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监组长和几个组员相视，皆是被莫悠一身威严震慑。
他们对她的印象，也被她一番严苛的辩驳，彻底刷新。
她是杂志上的模特，是娱乐圈里被传扬为不敢接拍电影电视剧的零演技花瓶，是无绯闻的规规矩矩的莫家三小姐，柔弱娇美的一朵花。
当然，三年前人人骂她是绿茶婊——所以，他们也当她是好欺负的。
眼前的女人，却是一个原则强硬的董事长。
“莫小姐，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必须全部检测。”
组长眉宇坚毅，似已然应付习惯了这种顽固商家，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向昊擎，有恃无恐地继续道……
“至于你说的什么倪小姐，什么投机取巧，我们不清楚。我们只是收到投诉，这家仓库存在老鼠。
如果这批不干净的货流入市场，将可能危及孩子们的性命！
有人匿名发给我们一封出血热的e－mail，我们也是秉持原则做事，如果质检不过关，是危及你们公司的声誉，也是危及我们执法人员的信誉。”
说着，他把e－mail内容调出来，递到莫悠面前。
莫悠狐疑接过手机，就看到上面有十几张出血热的病例照片，小小的娃儿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触目惊心，下面还有携带病原体的老鼠照片。
倪凌昕这伎俩，倒不愧专家医师的风格——危言耸听，再以血证攻心，难怪这几个人都一副世界要被毁灭的状态。
方菁气恼地夺过手机看了看，对组长说道，“那几个注射了鼠尿的玩具，我已经叫人烧掉了，你们毁掉这座仓库，也查不出来！我们这里，也不可能有老鼠。”
几个人把方菁推开，封好装箱的玩具全部都被打开。
有的直接被倒在了地上，一堆童趣十足的肥胖的小鸟玩具，滚得满地都是，因为尚未用塑胶袋封装，鹅黄的绒毛是最忌讳沾染尘埃的。
“你们太过分了！”莫悠气怒交加，被向昊擎拉住手腕，才没冲过去。
向昊擎直接把几个人的照片拍下来，把莫悠拉到一旁。
“你和他们计较有什么用？他们是做自己的份内事，你说多了，反而是你的错，说不定还被认定为无良商家。”
对玩具注射鼠尿的女工安晓红被带进仓库，见满地都是玩具，顿时欲哭无泪。
她忙朝着莫悠跪下，“莫董，求您饶了我，我打电话告诉倪凌昕，玩具只有那几只里有，而且，具体位置我也说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玩具弄成这个样子，倪小姐答应了，只查到那几个就结束的……”
倪凌昕的罪名是坐实了。
那位组长却只是淡看了说话的女工一眼，继续敦促组员检查。
向昊擎走过去，对组长低声说话。
莫悠看得出，他是想把问题解决好，也想要阻止他们继续破坏玩具。
那位组长却直接骂他一句，“有钱了不起啊？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为了利益，才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向昊擎勃然大怒，朝着门外叫到，“强尼，进来，把这几个人送到警局。”
莫悠笃定，跟着自己的，只有他一个，强尼什么时候跟来的？
她狐疑看向门外，就见强尼进来，他身后竟还跟了七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向昊擎怕打斗误伤，忙拉着莫悠的手腕，往仓库外面走。
莫悠越想越委屈。
世界大战的诡异局势下，中国无缘无故地竟惹了一身血腥。后世评说，与世无争也是错。
在感情里的优胜略汰，竟是比世界大战还残酷，可她真不屑去理会。
现在，她宁愿自己是被淘汰的。输掉男人，可以还自己宁静，也还整个公司的员工清静。
她愤怒甩开他的手，面子也懒得给他留。
“都怪你！都是你的风*流债惹的！”
向昊擎怕伤了她，不敢再用力，只能压着火气诱哄。
“好，都是我的错，我们先出去再谈，我绝不会放过倪凌昕！”
偏巧，老爷子带着倪纲，领着一群保镖赶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前一刻接到向昊擎电话的“李叔”。
向昊擎忙转头命令强尼他们，“住手！”
仓库里面混战的一群人都停下。
“李叔”震怒地看了眼那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转眼看莫悠。
“莫董，你放心，所有损毁的玩具，我们承担。这事儿已经水落石出，又涉及向家的颜面，还是私了的好。”
向老爷子忙道命令带来的保镖，“去，帮忙把东西都整理好。”
莫悠知道他老人家爱面子，又不得不顾忌他的身体，于是沉默。
向昊擎却不稀罕面子这等不值钱的玩意儿。
“方菁，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全部运到倪家。倪家放不开，就放在向家——倪凌昕的房间里。”
向老爷子嗔目瞪着他，“昊擎，你这是干什么？”
