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未来得及应声，那边就挂断，还“周到”地发了地址过来。
见是本市场馆的地址，她不禁自嘲一句“老古董”，时装盛典近在咫尺，她竟没有关注。
向昊擎不愿她趟进浑水，也深知她惧怕摄像头，更不愿她背负骂名，承受万众瞩目。
“曼妙自己闯的祸，就算违约也由她一个人承担。”
“我本就欠你，若非你转开摩托车，现在可能我连躺在病床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认错不嫌太晚？”
“就当亡羊补牢吧。”就算不承认，他也早就拍了视频，随时等着抓她的小辫子。
“莫小姐，你没必要如此，我一直在给你报恩的机会！”
他自认为这一点，已经做得足够明显，可她的脑子非一般的蠢笨。
“你不懂察言观色，不懂被救命恩人潜规则，不懂投怀送抱，且味蕾麻木，连恩人的吻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做蠢事倒是有点天分。”
莫悠虽然习惯了被他的毒舌挖苦，还是涨红了脸儿。
那天被他设计当“老婆”，她可是记了仇，怎可能忘记……“那吻一股人参鸡汤味儿！”
向昊擎反而被气笑了，“记性总算有长进，人参鸡汤味儿的吻……够你回味无穷吧？”
搞不好，在她心里，他的心都散发着一股鸡汤的腥味儿。
又有一通电话进来，见显示是黎曼妙，莫悠忙把手机还给向昊擎，适才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是贴在他耳边，脸颊猝然一阵不寻常的热。
向昊擎看出她异样，看了眼手机屏，恶作剧似地直接按下免提。
不出他所料，黎曼妙嗲声地轻泣，从那边传来，“擎，你快救救我呀！”
莫悠不敢恭维地撇嘴，忍不住抚了抚手臂，拂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识趣地躲到窗口那边，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看到“金子哥”三个字，眸光微凝。
女人遇到难处，总习惯依赖心爱的男人。她莫悠又何尝不是？！
“宝贝儿，别哭……慢慢说！”
向昊擎温柔笑着，冷锐深幽的眼瞳紧盯窗前婀娜的倩影，未放过她盯着手机痴怔的神情。
“詹姆斯非礼人家，还冤枉人家擅改妆容，不但要换人，还让保镖硬脱人家衣服……”
那抽抽噎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妩媚微颤，嗲功无敌，足以将钢筋铁骨融化成水。
向昊擎本不想让莫悠去，也忘了问詹姆斯，那条压轴的裙子有没有露太多。但是，眼下这境况……
“曼妙，你还穿着那条裙子吗？”
“嗯。”
“露很多吗？”
“前面严实，后面全露，都开到臀沿了，詹姆斯一定是看人家脊背太美腻……”
向昊擎沉吟嗯了一声，“既然这衣服有问题，咱就换了吧，尽快和潘明亚离开那边。”
“离开？人家怎么甘心？”
“你又不是新人了，何必和那法国佬计较？你的偶像剧，是不是还要角逐明年的大奖？”
黎曼妙在那边左右为难，却哪个也不想放。“当然喽，人家要当实力派！”
“我安排媒体说这次你宽容退出，詹姆斯那边，我也会协调，你放心离开即可。”
“擎，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么么哒！我爱你！”
“么……”
两人默契地吻别，同时挂断，亲昵的笑却皆是在眼底微僵，瞬息冷却。
那边，黎曼妙挑衅怒瞪了眼詹姆斯，再无后顾之忧，当即叫潘明亚离开。
秀场的造型总监，因黎曼妙更改妆容，被詹姆斯追究责任，彻查了黎曼妙的化妆间，拿来了她按灭在烟灰缸里的烟蒂。
上面——是淡粉色的唇釉，当然，还有不必查，就能让黎曼妙无法否认的DNA。
詹姆斯再次让保镖拦住黎曼妙，“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
这边，向昊擎指尖微动，给潘明亚发信息，命他妥善处理善后，又按下床头按钮，叫护士送轮椅进来。
三年前的他和黎曼妙，一个醉生梦死，一个惶恐无助，在特殊的境况下，两人走到一起，在那个圈子里杀罚予夺近乎贪婪。
显然，她还意犹未尽。
但他，已经心寒彻骨，厌倦浮躁。
“悠，压轴出场，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话说完，他才发现，莫悠压根儿没有听他说话。
她正面朝着窗口，莹白地指尖点着玻璃，声音低柔如水，“你在忙么？”
“没忙，什么事？”
楚金接了莫老夫人安排的特殊工作，正坐在莫琳家的客厅沙发上，看静音的电视，听莫琳哭诉她对翟子渊多年来的痴情。
听到莫悠的声音，楚金似行尸走肉回魂，猛地惊站起来，远离嘤嘤哭泣的女人。
因翟子渊和温小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莫琳和魏子兰三年前陷害莫悠的阴谋被揭露。
事关集团形象，家族声誉，董事会容不下行为不端的人坐于高位。
因此，莫琳没有坐热的副总之职，迫于压力，不得不交回到莫铭手上。
