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速飞行的话，3个小时吧。”0745看了导航图上显示的里程和速度大概推算出到达时间。“到那时，ADG也应该开始会找我了。多久他们会把我和你联系到一起呢……”
9811想到了JN，“唔，JN老是开玩笑说我喜欢你，说不定他得知你失踪后很快就会联想到我，也许会比我们估计的要早。”
0745对这句话显然不满意，她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后半句的坏消息还是前半句。
“最近半年你一共选了我14次，一直没有怀孕我还真是谢天谢地呢。”0745冷冷地说。
“那时候我不知道……非常抱歉。你饿了吗，petofi为我们准备了水和吃的。”9811从后座拿过背包递给0745，“找找里面有什么想吃的吧。”
0745翻看背包里的东西。电脑管家为他们准备的包袱里有4大瓶纯水、三大包肉类、一大罐牛奶、两盒真空包装的蔬菜水果色拉、三条巧克力，还有匕首一把、打火机一个、袖珍电脑一台。
“你的管家对你很好。”
“虽然都是家里现成的，但突然要它准备，还是考虑地很周全地为我打包了。”
“对了，你要我兑换人类区流通货币，除了租借白尾鸢，我把剩下的钱都换掉了，只有这么多，那奸商死命压低汇率。”9811从口袋摸出扎好的一叠钱，差不多有一万新元。
“已经很多了。我在ADG的8个月薪水只有2千纳币。估计我死了这钱他们还能回收。”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用这台电脑应该可以和你管家联络吧。”0745打开了小型电脑。
“果然。”0745看到了电脑上只有一个软件。她启动那个可爱小动物头像的软件。
“9811？这里是Petofi。”很快软件图标就闪烁起来。
“9811在驾驶飞行器，我是他朋友0745。”0745念着两边的交流给9811听。
“太好了，如果能一直和Petofi联络，它能帮我们不少呢。你要的信息都是它找出来的。”9811很高兴能继续和亲爱的管家保持联系。
“我们一直和你联络不要紧吗？”0745问。
“没关系，这个是死链里人类原先信息互动软件，纳述人很难想到我们会这样联络。”
原来还是能从死链里获得信息。0745得到这个消息后想到了很多，她停止了和管家的交流。
“怎么停下了。多和Petofi聊聊嘛，它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的。”
9811的话把0745从假设中拉回来，“有个问题你想过么。为什么虚拟的电脑管家都有名字叫Petofi，而我们没有，只能以纳述人给我们的序列号相称。”
“嗯，的确是个问题。为什么呢，原先人类是有自己名字的啊。”
“纳述人不想我们有过多的自我意识，你就是他们成功的典范案例。”
“我们给自己起名字吧，人类的名字。”9811忽然提议。
“给自己起名？”除去突然提出逃跑，0745又一次觉得9811的提议有趣。
“对啊，我们给自己起名，以后就称呼对方的名字如何？”
“听起来不错，但是起什么名呢？”纵然聪慧如0745要起一个能代表自己的名字一时也茫然无绪。
“哈，我想到了。帮我问问Petofi，有没有名字既与足球有关又和猎豹有关的。”
“足球，猎豹，什么乱七八糟的联系啊。”但0745还是输入了这个问题。
“它回答了，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尤西比奥，一个叫埃托奥。都是曾经的知名足球运动员。”
“尤西比奥，埃托奥？你觉得哪个好听？”9811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
“尤西比奥吧……”
“我也觉得，那我的名字就叫尤西比奥了。”
“你也太草率了。”
“就像你说的不论什么名字都比数字序列号好吧。你好，我叫尤西比奥，请多关照，哈哈。”成为了尤西比奥的这个男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嗯，你这种单细胞生物起名字还真简单。”
有什么东西能代表我呢。0745这样想着输入了数学、英年早逝的问题。
伽罗华是Petofi给出的答案。
“伽罗华？”0745轻声念道。
“伽罗华？这是你的名字吗。”
“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感觉气质很适合你。”
“你懂什么叫气质。”
几秒后，0745被一个念头击中，她心灰意冷地说，“算了，就叫伽罗华好了。”