向昊擎不理会祖父，伸手环住莫悠的肩，从前他尊称倪纲一声伯父，自从美国医药公司撤资，这仅仅一点关系，也用不着再费心维系了。
“子不教，父之过！方菁，总价统计好，叫倪先生为自己的女儿付账，另外叫律师统计一下精神损失费，拿到钱，分给工人们当福利。如果倪先生不肯付账，就把罪证和证人送到警察局。”
“是！”
他却忽然又想到什么，“至于来不及赶工的单子，全部取消，把客户的号码都发到我手机上，我挨个对他们解释，至于，违约金当然该由倪先生支付。”
说完，他拥着莫悠出去。
莫悠却挣脱他的怀抱，兀自朝着办公楼走去。
方菁走到倪纲面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倪先生，最近的单子一共十三个，每一单的违约金都是双倍赔偿，加上被损毁的玩具和精神损失费，保守估计五百万。”
倪纲欲言又止，却当着向老爷子的面，不好辩驳。尴尬地忙拿出支票本，写了一张支票，连同名片，一起递给方菁，“不够再补。”
方菁接过支票，莞尔弹了弹纸面，“想不到，倪凌昕那种人竟然有位好父亲？！”
她就叫经理带人把玩具装车，送去倪家。
倪纲尴尬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凌昕。”
“你先走，我去看看莫悠，她已经有身孕，可不能为这种事动了胎气。”
“莫悠怀孕了？”倪纲眸光微凝，却忍不住多问一句，“是昊擎的孩子？”
“纲子，你这话说的，怎么和凌昕一个口气？凌昕变坏，不会是你手把手教的吧？”
“老爷子，您开玩笑呢！莫悠前阵子不是和昊擎闹离婚么？两人没在一起，怎么会有孕？听说，莫悠一直和许十七在外面玩。”
老爷子握着雅痞地英伦拐杖，不太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眉眼却还是带笑的。
“听这意思，那孩子应该是许十七的呀？我要不要详细地给你报备一下孕期？”
“这个倒是不必。”
倪纲瞧着老爷子悠然迈着步子出了仓库，恭顺地神情，陡然成了阴冷地嘲讽。
老爷子倒不是感觉不到他的敌视，人老了，有些人不必回眸看，也知是什么嘴脸。
他进入工厂的办公楼，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寻总裁办公间，客气地道了谢，便示意她回去忙自己的。
这公司倒是弄得有板有眼的，丝毫看不出莫悠柔弱的气韵。
地毯是灰色的，门板是酒红的，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往来的员工安静有序，挑高的办公楼，朝阳是一整面玻璃窗，通透亮堂，可见凤羽山的山景。
中午的午餐时间，有女工正穿过下面的大堂去餐厅。
她们的工作服是橙红领边的浅灰色制服，长发都绾着整齐的发髻，短发的利落清爽，四五十岁的年纪，正是清闲的时间富足，做这种手工活，力所能及，又不耽搁接送孙儿孙女上学放学，倒是刚刚好。
老爷子像个悠闲的观光客，兀自上去两层楼，就看到一道煞风景的画面。
他的宝贝孙子被挡在了总裁办公间的门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走廊上抚着额头打电话。
电话里，是倪凌昕的声音，“昊擎，如果你不是谈你和莫悠的离婚，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一旦你和莫悠签字，我也会和顾琰签字，我相信，你一直都知道，我为什么进入向家！”
“好，我承认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为什么对一生一世工坊下毒手？”
“昊擎，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悠的工坊出事了吗？那么一点巴掌大的小工厂，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因为和Zoe打架破相，倪凌昕刚刚请了假，正坐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拿消肿地药膏涂抹脸上的伤。
本是正开心自己走了桃花运，却乍听到向昊擎在手机里说道。
“倪凌昕，你还有一丁点身为医者的善良吗？上次美国突然撤离，那些急需药品全部中断，你可曾考虑过患者的需求？”
“我的办公间里，可是挂满了锦旗，什么妙手仁心，什么仁爱博爱天使，当时你看到那么多锦旗，还夸赞我是一位好医生呢！”
“现在，你扪心自问，还是锦旗上赞美的女人么？你这样咄咄逼人，还叫我爱你？我怎么敢爱？”
向老爷子上前，直接从孙儿手上抓过手机挂断，“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还与倪凌昕罗嗦什么？还不把门敲开？”
向昊擎拿回手机，收进口袋里，“爷爷，我是担心，倪凌昕如果不离开向家，向熙，向好和莫悠可能都会被伤害。”
“昊擎，你是当哥哥的，不能逼着弟弟去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