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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泉下之盟

“那个女人,救了我之后,买下我的余生,那张密函上写着她未能完成的事,未能报的仇。于是我为了完成密函上的这些事,奔走了十年,终于回到了江南。”

他悚然震惊,虽然从她口中道来,一切都云淡风轻,但如何能够想象她在这十年之中面对着怎样可怕的敌人,多少次出生入死才能换来自由之身。

他没有想到,十年之前他的懦弱和自私,竟将一个少女从内到外都毁灭了,她的信念,她的坚持,她的容貌体肤,还有,她的爱。

“洗月……你……”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她握住他的手腕,微微施加力道:“休要说笑了,凌公子。一个将死之人活下来是需要代价的,这副人皮早已经和伤口的皮肉血管相连,再也取不下来了。所以,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孤女了。”

孤女?孤女……凌浣日捂住胸口,从那其中传来深沉的痛楚,她这样轻贱自己,就是为了让他感觉到心痛吗?

“对不起,”凌浣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胸膛如山般沉重,他却不知道怎样来为自己辩解,“对不起,你可以不原谅我。”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原谅你,在前往冥都的路上,我无数次地想要下手杀了你,但是让你那样无知无觉地死去,岂不是太痛快了吗?”她的声音虽然冷漠如冰,却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凌浣日苦笑起来,“但是,为什么你总是不动手?就像现在,我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

“你并不欠我什么,”曲清绫站起身来,脱下外衣垫在他的头颅下,“名剑山庄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凌公子,我原本以为你会带着你的同道离开地下城的。但你却回来救我,在那一刻,我便已经原谅你了。”

夜风缓缓吹动她的头发,形成一种凄楚的美丽。刹那之间,曲清绫的容貌变幻消退,成为了十六岁的容洗月的模样。她站在风中,仿佛立刻就要消失一般,如银铃般的声音隐隐传来:“哥哥,我已经原谅你了。”

视线迅速地迟钝模糊,仿佛是泪水涌上了眼睛。剧烈的绞痛从心底深处升起,一再地沉默,压抑,整整十年,犹如一座隐忍许久的火山,他终于爆发出来。

“洗月,洗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道,“不要走!”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动力,已经疲惫衰弱至极的身躯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即将消失的那个身躯扑去。

仍然是冰冷的,没有作为生人的温度。

但他却紧紧地抱着那副冰冷的躯体,唯恐再次失去,“洗月,曲姑娘,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他什么都不要了,江湖,名剑山庄,母亲和未婚妻,他都不管不顾了,只要能与这个女子在一起。

从未在人前展现过喜怒哀乐的铁律公子此时如同一个脆弱易伤的孩子,苦苦哀求一个女子为他留下。曲清绫的身躯微微一颤,被他抱得那样紧,几乎喘不过气,她犹豫着,终于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然而,只有短暂的一刹那,她便轻轻地推开了他。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原谅……”他痛苦地喘息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能够原谅我,不再离开我……”

他的动作撕扯着背上的伤口,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曲清绫定定地望着他,眼中的光芒变幻莫测,“不管做什么,哪怕是给我你的生命?”

他握住她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那么你的母亲和妻子呢?名剑山庄和整个江湖的正道……你都不要了吗?”

凌浣日微微苦笑起来,“这是我欠你的,没有任何的怨言。”

曲清绫抬起头,一轮圆月正从寂静的夜空升起,“曲清绫的使命已经完成,我将会遣散她留给我的葬月宫。七月三十的清晨,我在白桥等你,来向我道个别吧。潮涨之时,桥会被水淹没,如果在那之前你还没有到来,我便自己回到极北之地。保重,凌公子。”

她的声音和容貌缓缓被荒漠中的风吹散,留在他指尖的只是一缕不断颤动的青丝。

蒋诗韵在第二日的清晨终于找到了他。他并未说出他在水下遭遇的一切,那个他执意要救的女子也不在他的身边。他们同归故土,然而她却感觉到他的眼神发生了异变,以前冷静自持的铁律公子正在自内而外地发生瓦解。

一路相顾无言。

隐隐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永别的气息,眼中那种决然的光芒,和十年之前被迫做出选择时一样。

不知道此时在他的心中,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二十九日之夜,他安排好了山庄的一切,在先祖祭台下合手长拜,一切都做得那样的平静安然,和平常的无数个日子一样。他转过身来,向母亲和师姐道:“明日我便将离开名剑山庄,远离江湖。”

“你说……什么?”施茗的手一个不由自主地战栗,茶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蒋诗韵颤声道:“是为了那个女子……是为了曲清绫吗?”

