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
跪在殿下的卿离心中不禁一惊,又有些疑惑。掌门真人竟会这么好说话么?一旁的玄一亦是不明所以,
玄目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错,眼下派中有件急事需要有弟子去办,却苦于无合适人选,你若愿意去,便可将功抵过。”
卿离心中不禁有些踌躇,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掌门,是什么差事?”
玄清道:“前些日子,西北大荒之地的封魔涧中突然出现诸多异象,方圆百里三日之内乌云蔽日,不见寸光。你虽未入鬼谷,想必对封魔涧应该也有所耳闻。”
卿离点点头,道:“弟子从古籍上看到过,封魔涧乃是人魔两界的唯一通道,千年前被正道联手封印。”
玄清颔首道:“我担心那魔族又有异动,便派出弟子前去前去查探,却不曾想十数名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人侥幸逃生。”
玄清顿了顿,瞧了眼卿离,看他虽有些惊讶,却并无惧怕之色,方才继续道:“据那名弟子所述,封魔涧中如今不但魔气汹涌,更有一种诡异的瘴气,瘴气虽然无毒,但却专克我鬼谷心法内功,凡是修习鬼谷心法的弟子一经吸入瘴气,轻则内力尽失,重责昏迷不醒。我和玄目长老原本正在商讨此事,碰巧玄一师弟带你到此。”
卿离沉吟道:“弟子也恰巧未曾修习过鬼谷心法。”
玄清颔首道:“正因如此,你也是此行的最佳人选。”
玄清顿了顿,却又看了眼玄一,目光中颇有些莫名的意味,又道:“当然,此行必多凶险,你若心中有所惧怕,我也不勉强,私学御剑术一事也不会追究于你。”
“师兄……”
玄一站在一旁略一踌躇,正欲开口,却被卿离抢先道:“弟子愿意!”
他答应得如此利落,玄清却惊讶了,不禁问道:“你可想好了?这一路上只有你孤身一人,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卿离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腰杆挺得笔直,斩钉截铁道:“卿离既承鬼谷之名,鬼谷有难,便是义不容辞!”
这句话说的慷慨激昂,玄目都不禁眼神微微一凝,卿离却忽然话锋一转,“只不或掌门真人,能不能帮我换一把剑呢?您看我这把剑都锈成这副模样了,拿出去恐怕是要丢咱鬼谷派的脸的。”
“这不是赤裸裸的敲竹杠么?”玄目嘴角一阵抽搐,心中暗道。
玄清却是微微一笑,右手轻挥,一道灰芒便自袖中甩出,一柄长剑便已出现在卿离面前,长剑通体呈现暗淡的青灰色,质朴无华,三道玄奥的纹路自剑柄一直蔓延到剑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太清殿上,便让人感到一股寂灭之意。
灰色长剑始一出现,玄一和玄目两人皆是眼神一凝。玄目看着这长剑,眼中尽是憧憬怀念之意;而玄一却面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清道:“这柄剑名唤‘归尘’,你要好好珍惜,将来它必会给你带来想不到的惊喜。”
卿离看着这把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只是碍于掌门长老俱都在此,不敢莽撞,这时听到玄清的话,也顾不上道谢,上前两步,便将归尘剑拿起。
剑一入手,卿离忽地浑身一震,只觉一股血脉相连的呼唤自剑柄处传来,仿佛这剑和他本就是一体,那似是来自灵魂的呼唤使卿离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沉浸在对剑的体悟中。他却没有发现,就在这时,归尘剑上三道纹路中左侧的一条正在悄然消失。
大殿上,三人看着卿离入定的状态,都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瞧着,各自心绪,各自体味。
………
良久,卿离终于从归尘剑带来的入定中逐渐清醒,只觉得灵台清明,于剑道上的许多地方理解更加透彻,身体也似乎轻了一些。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太清殿上的另外三人正都注视着自己:
玄一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欲言又止,而玄目长老则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有玄清掌门,即便是自己修为再进,灵识更加敏锐,却依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卿离此次不但未受处罚,反而因祸得福,自是十分感激,对着玄清深深一拜,道:“多谢掌门!”
