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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脑的进化困境与智慧迷思(4)

但这并不表明战争结束,随着对人类生物本质的认识越来越清晰,这场战争再次开打,只不过战争的方式有所变化,有更多的实验而更少的论辩。

奇妙的是,死去的爱因斯坦悄悄的用自己的大脑给这场战争作了一次裁判,没有人怀疑爱因斯坦的聪明,爱因斯坦自己也不怀疑,所以他决定死后把脑袋献出来让生物学家研究。1955年,这一承诺得以兑现,他的大脑不但被保留了下来,而且被切成二百四十片。当时人们刚刚意识到大脑研究的重要性,很多学者争先恐后必欲得到一块切片,他们都希望从那个神奇的大脑中找到人类智力的线索,但最终得出的第一个确切结论却是:爱因斯坦的脑容量并不比普通人大。如果更诚实一点说,他的脑容量甚至低于普通人的平均值。

这一结果当然不能令人满意,爱因斯坦的大脑虽然未必其大如斗,但也不应该低于普通人,其中必然有新的解释才对,所以此后很多学者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也确实发现了爱因斯坦的大脑有与众不同之处,但没有一条能够有力地证明,那些与众不同的结构和智力有直接的关联,相反,再次令人失望的是,倒是有更多确切的证据表明,那个神奇的大脑在生物结构上似乎确实很普通。

后来有个研究终于得出了一个非凡的结果:爱因斯坦大脑皮层中的神经元对神经胶质细胞的比例相对较低,当时研究小组正准备宣布那意味着某种超凡智力的基础,然而事与愿违,医学专家很快指出,那种奇怪的比例只能导致自闭症,而不是聪明。

事实似乎正是如此,爱因斯坦确实具有一切自闭的症状——他说话很晚,生活很封闭,很少与外人联系,做事心不在焉——所有这些都曾被视作天才科学家标准风范,谁能想到在现代医学那里,全部都是自闭症的表现。尽管爱因斯坦曾不屑地辩解说,自己说话晚是因为想一开口就说出完整的句子。

迄今为止,对爱因斯坦大脑的研究没有得出一项令人惊叹的结论,特别是与其非凡智力挂钩的努力基本付之东流,论文是出了不少,但大多是无关痛痒的自我娱乐,爱因斯坦的大脑毕竟能引起大众的关注,用这个家喻户晓的传奇性的大脑做出来的论文自然比用猪的大脑更让人感兴趣,但也仅此而已。研究人员并没有在他的大脑中发现任何值得惊奇的地方。这一研究的结论基本可以表述为:脑袋大小与智慧关系不大。有人甚至得出相反的结论——具备爱因斯坦大脑的人多的是,重要的不是大脑,而是学习的机会和思考的兴趣。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无需轻率地盛赞某个人是难得的天才,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有取得非凡成就的潜力,但看潜力挖掘的程度如何。

现在倾向于认为,脑袋尺寸确实不能代表一切,一千毫升还是两千毫升的脑容量都与个人的成功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侏儒症与巨人症是特殊的证据,侏儒的脑袋虽然相对较小,但智力却比巨人症患者好的多。

另外一个反证是女人的大脑,早期学者一直坚持女人远不如男人聪明,亚里士多德就是代表,显而易见,女人的大脑似乎比男人小一些,那不是偏见,而是人人可以观察的真相。但现在我们知道,当受到相等的教育之后,女人的智力表现丝毫不弱于男人,女人脑袋小只不过是因为身材小而已。

然而不能否定,男人和女人之间在智力方面似乎确有差别,比如在电脑前,男人更喜爱打魔兽,女人则偷菜的多些;棋类比赛必须分开男女进行,否则女人很少有夺冠的机会;但是,在照料孩子方面,女人则更为得心应手。所以这些区别更多是男女的社会分工不同造成,不同的工作对大脑的要求也不同,因此形成的能力也不同。

这已经涉及智慧的定义:到底什么是智慧?

创作《红楼梦》的曹雪芹与编写Windows的比尔盖茨之间,谁更有智慧?辐射化学的开拓者居里夫人和现代分子生物学的奠基人沃森之间,谁更有智慧?生活不能自理的数学家陈景润和同样生活不能自理的霍金之间,谁更有智慧?

所以,智慧不能单纯而笼统地加以比较,而必须被进一步细化,比如数学能力、语言能力、文字能力、抽象思维能力、空间想像能力、绘画能力等等。我们可以这样表达:曹雪芹的中文表达能力比较强,而霍金的抽象思维能力比较强。

既然有这么多可以细分的标准,那么衡量两个人的智慧差异时,又该以哪个标准为依据呢?比如以中文表达能力计,曹雪芹的排名无疑在霍金之上,霍金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意见,而且他的意见将代表一大批人的意见,甚至连爱因斯坦都会因此而大发雷霆,因为他的绘画能力比不过毕加索;音乐能力比不过贝多芬;而拳击能力又比不过泰森,他简直一无是处。

那么,有没有一个可以让各方满意的排行榜呢?