他不置可否,神情却平静得可怕,“洗月已经归来,我已决定将生死都交付于她的手上。”

蒋诗韵的面色蓦地雪白,容洗月……这个折磨了她十多年的噩梦,竟然还没有死去?!她的声音猛然拔尖:“难道她让你与她走,你也要去?”

“是。”凌浣日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道,声音虽然轻,却无比坚定。

“为什么?”蒋诗韵一个踉跄,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你与她有了约定,就忘记了与我的约定吗?我等待了你那么多年,你将我放置在何处?”她崩溃般地哭喊出声,“好不容易,她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浣日,”施茗开口,“既然十年之前你选择了母亲和师姐,今日为何要弃我们而去?”

凌浣日缓缓地将蒋诗韵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移开,目光沉痛而悲凉,“我已经不能再负她第二次。十年之前我便已经知晓了一切,是你们联手陷害了她,逼得我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是当时我根本就无法反抗。因为你们乃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忍再失去你们,只有一直装作不知。”

“就算真的是那样……”施茗站起身来,“我也是因为爱护你,那个女子,最终会害了你。”

“即便是天和地,云和泥,也能有相交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在一起?母亲,我已经为这个江湖操持了十年,努力地成为你想要的那个样子,那是你想要的,却不是我愿意过的生活。”

他本应该循规蹈矩的一生,因为那个女子的出现而有了污点,有了不可捉摸的变幻。虽然不知晓人生的下一步是好是坏,但心中却会存在着期待。

而不再是那样,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人生。他从一开始便不想做一个完美如神祇般的公子,他只想真正地为自己去活一次。

“对不起,师姐,不要再等待我了。我喜欢作为姐姐的你,但那……并不是爱。”

他转身面对着施茗长拜,“恕我不孝,不能常伴母亲左右。”

施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好,你走吧……名剑山庄没有你这样的铁律公子。我也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儿子。”

望着他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蒋诗韵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跌倒在地,掩面痛泣起来。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子的蛊惑啊。只有让那个人真正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浣日,只有你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从此以后才会真正地死心了吧?

晨光微曦,曲清绫站在白桥之上,足下的绿波轻轻荡漾着,好生安静,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

他会在涨潮之前来见她吗?

想起在地下城的时光,她不禁微微一笑。那样发自内心的微笑,与以往冰冷的笑容完全不同,那样的美丽,足以融化一切寒冰。

如果让他与她同归极北之地,他能抛弃了这个江湖与自己的家族吗?

那个矢志在沉城之中等待爱人的男子,现在不知又是怎样?是继续等待,还是已随着城一起被淹没?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她回头四顾,一点一点寒冷的刀光从树林灌木间透露了出来。岸边竟然潜藏着埋伏,她甚至听到了弓箭擦弦发出的爆破声响,那些锋利的箭头此刻已经瞄准她了吧?

远远望去,草木皆兵,她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在此。

寒冷从头直贯到脚底,那一个约定,她只告诉了他啊!

周围这么多杀机隐现的人,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曲清绫,”一个白衣的秀美女子从树林中走出,“不用再等他了,他根本就不会来了。”

“原来是蒋姑娘,”曲清绫微微一笑,“除非凌浣日亲自前来告诉我,否则我绝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以前是,现在也是一样。”

“呵,”蒋诗韵冷笑一声,“在涨潮之时他若不来,你便不会再等待他了吧?你看,水已经漫到白桥之下了。”

曲清绫低头望去,方才还在桥下荡漾的绿波已经悄然浸润了桥面,她的鞋底已经湿了。不知为什么,黑炎镜绝望的面孔忽然在她的眼前出现,宁愿在涨潮的时候随城一起沉没,至死不渝。突然之间觉得有些讽刺,自己此时此刻,仿佛也在做着和黑炎镜一样的傻事,在涨潮之前等待着爱人前来。

