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于天际的火鸟依旧疯狂着,缭绕着相对静止的界边,说飞翔不如说是在挣扎。
火焰肆意地陨落在地上,继续在地上灼烧着,貌似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止熄。
缓缓降落在厚重的土地上,在异降临所形成的界之中。
这片土地有着厚重,可惜却是虚假的,这是独立的空间。
夏萝倒在陈斌的怀中,闭上眼睛,发出不均匀的呼吸声,羽翼很柔软,有细小的纯白羽毛被烧灼成莹莹的灰色。
陈斌抚摸着那灰色的,迥异的羽毛,想抚平,想消除那不同。
灰色,越拂越多,掌心拂过之处,皆出现了不可磨灭的灰羽。
逐渐的,灰色覆盖了白色,而且不断扩散,愈发深沉。
如婴儿新生的指甲一样晶莹明媚,灰,并不陈旧,阴霾,反而彰显着澎湃的气息。
白羽完全褪尽,呈现出真实的灰。
可以清楚的看到夏萝的睫毛一颤一颤,羽毛的温度在上升。
看来还醒着,还是不要打搅比较好。
“天上那个是怎么回事?”那火鸟还在飞着,在自己的界里飞着,不过完全不用担心会碰触这里。
魔女,拥有幻的异术,可以构筑出就连异也可以迷惑的幻境。
“是不是张志国那个老不死特意引来的。”陈斌想起魔女之前那句话,也开始明白,只是想更准确地得到证实。
“是啊,作为献予贪蛇的祭品。”话语牵动着力量,随之浮起的是银色的小字,在远方的天际,视野所及之处。
每一个字各占据一处角落,形成封闭的空间圈住火鸟的躯体。
还有,随着飞翔,挣扎,随着火羽的陨落,躯体缩小,那清亮的鸣叫愈加悲戾。
“呀—呀—”“呀—呀—”
清鸣萎靡,化为了干燥的,枯竭的。如指甲在玻璃上刮动,不胜的刺耳,折磨着耳膜,耳朵仿佛都快失去知觉了。
令陈斌怀疑是不是耳膜都震破了。
那声音不算高昂,却蕴含了作为“难受”这个词也不能完全描述的感觉。
而且,略带嘶哑,可能是被自身的火焰烫伤了喉咙吧,不由划过这样愚蠢的想法。
为什么,如此美丽,如此庞大;如今,如此丑陋,如此渺小。
也谈不上丑陋,这有点过,但与之前相比,可算作平凡了吧。
凤凰,只是神话的虚影吗?
在窄小的空间中,且越变越窄小,是空间禁锢的躯体,亦或是后一种情况。
本身亦如此。
银色的小字看上去十分美丽,不再像之前一样隐没,银光一直璀璨,蒙蒙的光闪烁,升腾。
话语是如此的不可信,也没有多少值得信任的内容。
“这层界是干什么的。”
“抵御蛇的来临。”
魔女没有回话,只有张志国平和的语言漂浮。
现在,陈斌知道了真相,对于他来说,也许知道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捕捉天空上端的异,拥有凤凰之虚影,模拟凤凰之清鸣。
可终究不是,至终会显现出真实的身姿。
“真是令人不快的声音啊!”魔女的红裙在通红的烈焰映照之下,面容更加的明艳。
“还以为至少是牵扯一丝凤凰的异。”脸上流露强烈的不满,夹杂着失望。
是啊,现在谁也不会把眼前束缚在高空的火鸟与凤凰联系在一起。
那身影不复之前的神话,即使身上依旧燃烧着灼灼不止熄的烈焰,看起来却十分的悲哀,就连嘶鸣的力气也不复存在了。
这就是真实的面目,真正的本质。
银字联结,编织成无所逃离的网罗,紧勒在它的身上,隐没于羽毛与骨肉之中。
鸟被关进了笼子,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鸟状之异悄然坠落,翅膀覆在两侧,鸟喙开阖,露出赤色的眼睛,无力的张望。
“只是火鸦啊。”平和的,和蔼的中年人出现火鸟身边,身边,跟着面无表情的,他的孙女。
“算了,这样也就不怕遭遇后续的牵扯了。”自顾自地说着难言的话语。
手臂挥起,在失落的火鸦身上一划,赤色消退,整个样子就像脱毛的鸟,焉焉的。
低垂着头颅,身躯仿佛虚幻一般,飘动如云雾,不真实。
陈斌出于好奇,伸出手,指节穿透了,没有任何感觉,空气,蓄满掌心。
不存在,连身体也不曾拥有。
可它却像感觉到什么,昂起头,第一次,看到了眼珠。
红色的,纯净的玻璃珠子,雕像的眼珠就是这样,毫无生气,又精致生动。
界散开了,消退了,除了几人之外,现实曾出现过,又不曾出现。
夏萝的容颜、气质、身姿,依旧如之前。
众人的注视,其中,加上了一位稚子般的年轻女子,清洁的夏日长裙,遮阳帽覆住金色发丝,却还是逸出几丝。
比金子珍贵,且比极多的精金更为可贵。
人在流动,不时地望过几眼。
火鸦,凤凰,鸦与凤凰,地与天。
火之中,会诞生出无限的生灵,火中的精灵。顶点之上,凤凰位于其间,栖于梧桐,饮食赤炎。
它们,是精灵,也呼为异。
顶之上,可翱翔,近乎不死,近乎不灭。
因此,有人仰望,应该说是,有异仰望。本为鸦,却欲为凤凰。
虽展翅,也称不上翱翔。
生命仅一瞬,在一瞬之间灿烂。拥凤凰之身姿,聚凤凰之威严,翱翔于天际。
想飞得更远,想飞得更高。
“可是啊,只是火鸦而已,最低级的异,纵使完成了愿望,超越了愿望。究其愿望本身,便是虚幻。”
魔女的身姿永远随着环境而变,是环境衬托了她,还是她使得空间更为明亮。
“成为了蛇也没有用吗?”
