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儿?”昭雪眯眼,这人难道什么时候有了恋爱对象么?
冷汗冒出,云苓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漏了什么,顿时僵在原地,就听到卫巡似乎说了什么,昭雪便笑眯眯地拉着卫巡跑了出去。
“如果颛孙诩的人不见了,应当,在雷放哥哥那里。”卫巡这么推测。
“额……”难道,也是淮南人?昭雪默默吐槽雷放。
但云苓也不过傻了片刻,马上拔腿追上去。
远远看到雷放的门,却听到一声女子的痛哼,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就从雷放的房间里跌了出来,单手勉强撑住地,浑身颤抖着。
而房中的人呢?竟然狠狠地摔上了门!
颛孙诩很想破口大骂,但肋下的痛楚让她实在无法动弹,她紧紧咬着嘴唇,抽出腰下的墨阳剑,想用它撑着自己站起身……
“颛孙……姑娘?”身后传来这样一个清脆温柔的女声。温暖的手伸到她的腋下,颛孙诩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就被人一左一右扶了起来。
昭雪看着她的脸似乎比自己要成熟一些,但她们二人身高却相差无几。颛孙诩怔怔地看着她,顿时“啊”了一声,她怎么会和卫巡长得这么像?
“颛孙姊姊,这是我的姊姊……”卫巡正要接着说,听到昭雪急急的一声咳嗽,连忙收住话头,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颛孙诩连忙要拜:“见过大小姐……”
“不必多礼,先让云公子帮着看伤吧。”昭雪微笑,也将颛孙诩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姓“颛孙”的活人诶。
看她的佩剑,似乎也不是普通剑器,一张脸清秀而透露着倔强,但身材娇小,两相结合起来倒让人对她感到分外怜惜。
好吧,如果云苓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她还真不好意思强行把绿香塞给他。
昭雪和绿香一左一右扶着颛孙诩,云苓跟在三女后面回到房间,屏风一隔,颛孙诩见昭雪要来帮自己看伤,顿时感到惊讶:“何须劳动大小姐……”
“平舆侯府难得有女孩子在嘛。”昭雪对她挤眼,不由分说把她摁在榻上,绿香为她解开衣带,颛孙诩脸上瞬间又红了。
解开已被鲜血染红的布,这样狠毒的伤口呈现出来,当真是触目惊心。即使已经过去几天,稍微有点儿痊愈,昭雪还是能脑补出当时是怎样的情景。
就算眼前的女孩子拥有不错的剑术,怎么会有人狠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绿香接过了云苓递进来的药箱和草药,主仆二人便帮颛孙诩重新包扎上药。
不经意抬头,昭雪看到颛孙诩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并不说什么。
不多时,昭雪便和绿香从屏风后转出,“雷放现在还在他的房间里么?”昭雪问。
云苓立即摇头:“刚刚他站在院子里,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大小姐说。”
昭雪“哦”了一声,微笑:“绿香,你留在这里帮着照料下颛孙姑娘,我出去和雷放谈谈。”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树下,雷放扶着腰下的剑柄,见她走出门来,垂头道:“大小姐。”
“欺负弱女子,应该不是侠客所为吧?”昭雪眯起眼,慢慢走到他身边,这个女孩子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雷放没有抬头,低声道:“大小姐可知,颛孙诩是曾经淮南八公之一的左吴的徒弟?”
“那么,她就是你的旧识了。”昭雪很快道,对自己的旧识都能这么狠心,她倒要听听他的解释。
雷放的语气一点都没发生变化:“此人前来叫我返回九江郡,我怎能对她客气?”
昭雪有点无奈了:“那,她是怎么来的,先跟我说说吧。”
雷放便将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是按下无垠门的事情不表。
“不论如何,现在她确确实实重伤在身,你不该下手这么狠。”半晌,昭雪轻轻叹息,这男人还真是果断而狠心呢。
雷放不禁冷笑,如果颛孙诩实际上已和“那个人”结盟,等昭雪知道了真相,恐怕她就说不出这么漂亮的话来了。
“不然能怎么样,她都已经在这里了,还受了重伤。”昭雪心中掂量,雷放对颛孙诩的底细既然有把握,将颛孙诩交给他监视着,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雷放不予置评地笑了笑。
昭雪返身进屋,原本她是想来撮合云苓和绿香的,但看到云苓似乎已经有了新目标,不禁有些懊悔下手太慢,也只好认栽。
“绿香,那我们回去吧。”昭雪说着,巡儿这边并无异样,她就回去好好解决自己的事情。
今日出门前卫青就让她必须尽快回来,似乎是要带她出门去吃午饭?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家蹭饭。
卫青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爱好了呢?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些来往的啊。
等到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南窌侯府”几个大字,昭雪这才明白,却同时瞬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公孙贺和卫君孺夫妇已经在门口等着,这次,就连卫媪也被请来,卫君孺当然要上前去亲自搀扶母亲。公孙贺自然迎上了卫青,公孙玉疏和昭雪却亲热起来。
一时间宾主入席,家长们在上座闲聊,公孙家两兄弟在一边正襟危坐,昭雪也只能和玉疏瞎扯些话,心里暗暗猜测这次家庭聚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雪儿姊姊,你是不是刚刚从平舆侯府过来啊?”玉疏忽然小声问。昭雪心领神会地点头:“巡儿好着呢,你平日也要注意些,不要老往那跑,让人说闲话。”
玉疏不高兴了:“姊姊怎么和爹娘说的一样呢!”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因为这话也是我老爹说的啊,昭雪也无奈了。
不过玉疏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过了一会儿也就继续和昭雪说话。“姊姊,这里好闷。”她撒娇,“不如去院子里吧?”