与黑炎镜一样,她没有半点的胜算。

“你等不到他,便会自己回到极北之地,”蒋诗韵缓缓抬起一只手,“但是我再也不会给你半点机会了。”

“他在哪里?”曲清绫的目光中的柔情隐没,刹那间冷如冰雪。

蒋诗韵轻笑,“此时此刻,名剑山庄的公子自然是在忙着处理山庄的事务。”她的手向下一挥,千万支劲弩从岸边的草丛间射出,朝着曲清绫奔去。

曲清绫衣袖疾挥,脚下的水一刹那之间仿佛活了一般,从水面上升起,包覆在曲清绫的身边,急速地旋转起来。

仿佛触碰到了一层坚硬的盔甲,那些箭被卷入水流中,纷纷掉落下来。

八根银色的丝线垂入水中,曲清绫的声音冰冷得犹如鬼魅:“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看,”蒋诗韵向身后一指,“他不是来了吗?”

一顶软轿缓缓而来,停在岸边,凌浣日便坐在那软轿之上,双手安然地交叠在腿上,仿佛在一旁欣赏着这一场好戏。

蒋诗韵走到他的身边,温柔地俯下身,“浣日,山庄的弟子很快便会除去她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好吗?”

他看着曲清绫的眼中流露出激烈的痛苦之色,然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为什么?”清脆声响在胸中回荡,仿佛某种熟悉的东西又一次碎裂了,曲清绫怔怔地望着他,“我那么竭尽全力地原谅了你……为什么你却又一次背叛了我?”

“为什么?”隐忍十年的愤怒与仇恨终于爆发,“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还是那样定定地望着她,既没有开口阻止弟子的射击,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的解释。

然而她没有看到,两行透明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住……住手……”他艰难地张开嘴唇,然而只有唇形,却没有声音。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他全身的穴位都被人死死地定住了,肌肉酸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就连声音好似也被人封住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见着天空渐渐泛白,约定的时间一点一滴地逼近,几个弟子走了进来,将他放置在事先准备好的软轿中,一路抬到这个地方。

河水已经漫过了脚背,无数流矢漂浮在水面上,一点点的血迹从她的身躯落到水中,迅速晕开淡化。

“今天……”她微微扬起嘴角,“我不会在涨潮之前离开,除非将你们尽数格杀在此!”

她竟不再顾那些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流矢,十指张开,相思戒上的银丝如蛇一般灵活地穿过重重障碍,直取软轿之上的凌浣日。

在银丝逼近凌浣日时,如同一根根利剑一般直直紧绷起来,向着他的心脏探去。他清晰地听见她愤然怨恨的声音。

“凌浣日……我真想看看,你这颗虚伪卑贱的心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个梦……那个梦中,有着冰冷怨恨眼眸的少女将手伸进了他的胸腔,取出了他那颗虚伪高洁的心脏,竟然在这一刻,那噩梦即将成真。

他们努力地与命运抗争,自以为即将获得救赎,却又一次回到了残酷的原点。

自相残杀,一死一伤。

蒋诗韵拔剑一挥,挡住了其中的一根银丝,其他几根却如蛇一般绕过她,刺入了凌浣日的身体中!

四肢关节猛然间被刺穿,战栗般的痛感从身体的各个地方席卷全身。

心仿佛痛得快要碎裂了,他抬起头来望着她,嘴唇不断轻微颤抖着,然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河水已经淹没到了她的腰际,她痴痴地望着他,眼神空洞而茫然,“为什么不说话?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我才能相信……”

趁着曲清绫失神的那一瞬间,蒋诗韵已经迅捷无比地抽出了弓箭,利剑脱弦而出,携带着巨大的风力冲向曲清绫。

曲清绫还是定定地站着,仿佛失去了魂魄,不闪也不避,“啵”的一声轻响,利剑刺穿了她的肩膀,从前胸透到后背。血如泉涌,染了半边的身子。她的身躯晃了几晃,几欲跌倒在水中。

凌浣日突然伸手抓住了银丝,身躯从软轿之中坐起,“住手!”从他喑哑的喉咙中发出了第一声呼喊,“住手!”

