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问我,“你想玩玩直升机吗?”
我点了点头。
她迅速转身走向百米开外的那架武直11,我紧跟其后。团长指使几名战士把我们拦住。
“让她们去吧。”汪敬尧突然态度大转弯,似乎意味深长地说。
“这可是你的意思?”方脸团长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汪敬尧问。
“对,是我的意思,出了任何问题都是我的责任。”
还没等那几个大头兵让开,于蓝就冲了出去,径直跑步到直升机前,打开舱门把两名驾驶员拉了出来,一屁股就挪了进去。
“还愣着干嘛?”她一首打开另一扇门对我喊道,“快上来,坐副驾位!”
我手脚生疏地蹬了上去。
“带上头盔系好安全带。”于蓝坐在前舱,迅速带上那笨重的头盔,双手在操纵台上快速跳动着,“机舱里噪音太大,说话要用内话系统,在头盔下把的位置,那个绿色按钮,按下去,耳麦就打开了。”
发动机立马雷鸣般响起,机舱里立刻震动起来,我迅速戴上头盔,耳朵里立刻就安静了。于蓝在前舱主控位,我在后舱副控位,座位比她高一点,视野更广阔,能清楚看见她的每一个动作。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我可是头一回坐在这个位置。”虽然我平时也偶尔去了解一些飞行器知识,不过都是些没用的皮毛而已。
“头盔,耳麦,安全带搞定没有?”
“都准备完毕。”我回答说,内心燃烧起一丝激情。
“从现在开始,你听我指令,我说一步你做一步,尽量不要出现错误。你控制左边那个操纵台就可以了,右边那块面板不要动。”
“那是什么?”
“武器操纵台。”
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聚集到正前方的电子屏上,上面显示着航向与我们的位置坐标。
“打开陀螺定位仪。”于蓝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在哪儿?”
“白色英文按钮,GLI”
我伸手暗下,电子屏右下角立即出现一个小画面。
“打开雷达,第一排第三个红色按钮AR。”
“启动光传操纵。”
在一连串手忙脚乱之后,直升机终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地面。
“哇!”我这才意识到驾驶直升机的兴奋,“我居然会开飞机了!”我大声喧哗着。
“别高兴太早,提高警惕!”她提醒道。
这时,我发现视野在逐渐往右旋转,机头缓缓转了两圈还没停下来,搞得我头昏目眩,又开始紧张起来。
“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惶恐地问。
“我在看飞行手册。”她边看边说,“是发动机功率被加大过猛,旋翼产生了多余的扭力,超出FBL控制极限。”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东西可是玩命的,弄不好就掉下去机毁人亡了。
“启动偏航阻尼系统。中央操纵台边缘的杆形拨键。——这个我来吧,你我同时踩下右脚蹬,右转机头。”
经过这番操作后,飞机才逐渐停止打转,飞行方向也慢慢稳定下来。
“水平加速,前推驾驶杆,两腿中间那个。”
“正前方吗?”
“对,稍微往右偏斜一点,辅助配平。记住动作要领,先推杆再回杆。”
于是我立即照她说的做了一遍,机头下坠尾部上扬,飞机进入水平加速阶段。
经过几分钟的水平加速,前方那架直升飞机进入了雷达侦测范围,雷达图像上出现一个闪动的图标。
“这下好了,只需要打开光电经纬仪,就可以进入跟踪飞行模式了。”于蓝疏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导航系统传来了航行状态语音播报:目前海拔高度为3526英尺,巡航速度243km/h,负重2305千克,旋翼转速670rpm,双发功率2*510轴马力,燃油消耗率14%,续航时间为3小时16分29秒,锁定目标距离3.8公里……
飞机颤抖地飞行,两千米的高空中视野依然清晰,透过防风窗往下看,成片的农田和房舍依稀可见。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刺进来,挤走一大片阴影。飞机里只剩下发动机烦闷的轰鸣声和桨叶带动气流的声音,不大,是从于蓝的麦传进我耳朵,敲打在耳膜上。
于蓝打开高频通话线路,与地面取得了联系。不一会儿,汪敬尧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听筒里。
“你们跟上去没有?”听筒里的声音沙哑而断断续续。
“跟上去了,已经启动跟踪飞行模式。”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于蓝,看你的电话。”他说。
于蓝腾出一只繁忙的手,掏出手机反手递给我:“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
“一条新短信。”我说。
“什么内容?”
我打开短信,慢吞吞念到:“如果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你们就直接去吧,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好。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读完后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我们驾机逃逸啊!难怪他没有阻拦我们登机,真是用心良苦。
于蓝迟疑了一下,然后回应他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只想着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手刃罪魁祸首,以消我心头之恨!”
“于蓝你要保持冷静,那样做对你十分不利!”
“冷静不了!这个人欠了我数不清的血债,我得找他算账。”
说完这句话她就关闭了对话通道,把注意力集中在飞机操控上。
又是一阵子沉默。
很久了,她才开口说道:“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对你有点儿不负责任?”
我安慰她说:“我没这样想。我在想,是你让我的生命充满了刺激和精彩,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我这样的际遇呢。”
“你是不是觉得遇到我很倒霉?”
“这样说吧。这半年以来,虽然我失去了很多,自由,梦中情人,甚至母亲,但每一段历程都是回味无穷的。有时候,我一想到我们做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整个人就好像变得无比高大,不再是你说的那个猥琐男。虽然一直都被我妈和沈香芸误以为是在做坏事,最终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说到这里,我才感觉到一股伤痛不知不觉涌上了心头,眼眶里瞬间湿润了。
“好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了。想玩玩那个武器操控台吗?”