“干嘛垂头丧气的，这个名字很好啊。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尤西比奥，你的名字是？”9811还在为自己和同伴有了名字而兴奋着。
“我叫伽罗华……”成为了伽罗华的年轻女孩回应道。
两个年轻人关于名字聊了很久，在平稳飞行的白尾鸢上他们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放到整个人类史上这也是值得记录的一笔，因为上一次人类同伴间呼喊彼此名字是在一百多年以前了。
热情过去后，伽罗华吃着一块巧克力，询求关于数学家伽罗华的科研成果和生平事迹。
“唔，这种方程式解法我也想过，但我离群论这个概念的境界还差得远。这家伙好天才。”女孩伽罗华看着Petofi发来的伽罗华数学思想感叹着。
“原来他死时只比我大一岁……”这个事实让伽罗华更有一种宿命感，顺带她问尤西比奥，“喂，你多大了？”
“我今年20岁。”
“哦，比我大一岁。”
“那你该叫我尤比哥哥才对啊。伽罗华小妹。”
有了名字的两人嬉笑着。三小时很快。洛杉矶到了。
人类区虽然也有纳述人居住，但和太平洋浮游城比起来就像是在荒凉的沙漠上一间废弃的旅店。白尾鸢在尤西比奥谨慎的操作下平安降落在一处空地上，这很容易，因为四周空地太多了。
两人踏上洛杉矶的土地，对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情。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站在真实的土地上，这是属于他们真正的自由。
“真好啊。”
“真好。”
伽罗华要找一间在洛杉矶人类经营的店铺。
“我一直在这家店以1.5倍的价格买东西。”伽罗华解释说。
“干嘛这么做？”尤西比奥不解地问。
“我和这里的老板打了一个赌。如果有一天我站在她面前，她就要输给我一样东西。那东西她不肯卖。”
“那你就要赢了，是什么东西？”
“找到那店你就知道了。”
两人在洛杉矶转了半圈，一半是为了寻找那家店铺，一半是为了感受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人类的气息。
“这个叫热狗，是曾经美国最普遍的小吃。”伽罗华看到尤西比奥盯着街边的食品流动车。
“唔，看上去很好吃。一定要吃吃看。”
“喂，我劝你还是省着钱花……算了，我也没吃过。就尝尝吧。”尤西比奥根本没听见伽罗华的话，已经冲向了流动小车，她也就默许了。
“哇，洛杉矶的人衣着都好特别。”尤西比奥环顾着来往的人群。
连伽罗华也觉得他们穿着纳述人风格的轻分子材质衣物走在洛杉矶的街头实在太格格不入，且容易被发现。
“我们去买衣服吧，那边有家服饰店。”尤西比奥又提议着。
这次伽罗华干脆没有拒绝，她也看见了那家服装店，觉得里面的衣服很好看。
两个人走进店里开始挑选衣物。尤西比奥模仿着周围的路人很快选了一套大众款装扮，倒是伽罗华试装了好几套衣服，每套都让尤西比奥给意见。
“这套很好看。”
“这套也不错哇。”
“你能不能给出可以参考的意见？”
“我是真的觉得你穿着都很美啊。”
最后犹豫再三的伽罗华选了一件浅色拉链外套配一条黑白斑点长裙，古怪的搭配。她一副古怪表情告诉尤西比奥，“就这样吧，要是事后你有什么意见，我可饶不了你。”
两个人穿着人类的服饰一身轻松地走出店铺。
“你很爱挑衣服啊。”
“是呢。”伽罗华没有否认。她脸蛋红红的，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穿上漂亮衣裳的念头一刻也停不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逛了大半个洛杉矶商区，两个人如同第一次进入游乐场的小孩对每一件应该习以为常的事物都新鲜异常，好奇满满。两个多小时后才找到伽罗华所说的那家商铺。
这是一家音乐店。尤西比奥有些想不到博学的伽罗华南辕北辙要来洛杉矶就是为了这么一家店。
“这里有很多人类时代的音乐，我的CD机和大部分唱片都是从这里买的，音质最好还是CD啊，很多都绝版了。”伽罗华看出尤西比奥的心思给他解释说。
“唔，我原以为你要找的一定是某个科研学术大师留下的手抄本什么的。”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不，挺好的，这样的你我觉得更真实了。数学什么的我真是不懂，但音乐我就很喜欢，我的起床曲还是一首很古老的流行歌曲呢。不过说回来，老板输给你的东西是？”
伽罗华走进店铺和老板娘攀谈起来，两人都很高兴，一如从未谋面的网络朋友在现实中果然一见如故的欣慰。老板娘输给她的是一个便携式的古典卡拉ok机，插电后点选歌曲后屏幕里就会出现歌词让演唱者看着歌词用麦克风演唱。
“终于拿到了。”伽罗华抱住机器，冲着露出傻笑的尤西比奥比出V的手势。