玄清道:“不必谢我,这都是你的造化,何况此去封魔涧凶险万分,这也是你应得的。”
卿离摇头道:“去封魔涧是我自己的选择。掌门不计卿离之过,还赐予归尘剑于我,卿离必不负您所托。”
玄清笑道:“好,好,明日一早你再来太清殿,我传你袖里乾坤之法。现下时候也不早了,玄一师弟,你先带他回去吧。”
“是,掌门师兄。”玄一此刻似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只得施了一礼,便带着卿离出了太清殿。
望着卿离持剑的背影,玄清心中忽地闪过一道影子,似乎渐渐模糊,又似乎与卿离重叠。
看着二人出了太清殿大门,玄目忍不住道:“师兄,那归尘剑......”
“那把剑,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主人......”
……
出了太清殿,玄一一路上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而卿离得了归尘剑,正是喜不自胜,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回到家中,看着欢欣雀跃的卿离,玄一禁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
“真不该带你去见掌门……”
“你说什么,爹?”卿离整个心思都在剑上,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玄一摇摇头道:“你啊,总是如此胡闹,说话做事之前不能先考虑考虑后果吗?你知道你此行有多么凶险么?”
卿离听到玄一表面责怪,实则担心自己的话,心中也是一暖,放下手中的归尘剑,道:“爹,孩儿虽是有些胡闹,但我也不傻,我的所做的决定,其中后果必定是我能承受的了的,我不会贸然行事的,您就放心吧,掌门也总不会让我去送死啊。”
玄一闻言,又叹了口气,想要在说些什么,却看着灯光下,卿离那比灯光还明亮的眸子,那心满意足的笑容。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唉,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卿离笑道:“您哪里老了,我看您还能再活好几百年呢。”
“你这小子...不过你也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爹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候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卿离恭敬道:“是,您也早些休息。”
……
次日,卿离早早地便来到了太清殿中,燃了三支香烛,对着鬼谷子的画像,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玄清待他行过入门之礼,便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鬼谷门下弟子。卿离。”
“弟子在。”
“既入我鬼谷,门规你可知晓?”
卿离十数年来日夜渴盼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拜入鬼谷,对于门规自是早已熟记于心,怎么可能不知?
“凡鬼谷弟子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清心修道,摒除杂念,惩奸除恶......”
玄清点点头道:“现在你平心静气,保持灵台清明,我传你袖里乾坤之法。”
……
一个时辰后,卿离默念法诀,只见原本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归尘剑忽地颤了一颤,随机化作一道灰芒飞入袖中不见。
玄清在一旁也是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这‘袖里乾坤’之法你已经基本掌握,只是你现在内功修为尚浅,待你功成归来,我再传给你鬼谷心法,到时你便会发现这‘袖里乾坤’除了收容纳物,还有妙用。”
卿离奇道:“更有妙用?还会有什么玄妙之处?”
“拿日月,缩千山,乾坤摩弄。”
玄清所言虽有些玄乎,但卿离也感觉得到这‘袖里乾坤’恐怕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心下也不禁隐隐有些期待。
玄清道:“这次封魔涧之行着实凶险万分,你一定要当心,是不可为千万不可勉强自己。”
说罢,玄清抬起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卿离的肩膀,掌心的金光一闪而过,只不过卿离却没有发现。
“掌门放心,弟子定不辱命。”卿离顿了顿,笑道,“当然,也定不殒命。”
玄清也不禁莞尔,道:“你这小子,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卿离没有再说笑,对着玄清深深一叩首,转身出了太清殿。
风吹着落叶,似乎在送别将踏上征途的人,路上的人影映在身后人的眼中,渐渐变成了故人的影子。
踏上了前往封魔涧的路途,他却未曾想到,便是这条路,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亦或许这本就是他命运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