曲清绫的银丝虽然穿透了他的四肢关节,却勉强解开了他封闭的穴道。

名剑山庄的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应该听从谁的号令。

他跳下那顶软轿,踉踉跄跄地朝着曲清绫奔去。

背心忽地一凉,一点寒光从他的前胸透露了出来。那熟悉的剑曾经无数次地与他联手刺入敌人的身体,如今却是第一次刺进自己的躯体。

“……即使抛弃了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吗?”他听见蒋诗韵在他的身后喃喃地道,“她就要带走你了,我不能让你和她一起走,就算死也不能……”

他突然尽力一挣,那柄剑从胸口退出,带出大量的血液。

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仍然尽力地向着已经被河水淹没的桥奔去。她仍然伫立在桥的中央,默默地望着他,如同无数次的梦境一样。

那一段路那么的短暂,然而对他来说却无比漫长。

紫色的轻纱环绕在他的身躯上,她轻轻伸手抱住他,他倒在她的怀中,天和地在他的眼中翻覆,“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已经涨潮了,我来得,这么迟。但是,我并没有……背叛你……”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我没有背叛你……并且再也不会弃你而去。”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泪水从她的眼中垂落,滴在他的脸上,温热而悲伤。

他一生中见过她哭泣过五次。

第一次是在他十四岁初遇她的时候,幼小的女孩无力承受命运残酷的辗压而流泪。

第二次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没有能力为父母复仇而流泪。

第三次是在他为她除去了仇人而身受重伤的时候,她为他担忧心痛而流泪、

第四次是在冥都的幻世节之夜,她知晓了十年之前那一场残酷选择的真相而哭泣。

第五次是在此时此刻,因为他们竭力挣扎也无法更改的命运,无法交集的生命而悲泣。

“我永远……都不回再让你流泪了……”他轻声道,声音缥缈得有如梦幻。他枕在她的肩膀上,那种疲倦而轻松的感觉又回来了,诱惑着他在她的怀中长睡不醒。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他闭上眼睛,安静得仿佛一个孩子在爱人的怀中沉沉睡去。他又听到了那个歌声,仿佛昭示了他们的一生。

天之苍苍,草野荒莽。

日将暮矣,岁将逝矣。

心摇乐兮,怅然无冀。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悲兮悲兮,悲莫悲兮。

此生别离,汝魂何归?

泉下之盟,莫我之忘。

怜我日月,何其甚忧?

同去同归,浣我污衣。

幻世莲影,渺渺无垠。

天之苍苍,草野荒莽。

夜之方长,永哀怀伤。

……

从他们相遇之时开始,她便是一个千疮百孔心怀阴暗的少女,而他是一个高贵坦荡一生都将面向光明的少年。

她只是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世间的夜行者,自顾自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他却是许多人生命所维系的焦点,一生注定了要为许多人去付出。

就像太阳和月亮,白昼和黑夜,尽管不停地相互追逐,却永远没有交汇的那一天。

然而年少的他们却并不明白这一切,为了那虚幻的相会而付出了所有的热情和爱。

幻世节溟水中的倒影,缥缈荡漾,触手可及,碰之即碎,犹如他们的一生。

“就连云和泥,天和地都尚且有相交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曲清绫低下头,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肌肤上。

她抬起手,剑气从手臂上散发出来。在名剑山庄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发难的时候,她的手臂却是击向河水的上游,巨大的水浪仿佛一条银色的巨龙,呼啸着奔向上游的闸口。

顷刻之间,上游的闸口被劈开,水流如同一群被放出牢笼的猛兽,猛然之间咆哮而出,向下游涌来,她竟让涨潮的时刻提前来临。

“快射!”蒋诗韵疯狂般地呼喊起来,“不要让她把浣日带走!”

众弟子不敢违抗蒋诗韵的命令,也唯恐曲清绫真的将公子带走。他们又复抽出弓箭,抵御着风浪,千万支流矢如同雨点般从四面八方落下。

曲清绫怀中抱着凌浣日,漂浮在水面上,全身散发出的内力让水流在她的身边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水柱。如同一道巨大幕布将他们包裹在水中,没有任何兵器能穿透这一层屏障。

水花四溅,如雨水般拍向岸边的众人,名剑山庄的弟子带着兵器纷纷后退。蒋诗韵在众弟子的强行拖拽下向后撤去,她朝着水中拼命地伸出手去,“把浣日还给我!容洗月……把浣日还给我!”