“其实我从小就很爱唱歌。但没有机会让我唱，也没有人听我唱。后来听说人类曾经有这种唱歌的机器，我非常非常想有一台，心想就算没人听我唱，我也可以自己唱给自己听。但是拥有机械化工具是不允许的，所以只要是在浮游城我就不可能实现这个心愿。”
同样是从纳述人实验室出来的人类改造品，尤西比奥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孩子的成长经历，不断的测试数据，不断的实验。他还好，9811，拥有实验的完美结果，得到了纳述人的重视，能够作为“种牛”存在。而伽罗华的0745则意味着实验彻底失败，她是伴随着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活到现在的。
“其实哦，我觉得自己唱歌还不错的，如果能活在人类时代，说不定能做个小歌星，发发唱片开个演唱会什么的。这也是我的心愿啦。不过现在有了这台唱歌机，至少还有你这个听众在，我的心愿也算小小地完成了。”伽罗华还在说着。
尤西比奥为她抱着机器走在她身边，静静听着她的话。自他们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两个人回到白尾鸢上时，夜幕早已降临。距离他们逃出浮游城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我们是休息一晚，明早出发。还是立即去上海？”
“白尾鸢的燃料还剩多少。”
“我看一下，还有55%，足够飞到上海。”
“计算的是直线距离吧。那就意味着我们要穿过太平洋浮游城。”
“这点我没想到。回去会有危险吧。”
“我的逃走肯定已经被发现了，说不定你也暴露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绕行。从北极圈上绕过去。”
“我看看，不行，如果那样燃料就不够。”尤西比奥看着模拟飞行计算结果，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洛杉矶填充燃料吧，我的账户里还有点钱，应该够支付。说不定还能误导他们我们在这里。”
“你的账户不会被冻结吗？”
“不会，你忘了？ADG对我们这些人类女人的账户是视作死后自动回归的。他们不会让银行参与这块抹不平的账目。而且我猜测食用人类在纳述人这个自诩为高文明的社会里属于灰色地带，对于我们逃走，ADG也不会大张旗鼓让法律和警察介入。”
“听起来对我们都是好消息。”
“是的，无数无辜的婴儿为我们的逃走铺了这条血红的路。”
“抱歉。”
的确如同伽罗华所说添加燃料很顺利。
从洛杉矶起航，然后越过北极圈再折向飞往上海。
白尾鸢飞行到近北极上空时已是深夜，气温极具降低，即便白尾鸢有舱内温控还是让人感到了外面的寒冷。尤西比奥看着穿着裙子的伽罗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你盖着吧。坚持下，很快就飞过去了。”
“你也冷的，自己穿着……别逞英雄。”伽罗华声音很轻，似乎是冻得不轻。
“你看你说话都没力气了，放心吧，我没什么优点，就是身体还不错。从小连个感冒都没有。”尤西比奥坚持把衣服给伽罗华披在腿上。他发觉伽罗华正在发抖。她的脸色苍白，抿着发紫的嘴唇一副难以坚持的表情。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忍忍就过去了。”伽罗华的手捂在胸口，在这低温环境里脸上汗珠犹然清晰可见。
尤西比奥想起伽罗华以前说过她身体机能不好，再想到她的0号开头的实验代码。
“难道是什么病发作了？……你可别吓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想到自己随时会死在他身边，伽罗华也无法再对尤西比奥隐瞒。
“我……先天心脏病。离开ADG的医疗体系，随时会死，对不起，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好。”她的呼吸微弱，双眼微微张开，尽力看着在自己面前慌乱的男人。
尤西比奥此时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救助于Petofi。他把白尾鸢推到最高速务求快速离开寒冷带，然后设为自动驾驶。立即用电脑联络管家。
“速告知心脏病急救措施。”他发出这条讯息。然后补充写道：“在白尾鸢，北极圈上空。”
仅仅十秒后Petofi就回复了。
“平躺，吸氧。保温。”都是最常识的急救措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