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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东北1.1 回忆里有个姑娘

我叫朝阳,就在昨晚,三支正熊熊燃烧的彩色蜡烛被我坚定而又无情地扑灭了,铺满水果的奶油蛋糕是咖啡店惯例送给员工的生日福利,作为兼职歌手也享受到如此礼遇,一时之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身边的同事各个面带笑容,开心地唱起了生日歌,气氛很轻松、也很温暖,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作为受礼者,理所应当地做出一个个开心的笑脸以表感谢,但他们不会了解,这份笑容更多地是出于一种礼貌,一份感激,而并非内心,因为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能把那句:“我才20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完成梦想!”作挡箭牌,去和那些不理解我的人周旋、辩论!到此,我只能更多地选择逃避!

这些看似温暖的彩色蜡烛更像是一群冰冷、残酷地音乐家,指挥着水果军团和奶油家族们,演奏起疯狂的乐章,这首让无法忘却、震撼到心扉的交响乐带着强有力的环绕立体声完美地缠绕在耳边,让人无法抗拒,每时每刻地不在提醒着我,三十岁来了!

时间让我失去了最单纯的眼神,却赋予了我更多的皱纹与责任!

子曰:三十而立!

圣人这句话一直都让我很纠结也很困惑,尤其是当中的“立”字,它真的只是像孔子他老人家说的样,要在这个年龄懂得礼节、言行得当吗!?如果答案真的如此简洁明了,在当今的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三十岁的我们在才做到如此这般的境界,会不会太out了!,对此事的纠结,让吾等处女座的强迫症份子有些头皮发麻、不知所措,也许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时间与生活自然就会给出答案,解救水火之中!

铃!------铃!

熟悉的手机铃声强硬地将我从自我意封闭的意识中拉回现实,而从听筒中传来那更为熟悉的声音让我低沉的心态暂时得到了缓解,

“忙哪!?”这是小解标志性的开场白,

“没有,在去沈阳的火车上。”

“沈阳!?演出吗?可以啊,朝阳!你那听起来和扭秧歌一样的独特二人转终于唱出本省了!抓住机会!一炮而红,回来别忘了给我签名啊!。。。。。。唉,不对啊,沈阳唱的不也是二人转吗?!竞争比咱们这都激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小子胆儿挺肥啊,敢到人家地盘、抢饭碗去了?!”

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小解,他说话向来不过大脑,随心所欲,并且附带自娱自乐buff,子又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当然让我最为欣赏就是他那份永远天真、活泼的性格和一张永远停不下来的欠儿嘴巴子,

“说正事!”

“啊?!嗨,今天不是周末了吗!我老妈老爸去旅游了,正好哥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晚上来我家,你小子没问题吧!?”

“嗯,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那好,回来直接来我家报道!我们等你!对了,你点个菜,哥们今天给你露一手!”

对于小解的厨艺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但一时又不知道到底想吃什么,犹豫了好半天才缓缓地给出了答案:

“嗯。。。那就点个雪衣豆沙吧!”

“卧槽!大哥!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总点女士甜品!都三十了,就不能改改你那无敌的文艺装X范吗!?”

冥冥之中,针针见血,枪枪致命,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打麻将就炸和!和小解聊天必须要自带防弹衣,不然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号称天下第一厨的你,不能做不出来吧!”

“扯蛋!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天底下就没有我小解做不出来的美食!。。额!就算我不会!还有我媳妇呢!没事!你就快点回来吧!”

“好!”

“对了,朝阳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沈阳干啥呢!”

“滴----”

电话的盲音把我从话唠的世界中解救出来,每当此时,我都会发自内心地感谢中国移动如此不堪的信号!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脚下飞驰的火车穿过眼前这条黑暗而又狭窄隧道,小解那标志性的骂街又会在我耳边响起,为了自保,还是主动回拨过去解释一下比较安全,对了,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不能忘记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要去沈阳!