答案是没有。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在早期人类那里,人们还不会提出各种反对意见,也没有那么多的专业分工,大概就是谁留下的后代多谁就算有智慧,但这条标准放到现在肯定行不通,很多公认的智慧人士都独守终身,甚至自杀了事,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笛卡尔、康德、尼采、牛顿、达芬奇等一干人等,他们连一个后代都不愿留下。以此衡量,他们可谓彻底失败。

但人类总有一比高下的欲望,特别是智慧方面更是如此,虽然根本不可能制定出完美的标准,还是有人采取了行动,那就是智商测定。西方人特别爱做这种事情,结果测来测去,反而测出了一个大麻烦。

新西兰科学家詹姆斯·弗林仔细研究了二十一个国家几十年来的智商测试结果,发现美国人的智商一直呈上升趋势,平均每10年提高3分。这种趋势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为“弗林效应”,结果发表在1983年的一期《自然》杂志上,立即引起了哄动,一度被认为是裁决先天与后天之争的有力证据。后来的观察证明了他的判断,人类智商自1990年有系统的记录以来,一直在上升,这意味着我们似乎比父辈要聪明很多。

然而这引出了一个反常的推论。

如果把当前的智商标准分值定为一百的话,根据这一上升趋势向前反推,似乎百十年前我们的祖先不是白痴就是弱智。很明显,牛顿和伽利略等人绝不会同意。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矛盾现象呢?

虽然有很多人提出了很多理论试图解决这一难题,但都没有强大的说服力。在我看来,这种超乎寻常的现象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智商测定根本没有意义,它并不能衡量什么,也不代表什么。人类智商数值的提高,只表明做这些题目比以前更加熟练,仅此而已。已有学者指责智商测定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但因为这项工作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能满足人们的某种好奇与自负心理,所以仍然会长期存在,权作游戏罢了。

中国人虽然对智商测定并不感兴趣,但一年一度的庞大的高考阵容为我们提供了另一个观察视角,有研究表明:从1977年恢复高考,直到2008年为止,总计产生了1100多名各种考试“状元”,但这些花样繁多的“状元”们并没有给我们带来真正的惊奇,他们毕业后很少在职业发展中出类拔萃,成就远低于社会预期,甚至没有一个人成为某一领域的顶尖人才。闻名中国的科大少年班也面临着同样的尴尬,有人甚至出家了事。反倒是那些取得了一定成就的社会人士,却常常面临着假学历等等指责。更为有趣的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大批人士下海经商,成功者的学历往往不高,而为他们打工的却不乏所谓名校精英。

这种现象看似复杂,本质却很简单,因为智慧本身就具有复杂性与多样性,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用单一化的模式来衡量智慧,那是想象力、理解力、感知力、直觉、灵性以及身体和感官认知能力等等组成的复杂的综合系统,这一复杂的综合系统至今仍然没有得到清晰的认识和研究,但我们知道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创造力和开拓精神,与人类的其他功能密切合作,形成了无法阻挡的前进动力。人类的进步正是这种综合作用的结果,而绝不是单独某一方面的成就,厚此薄彼的思想或测试方法注定自相矛盾,并且毫无意义。

基于这种观念,人类的智慧应该理解为大致相当,些微的差别只不过是观测角度不同所致。对于这样的差别,应当投以冷静的眼光,而不是莫名惊诧。不可因自以为高人一等而兴奋,也不因低人一分而自卑。从这种角度理解“生来平等”将更有意义。

总而言之,人类的智力水平是与身体密切配合的结果,因为我们有这样的身体,所以我们需要这样的脑袋。因为我们有了这样的脑袋,所以我们可以有这样的智力去指挥这样的身体。增大了的脑袋给人类带来了意外的好处,就是学习能力的迅速提高,某种意义上说,学习能力的提高只是大脑的副产品,而不是增大的直接目标。然而正是这个副产品,使人类走上了进化发展的加速通道,直至取得非凡的成绩。

一切都顺理成章,虽然都顶着工作原理类似的大脑,但因我们拥有智力与身体的完美协作,所以我们在电脑前偷菜打小鸟,而黑猩猩依然在丛林里到处寻找香蕉。但在生物本质上我们并无高下之分,当地球毁灭时,大家都将一同烟消云散,而且找不到天堂。

附:可能有读者认为本文与男女博弈的主题无关,其实本文只是一个铺垫,下一篇文章将会在此基础上探讨大脑带来的生育困境及男女不同的应对措施,那才是真正的男女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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