莫大小姐沙发前的面巾纸，丢成了一堆小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有哭倒长城的魄力。
莫悠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派家里的直升机过来，再带一个保镖，要去的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向昊擎鹰眸冷眯，修长的眼睫，掩住了恼怒的眼底神情。
“悠，你……是打给楚金？”
莫悠唇角微僵，忙挂断手机，转头，视线只盯在他睡衣的衣领上，心虚地无法正视他冷俊的脸。她分明没做错什么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心虚个什么劲？！
楚金在那边握着手机还有些恍惚，屏幕突然又亮起来，见是莫悠，他忙又接起来，听到的，却是向昊擎的声音。
“你好好陪莫琳，莫悠的事，以后不必再管！”
不等他反应，那边就挂断。
莫琳在沙发上，大惑不解地止了泪，视线紧盯着忽然不太正常的楚金。
楚金握着手机，似怒似惊似焦躁似抓狂，来回踱了两步，他坐回沙发上，却又突然神经质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你跑什么？刚才到底谁找你？”
“你哭你的，悠悠有事，我先出去一趟。”楚金说完，就疾步出去。
他一离开，宏阔挑高的大房子，顿时变得空冷死寂。
莫琳越想哭，却欲哭无泪，当即站起来追出去。
楚金的跑车刚开出车库，她忙揽在车前。
楚金冷煞地低咒，愤然踩住刹车。
莫琳膝盖被撞，身体后倾，噗通一下，蹲坐在地上，痛得脸色惨白，“你要轧死我呀？”
楚金隐忍倒车，一个急转，从她身侧飞驰而过。
莫琳愕然怔了足足三秒钟，才回过神来。这个“狗奴才”，竟然无视她？！
“滚回来！别以为你这样去了，悠悠就稀罕见你！”
*
发布会秀场内，换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T台最前端出席的两百多名媒体记者们，如鱼得水，又有了话题。
高端时装秀场受邀前来的，是顶级商家，政商名流，明星大腕……豪门阔太更是一大不可缺失的消费群。
今日莫老夫人、莫家长媳魏子兰，三媳王婉，以及向家儿媳苏允珍，都是约了一起来看秀的，四人并排，听闻压轴模特要更换，亦是神情各异。
莫老夫人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看腕表上的时间。一场秀，她坐二三十分钟，已然是给足了詹姆斯面子。
王婉最喜看好戏，似笑非笑地伸脖子，斜睨了眼在老夫人左手边的苏允珍，忍不住道，“向大嫂，黎曼妙是你们昊擎的女朋友吧！就这点专业素养？”
见一旁看秀的人，都朝这边看，苏允珍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黎曼妙除了伸手要钱，就是修脸隆胸了，不过，昊擎喜欢那种口味的，我们当长辈的，总不好插手太多。”
“哼哼，向家的两位少爷，都是重口味呀！”
魏子兰微扬着头看T台，声音却几乎盖过了音乐声。
“昨天我去医院体检，看到向绍诩带着甄甜一起就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娱乐直播室的长舌妇要嫁给向绍诩呢！”
苏允珍眉梢一跳，勉强挺直脊背。
“子兰，咱们是亲家，丢面子的事儿你最近不也是做得轰轰烈烈吗？咱们这么吵下去，可是折了你莫家少奶奶的素养。”
魏子兰骇笑，“我懒得和你吵，不过，我们可不敢再让向绍诩进莫家的门了。”
王婉见苏允珍没有认错的态度，也忍不住帮腔，“可不是么！那天去了一次，引出二十多个女人，下次再进，恐怕得有四五个孩子叫向绍诩爹吧？咱们悠悠怎么能给人家当继母呢？”
魏子兰姐妹亲厚地握住弟媳的手，刻意地托着长音，嗯了一声。
“可不是么！继母可不是好当的，白雪公主的继母要霸占人家整个王国，向昊擎的继母借他受伤，要吞我们莫家的地皮。咱们悠悠胃口小，实在无法胜任这个职务呀。”
苏允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坐针毡，却还是不甘示弱。“莫悠不只是胃口小，也无能，连未婚夫的心都拢不住，怪得了别人？！”
王婉嗤笑，“向大嫂这么说，可有趣了。您有本事，向大哥怎还和上官嘉玉生了昊擎呢？”
莫老夫人不等苏允珍驳斥，就道，“不怕丢人，你们三个干脆打一架吧！”
魏子兰和苏允珍都绷着脸不再说话，王婉伸手安慰地拍了拍魏子兰的手，示意她消气。
莫向两家的联姻，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这几天的事儿，更是叫她们欲哭无泪。
莫悠再不得莫家人的疼宠，还顶着莫家人的头衔。向绍诩不要脸，莫家得要，这婚事……不只她们犹豫，就连莫一钧，莫一珅也都犹豫。
莫老夫人静了片刻，突然就道，“允珍，詹姆斯为了设计两年的衣服慎重换人，我们莫家为养了二十多年的丫头换女婿，无可厚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