昭雪又怎么不是这样想法,但是玉疏当然不敢向自己父母提出来,怕被骂说作为主人失了礼数。趁着家长们谈话的空隙,昭雪便代替她问道:“奶奶,父亲,姑父、姑母,雪儿想让玉疏陪着在院子里逛逛,看看侯府,不知道可否?”
说完这话,四位家长齐刷刷地看向她们,公孙玉疏怯生生地缩在昭雪身边,不敢抬头看他们。
“外面天凉,雪儿对南窌侯府这般有兴趣?”卫媪柔声道。
昭雪总觉得她的脸上有些暧昧的神色,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年青人不愿和我们歪着,让他们出去走走也罢。”卫君孺忽然开口。
玉疏正惊喜,“敬声、敬迟,你们二人陪着自家姊妹,出去走走罢。”后面飞来这样的补充说明。
尴尬!尴尬!
于是他们四人就这么杵在了南窌侯府的庭院里。公孙敬声打了个哈欠:“敬迟,你陪着她们吧,我可要回房去。”
公孙敬迟沉默地立在原地,但他的哥哥显然根本就不准备征求他们的意见,自顾自就走掉了,留下凌乱的昭雪和玉疏。
“那个,敬迟……你也不用陪我们了。”昭雪记得卫青跟她说过,公孙敬迟的年纪比她大约小一岁,算是她的弟弟,“我和玉疏随意走走。”
“母亲叫我们陪,自然是要陪的。”公孙敬迟淡淡道,沉稳的模样完全不似十四岁的少年人。
昭雪心里直犯嘀咕,但原本也不是要和玉疏说什么秘密,加上玉疏也在旁边,反正也不会觉得尴尬。
不过,她要是这个“不介意”会导致后面的什么事情,一定就会悔断肠子了。
同样是在院子里乱逛,曾经在平阳侯府,身边是一群不知怀有什么想法的人;而这次,身边的公孙玉疏和公孙敬迟,昭雪却感到非常地心安。
一边听着玉疏嘁嘁喳喳地说“姊姊看这边”,“姊姊我们家的亭子可好看?”,或者“姊姊你觉得平舆侯府要不要这样的花?”,昭雪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尤其三句话又不离卫巡,真是叫人觉得无可奈何。
她偷偷看旁边的公孙敬迟,少年一副淡定的模样,显然是对自己妹妹这种吵闹的性格习以为常了。
还真是难为他啊,昭雪想起自己小时候,都是在不断的训练和学习,似乎没有什么机会享受这样玩闹的气氛。
所以,她也很喜欢玉疏这样的小麻雀性格。
公孙敬迟自然也在猜想,为什么昭雪也对公孙玉疏有这样好的耐心呢?
算下来,这只是他见昭雪的第三次罢,一次随父母去恭贺平舆侯府落成,一次去昭雪行笄礼后的家宴。
一般的人,玉疏自然不会这么露出本性。父母倒是疼爱她,带她四处游玩,却因为这大小姐性子不太讨人喜欢,宫中两位未出阁的公主也宁愿和大哥亲近,都不和这个小姑娘玩耍。
这样一沉思间,他就落到了两个少女后面。
二人瞎扯了一会儿,也就只是默默地走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玉疏,你二哥有没有什么官职?”昭雪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为了打破尴尬,轻轻地这么问道。
玉疏摇头:“二哥说不愿依靠父亲,所以而今还没有什么官职,在家赋闲呢,所以娘亲不太高兴……”
“咳咳。”玉疏不知道压低声音,被公孙敬迟听到,不禁连忙咳嗽。昭雪知道被他听到,也是一阵尴尬,马上道:“说明敬迟自有远大理想和抱负,大姑母不该生气的。”
公孙敬迟苦笑:“雪儿姊姊这话是安慰我,母亲的想法显然不同。”
昭雪反驳:“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梦想,不一定就是家长们认为的那种才是最好的出路。”
虽然,曾经她的梦想和父母的期望完全一致,所以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的共同话题,也不会有很多大的矛盾——不过,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少太难得了。
或许,也是曾经的自己太过奇葩了呢。
公孙敬迟不禁呆呆地看着她,这样骇人的话,当真是女孩子家能说得出来的么?
不过,倒真的很切合他的想法。
“那二哥哥也是有梦想的?”玉疏被他们之间的对话吸引了。
公孙敬迟勉强笑了笑,昭雪微笑道:“但凡是个血性男儿,想着的就是要建功立业,而不是歪在大大的宅子里无聊度过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