所有名剑山庄的弟子都怔住了,“疯了……她竟然散尽了平身的内力……”

她爱怜地轻抚着他的脸庞,“为什么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要阻止我们?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她望着水幕外那些震惊的人们,“而你们,再也不能打扰我们了。”

蒋诗韵望着凌浣日在曲清绫怀中静静地睡去,她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捂着脸痛哭出声。她曾经以为至少她有十年的时光是独自拥有他的,原来他和容洗月之间,从来都没有留下第三个人存在的间隙过。

她才是他们三人中多余的那一个人。

她不过是和凌浣日走得更近,却从来没有真正触摸到他的心。

水柱猛然之间下陷,连带着水幕中的两个人,沉入了水底。

尾声

“你……你的头发,怎么会?”

“是啊,已经白了。”

“你并没有死?你没有死,太好了……”

“洗月……曲姑娘,为何……为何不回答我?”

“因为这只是梦,只是你的一个梦而已。”

他们最后一次对话犹自在耳边回荡,并没有悲伤,也并没有留恋,只是那样一段简短的对话之后,他们便再一次分离。

白衣女子在荒野间隅隅独行,轻得仿佛一缕幽魂,没有丝毫人间的烟尘之气。她的头面被包裹在白纱之下,在那白布之下,隐隐透露出几许银白色的头发,光亮如雪,从背影看已是个耄耄之年的老妇人。

此时此刻若有江湖人士在此,无论是谁,都万万不能想到,这个银发如雪的女子,便是曾经在江湖上风华绝代的葬月宫主曲清绫。

数年之前,江湖传闻葬月宫住曲清绫与名剑山庄庄主凌浣日在涨潮之日同沉水底,同赴黄泉。

然而,今日曲清绫却是孤身一人。

两年之前,在远离江南的一片荒野中,她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身躯,一如在溟水中一样。

他沉睡的面容在风中显得异常的安静。

他死了吗?

“如果……如果我并没有与你约定……”她喃喃地道,“你也许就不会遭到至亲之人的暗算了吧?”

她伸手覆在他的胸口上,平稳得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再施加力道,终于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搏动,良久一次,即便是没有立即死亡,也已经接近弥留了。

她终于得到他了,然而这相聚的时刻却是这样的短暂,光与影交错的一瞬间,他为她失去了性命。

“浣日……浣日哥哥?”她轻声呼唤着他,这熟悉而陌生的呼唤仿佛来自隔世。然而他却恍若不闻,不能给予他半分回应。

她犹记得在自己重伤昏迷之时,曲清绫曾经带着她去找薛神医接驳经脉。当初薛神医既然能够救她,如今也一样能够救凌浣日吧?

……

在边陲的城镇上,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白布裹头的女子,她的脸庞也被面纱所笼罩,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从她窈窕的背影上看去,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然而白布间却隐隐露出几缕白发。如今的曲清绫,又还有几人能够认出她来?

“一个月的干粮。”

“半斤东北的老山参。”

“两件御寒的貂皮大衣。”

她如同所有行色匆匆将要前去关外的旅人一样,在各个店铺中采购着去寒冷极北之地需要的物品。

“名剑山庄的公子死了?”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药店的一端传来。

她侧目望去,乃是几个江湖打扮的男子,她低下头来,继续挑选着药材。

“可不是,听说葬月宫主也一起死了。”

“可有找到尸体吗?”

“两个人应是都被冲到下游了吧,名剑山庄派出了所有弟子外出寻找,还是没能够找到,也不知道是进入了哪条黄泉地脉了。”

“那现在名剑山庄群龙无首,凌公子亦并无留下子嗣,又有何人来担当庄主之职呢?”

“听说施茗夫人已经淡出江湖,名剑山庄一切事务均由蒋诗韵代理……”

她收回心思,包起药材匆匆地走了出去。

那是她在离开江湖之前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名剑山庄的传闻。

然而不管凌氏家族的兴盛与衰亡,马车中的那个人却都不会再知晓了。

“薛神医,曲清绫姑娘求见。”

正在翻书的长须老者放下书卷,怔了一怔,他都已经逃到北方以躲避江湖中人上门求医,竟然还是被她找到了?!