“这里都有些什么武器呢?”我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那个两寸见方的面板上。
“武直11的标准火力,红箭8反坦克导弹两枚,57毫米火箭弹30枚,TY-90空对空导弹一枚,还有一挺23毫米的机关炮。”
“那算了,还是不玩了,都是些重武器,搞不好就玩火自焚了。”
“哈哈,也好。省得闹出大动静那群老爷们收不了场。”于蓝笑道。
“不知道索飞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有事?”欢乐气氛一上来,我就想起了那个掉队的家伙。
“他呀,你就放心吧。这个老小子,平时书呆子一样,关键时刻比谁都机灵。你看他哪次受过伤挂过一点彩?还记得在石苟沟的那天夜里吗,他那两枪根本不是走火。”
“你也看出来了?当时我就很怀疑他,可后来他的话和行为又无法把他和KAC卧底联系起来。”我又不经意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那可怜的美思基真是死得无辜。
“他要是卧底,我们早就完蛋了。KAC那些人的脑袋还没傻到被驴踢,让这样一个菜鸟来送死。当时我很想一枪毙了他,幸好没有冲动,我们才能有这最后的胜利。不过我现在还是不想不明白,他那天为什么放枪引来了直升机。”
“还是让他亲口告诉我们答案吧。”我说。
这时,跟踪图像显示,目标已经降落。
很快,我们也降落在了同一个地点,那是京东郊的一座精美的别墅前。那架直升机停落在房顶上,我们落在了院子外面。
于蓝想立马冲进去,被我挡住了。我让她再等等,等那帮人到了再说。不出5分钟,就来了两架直升机,原来,他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呢。
汪敬尧率先跳出机舱,一路狂奔过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婴儿奶瓶说:“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这个,还有一些婴儿用品。”
这应该是第一批实验时制造出来的纬斯人,我记得索飞说过,这些个体的成长速度是当今人类的3到6倍,所以最初那批新人类应该已经发育成婴儿了。”我接过奶瓶,回答说。
“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一个小生命。”他又陈述道。
于蓝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答案就在这座房子里面。
“走,马上去抓人!”汪敬尧毅然下定决心。
“汪队!有个神秘电话打进来,找你的。”这时他的一个下属握着手机跑过来说。
汪敬尧接过电话,还没说两句,脸色就变成了铁青,那部电话机从手中抖动。他用颤抖的双手在手机上按了两下,接通一个可视电话。他将电话摊开在手掌上,以便大家都能看见。可是却由于手抖得厉害,最后不得不让那个属下代劳。
视频连接上了,画面中出现一个人,背对着镜头。他用浑厚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和毅力,作为一个失败者,显然已经没了说话的权利。但是我有必要善意地提醒你们,要是胆敢闯进这所宅子,我手中的这个遥控器的开关就会打开。”他伸出右手中那巴掌大的玩意儿放在镜头前晃了晃,“接下来的是,一枚当量大约10万吨级的小型核弹头就会立刻引爆。可以很确信,你我都在爆炸范围内,因为这枚核弹头就放在我这所房子里。”
紧接着,画面被切换掉。一个房间的正中央,竖立着一颗子弹形状的核弹头,直径约有半米,半人高,外面罩着一个透明外壳,壳上的各种警示灯与信号灯不停闪动着。几秒钟后,通话中断了。
我全身上下像被导了电一样,从脚跟到发梢,都在发麻。周围的人无不慌乱了神,惊恐万状。汪敬尧的脸立马变得惨白,他用双手拼命地抓扯头发,不知所措。
“他手里真的有核弹吗,要不要鉴别一下视频的真伪?”一个虎头熊身的特工问道。
“鉴别个狗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有半点儿闪失,你我死一百次都抵不了罪责!”汪敬尧情绪激动地训斥道,“狗急跳墙了,还真******狗急跳墙了!”
他一边骂,一边来回踱着焦急的步子,眉毛挤成两条小蝌蚪。
“马上通知总部,请求启动A级国家安全预案!”思考一番后,他果断下达命令说。
不到一分钟,国家安全部就下了严密指令,要求先稳住对方,让他提条件,千万不能搞得鱼死网破。十分钟不到,一大队人马就从空中赶到了现场,包括一些尖端武器专家,拆弹专家与核能科学家、在看过那一段保存下来的视频后,一名专家认出了这枚核弹头。
“这是烈火3SA型国产核弹头,通常是被用来装载中程导弹上,也可以独立引爆,伤害半径相当大。”
“伤害半径是多少?”国安部那位高层领导问。
“高压冲击波伤害半径10公里,高温杀伤和光辐伤害半径30公里,核辐射半径45公里,核污染半径200公里。”
“别跟我讲那么多,直接说总的伤害半径。”领导焦急的心情毫不掩饰。
“50公里左右。”武器专家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马上计算爆炸影响区域!”领导下令。
电子雷达地图上立即显示出一个红色圆形区域,京东郊包括大半个北京城,以及天津的一部分也包含在内,其中,中南海也在影响范围中。
情况十万火急,这颗核弹一旦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据说它的摧毁力量比AM国投在广岛的原子弹还要大。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大半个首都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政治核心也将被摧毁,国家领导人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整个民族的命运也将被改变。这个人真有这样一颗熊胆吗?他能背得起这样的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