陈斌感到迷惑,就这样消逝了,那么完成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算不上蛇,但也可以称为蛇,毕竟完成了愿望。”
“在愿望中死去,本身便是意义。真是令人羡慕啊!”
以为又是称景语句中的一句,可是,陈斌看到了,魔女那不变的,稚子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向往。
那么,火鸦到底是否存在,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连真实的身躯都不曾拥有,是否算的上真正的异。
回想起手穿透火鸦的时候,掌中所蓄满流失的空气,红色的,玻璃珠子,雕像一样精致的纯净眼珠。
“知道吗,火鸦所展现的凤凰之姿是真实的投影,也就是说,今日,你看见了凤凰的身姿。”
“怎么样,很惊喜吧,纵使虚幻,也足以给人难以忘怀的深刻印像。”
与往常相比,魔女似乎多了很多话,一路上,一直精神振奋。
精致的小脸闪着红晕,那界中赤色炽焰的装束化为最常见的金色发丝与白色纱裙,每踏一步,都流露出清香。
“这次是为了捕获蛇吗?”陈斌问道。对于这位魔女,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事、物、人,世间的规章,对于异的畏惧。
“嗯嗯,蛇几乎是不灭的,不可束缚才被称之为蛇,只是想引出些东西,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差。”没有任何的不快,任何不存在于现世的问题似乎都可以在她这里获得答案。
前面的语气助词真是特别吧,还以为是肯定的答案,结果却还是这样不清不楚。
问了和没问没多大区别,并不能改变什么,知道与不知道有时也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知道了,心里想着,哦,原来如此啊!
到底在干什么呢,陈斌总是不明白,不过,现在要先回家,外面很热,快到月末了,公司要发薪水了。
甜的东西,咸的东西,饿的时候,总是令人舒服。
在月末,买一些好吃的,想吃的,犒赏自己,还有要一口气喝下可乐。
“对了,夏萝想要什么衣服?”陈斌想起夏萝如今住在自己那里,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
自从那次航班,就一直住在陈斌的家中。
在陈斌身侧,夏萝就这样跟随。
眼中不知在望着什么,脑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回应。
“有什么想要的衣服吗?”陈斌再次发问,没有一丝不耐烦,算上这次,应该两次了。
恩情,当及时相报。
夏萝的脸很白,在火鸦被降服,界消除之时便醒来。黑玉的瞳孔泛着光,低沉的头抬起,茫然地看着陈斌。
“语言不通吗?”回忆起这几天鲜少的几次交流,似乎也都是不明意义的嗯,啊,哦等不明意义的回应。
除了起初的那段对话,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对话过了。
不过,语言,她是理解的吧。
“等下再问吧,罗刹太累了,已经休息了。”魔女突然插话道。
休息,看着面前的少女,跟平时无不同,平静地跟随着,若不是这出众的容貌,甚至令人感觉不到存在。
“毕竟她刚刚复苏,以前的全部都已丢弃,等若从头再来。”
“实现愿望那一刻的火鸦就像流星,刹那辉煌,还是很强的,畏的强度对于她来说还是有很大负担的。”
“所以自动转换成偶人式了。”
不明白,但想起夏萝纤细的双手拉起他的身体,躲避火鸦之异的攻击。
心中温暖着,从没有人这样在乎过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温暖,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理解。
走进一家装饰华美的衣店,导购员熟练的笑容,难得的,陈斌也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一定要给夏萝选几件最合身的衣服,请魔女做下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