他的心中暗暗发苦,不知道这一次她请他医治的患者又将是何种疑难杂症?“快请。”

看到一个老者走入厅堂,曲清绫站起身来揭开面纱。相隔了十年的时间,他已经渐渐老朽,而那个十六岁的女子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一如十年之前一般绝美冰冷。

然而,明明应该是同样一个人,他却感觉到来到这里其实并不是那个十年之前的女子。

“曲姑娘,你还好吧?”薛神医惊疑地上下打量这个少女。十年之前,她身患重疾,群医束手无策,就连他自允当世名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而今日她却以一个正常人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即便风尘仆仆,神采仍然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余生必然是另一番景象。”当年临走的时候,那个病危的少女如是对他说。他虽然不明白她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但他相信她的预言已经应验。

“我今天前来,是希望你挽救一个人的性命。”

“你上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请求我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他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他是谁?”薛神医捋着长须,眼睛微微眯起,好教那好奇的神色不至于透露出来,是那一个男子,竟然能够让眼前这个冰冷至极的女子倾心相许?

他若能够再年轻数十年,也愿意成为追求这女子的过江之鲫中的一条。

曲清绫微笑道:“你已淡出江湖多年,何必再知晓他是何人。”

薛神医掀起帘幕,向昏迷不醒的人望了一眼,摇头道:“这次你竟然让我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十年之前的那个少女虽然外伤极重,但毕竟是间接伤害。这个人被一把利剑贯胸而过,我又怎能再有力回天?”

曲清绫低下头,“但我已经守候了他数十天,从江南一直到极北,他一直一息尚存。”

薛神医以手轻覆凌浣日的胸口,感受着手下微弱的搏动,轻轻点点头,“这样一丝微弱的牵挂,并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体。”

曲清绫的身躯一颤,“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他已经死了?”

薛神医不忍去看她惨淡的神色,“从医者的角度来看,他都已经死了。但他为何一直能够支持到现在,我想……”他抬起头来,看到曲清绫头上的银发,“一是因为你不断输送自己的真气给他,勉强使他的身躯温煦,第二是因为他的心中留有牵挂,灵魂始终不愿离去。”

“如果……没有了这一丝牵挂,他又会如何?”

“他的牵挂,定然是因为昏迷之前尚且不知你的生死,因此心中一脉犹自支撑,定然要等到知晓你的下落,这便是意念。”

“那么,如果他一旦知晓了我的生死,这唯一维系他和这生世的纽带便会断绝?”她本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心中已经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感到她将又一次离他而去。

薛神医这一生见过了无数生死离别,也不禁动容,“除非你离开他,让他不知道你的生死下落。那一分牵挂便会一直存在,维系他的生命。”

“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也许会的。”薛神医沉吟道,“我将会为他慢慢接驳心脉,但你在他醒来之前,必须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知晓你的下落,否则功亏一篑。”

从来未曾向命运低头的女子此刻终于软下身来,跪倒在老者的脚下,双手掩面,无比的疲倦和欣慰,“多谢你,你又一次救了我。请让我……最后一次守候他。”

在以往的岁月中,都是他在保护守候着她。这一次她想要守护他,也许是最后一次,即便是她以后都不能再与他相见,只要她知道他还活在这片天地下的某个角落,心中便会感到安然了。

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小屋内却暖如春风。在昏黄的烛光下,少女银色的长发反射出迷离的光芒。她一边擦拭着案上的剑,一边不时抬头看躺在榻上的男子。

他沉睡的容颜宛若孩童一般纯真安宁,那些江湖的风云雷动都早已经离他远去,他终于还复为那个单纯光明的少年。

但,他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心脉的接驳已经进行到十分之六七,薛神医说再过半个月心脉便能够完全修复,到那时候他便能够醒过来,而在那之前她必须离开他。

她的心中十分矛盾,每每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她都希望他立即便清醒过来,然而又希望他能继续这样沉睡下去,好让她能够继续陪伴着她。

背后忽然有轻微的响动声,仿佛有人在床榻上翻动身躯。

她的背脊忽地遍布冷汗,这个房间中并没有其他的存在,莫非是,凌浣日提前醒过来了?可是薛神医并未告诉她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啊!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自不敢转过头去,证实自己的猜想。倘若真正是这样,他断绝了心中最后一丝牵挂,薛神医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将要付诸东流?