关于我的行程,小解说的没错,但酷爱八卦的他也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为了饭碗才去的沈阳,但不是抢人家饭碗,而是修补自己的饭碗,我心爱的雅马哈吉他出了一些小的问题,一个靠弹琴卖唱的半职业非主流歌手居然连自己的吉他都不会修!估计看到这里,估计很多玩音乐的同仁们都会对我投来无比轻蔑的鄙夷之光!当年的我,确实有自己修琴的想法,但思想变为行动,最后到再也无法还原被我拆的七零八落的大媳妇的时候,实现这本残忍的教科书残忍地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没能力就不要装X!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后来的我就彻底断了自主修补“饭碗”的念想,我所要拜访的是沈阳的一位吉他修理大师,他姓鲁,之前我们都叫他鲁大师,可就在几年前,他不性,对不起,应该是不幸!不幸得了慢性前列腺炎,病发原因具说是**过度导致,打那之后,我们就改称他为撸大师了!

最讽刺的是撸大师之前也是一位酒吧的驻唱歌手,无意间却发现修理吉他要比唱歌赚的多,索性直接放弃了卖唱,从台前做到了幕后。

可能是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也可能是我们两个很有眼缘,每次我去找撸大师修理吉他的时候他都会很热情地款待我一番,手头宽裕时,他还会免了我的修理费,但代价就是我要耐心地听他喋喋不休地讲完他当年的所有故事,我俩偶尔也会小酌几杯,但随着酒劲,场面会逐渐失控,喝多一点就是抱着我一起唱光辉岁月,再多一点就劝我放弃唱歌,和他一起修吉他,再多一点就是哭!抱着头痛哭!我知道他为什么哭,在哭什么!因为我也曾和他一起哭过,可在现实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撸大师能帮助我或者其他人修理吉他,但是他却无法帮助自己修理内心那份无法抹去的伤痛!放弃梦想、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所付出的代价!

这一次我并没有在撸大师那里停留太久,甚至我根本就没见到他本人,他的徒弟告诉我撸大师的儿子前几天生病了,忙里忙外的急的团团乱转,我打电话给撸大师表示想去探望一下,不料却被婉言谢绝了,最后我只好买了一些孩子喜欢的礼物放在店里,打道回府。

东北的冬天日头很短,当我踏上返程路途的时候,身旁那个贴在洁净大落地窗上的KFClogo,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地红,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KFC和麦当劳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在星巴克、哈根达斯、和一些高档咖啡馆代替它们之前,这里曾经是文艺青年最爱集聚的场所。我在最为熟悉的窗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动物世界里的企鹅群一样徘徊着,他们有些快步走过,有些两人结伴时而讨论着什么,有些背着厚重的行李举步维艰,更有些提着笨重的拉杆箱子却步伐轻盈地从窗前一闪而过,很是热闹,那些将要离别的感伤、再次拥抱的喜悦、不期而遇又成为匆匆过客的人们带着五味杂陈的情感奔波着,忙碌着!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刻,好似有很多声音都相约着想要一同钻进我的耳朵,让思绪交杂不看嘈杂不堪。过了好一会,声音又突然消失了,只有从手尖滑落到纸杯中砂糖的“飒飒”声异常的清晰!

搅拌棒轻柔地在咖啡中打转,时而规律、时而无序,杯中不时地泛起了小小的涟漪,时间和空间在这不安的咖啡杯里面仿佛不再有所交集,思绪也跟着混乱起来。

此时,我好似看见了她!看见她端起热腾腾的咖啡杯送到我面前,熟悉的声音也随着传入心中,

“特制的爱心咖啡,尝一尝,要给个好评哦!”

她带着笑容,笑的很甜,是我尝过这世上最特有的甜品,轻柔、温存!我接过纸杯,咖啡的暖顺着指缝中的毛细血管游遍全身,瞬间攻占了我的味觉,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苦的!怎么会是苦的!不,不,这一定是我的幻觉。当自欺欺人不在管用,眼前这无情的现实再一次把我从扭曲的自我世界中拽了回来,端在手中的咖啡,真的是苦的!

记得多年前,她曾经对我说过:“一杯放了再多糖的咖啡,也不见得会甜,一杯苦茶,仔细去品,却能尝出另样的韵味!”当时,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一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速溶咖啡,全天的销量也许是几百杯甚至几千杯,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它的价值,随拿随走,可对于我来说,它确是一段无法忘却的回忆,一段无法再次触摸到的情节!多年后的今天,这杯加满砂糖的咖啡所带来的苦涩让我恍然大悟!

亲爱的!我很想你!

我站起身,低着头,带着一种难以释怀的情感慢慢地走向站台,此时雪花落在脸颊上,有些凉,又有些暖,我随着风踏上站台,随着雪花飘飘荡荡!别了沈阳,正如徐志摩先生说的一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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