他在迷茫中中睁开眼睛,在昏惑的灯光下,一个白衣女子背对他而坐,一头银色的长发宛若瀑布,一直垂到腰间。

他隐隐感觉到这女子有几分熟悉。微弱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你……你是谁?”

她站起身来,身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想要往门外走去,却被他扯住了衣袖。他宛若一个固执的孩子,定要问出一个究竟来,“你是谁?”

薛神医已经事先交待,不得有对他的情绪有任何刺激的言行。她缓慢地转过身躯,将衣袖从他手中轻轻地抽出,“是我。”

“原来是你。”他微微地笑起来。

突然之间,他低低地惊呼一声:“你的头发。”竟然全数白了,只是短短的几天时光啊,她的一头青丝竟然已经如冰雪般尽数化成银白。

“我的头发?”她微微一怔,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头发,仍然光滑柔顺,然而却已不复乌黑。多日来不断地为他输送真气,维持着他的生命,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内力,她自己犹自没有意识到,一头青丝已经完全白了,“是啊,已经白了。”

即便是她已是一头银丝,却仍然不损于她的美丽,却添了几分凄楚和缥缈的气息。

他轻轻地喘息起来:“你并没有死?并没有死了,太好了……”

她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应该怎样回答,无论生死,一旦被他知晓,那最后的牵挂都会断绝。她唯有沉默。

她虽然坐在他的身边,那般咫尺可及,然而又仿佛远在天涯,眨眼之间,他便有可能又失去她,“洗月……曲姑娘,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愿意回答他?

她终于开口,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蒙蔽在他的眼睛上,“因为这是梦,这只是你的一个梦而已。”

他轻声叹息:“原来……只是梦而已啊……”他的声音越渐地低微,最后消失不见。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低下头,无数银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衣襟上。她轻触他的薄唇,低喃:“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她希望下一世当他再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能够对她说出这句话。

三年以来,她在天涯的各处飘荡,寻找名贵珍奇的药材,托人带到薛神医的居处。凌浣日也许已经不在那里,但她的心仍旧留在那里,那是她精神的寄托。

然而,不管她在哪里,每一年的七月十四之前她都会赶到黑冥都,和无数旅人一样守候在溟水边,等待着一年一度那虚幻的相会的来临。

她也终究和所有的人一样,须得在那水中虚幻的倒影中寻找到唯一的慰藉。

走过无数的荒野与山峦,她又一次到达了溟水边。

三年前与凌浣日共同俯望水中莲花的情景犹自历历在目,清晰得如昨日。

莲花又一次满布溟水,承载着无数情侣的希望与悲伤,灿烂盛放。

她走到溟水边,十四之夜与十五日的交替之日尚未到来,水中显出的仍是她的倒影。突然之间,她脚下的水面波动起来,待到波纹初定,她的倒影旁多了另一个身影。

是凌浣日。

今年今日,他为何提前出现?

水中的那个倒影缓缓抬起手臂,仿佛在召唤着她,诱惑她进入这溟水中,永远与他在一起。

她看见水中凌浣日环住了她的倒影。

温热的气息在身边环绕,她低下头,看到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

水下与水上的世界仿佛猛然之间颠转,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并不是水面虚幻的倒影吧?

她怔怔地站着,不敢转过身去,唯恐这幸福的幻影很快又破灭。

“薛神医只道你不能在我疗养期间出现,并没有教你从此都不再回来,你真是个狠心的姑娘!”他惩罚似的更加抱紧了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始终不肯回来。我只好亲自去来你了。”

原来竟然是她误会了薛神医的意思了?!她唯有苦笑,但笑着笑着却忍不住流下泪来。历经无数的背叛与艰辛,在这个莲花盛开的夜晚,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吗?

她终于转过身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如同十多年前那脆弱无依的小女孩一样,“我爱你。”她低声说,苍白的脸上忽然浮起了红晕。

“我也爱你。”他在她的耳旁低喃。

从他们相遇之时开始,她便是一个千疮百孔心怀阴暗的少女,而他是一个高贵坦荡一生都将面向光明的少年。

她只是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世间的夜行者,自顾自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他却是许多人生命所维系的焦点,一生注定了要为许多人去付出。

然而,即便是这样,有一种能将一切都扭转的力量,跨越了生与死,逆转和停滞了时空,那便是义无反顾的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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