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输的。”慕空看了眼手中的黑剑。
卿离微笑道:“你似乎很自信?”
“确切的说,是自负。”慕空又看了看黑剑,补了一句:“我只对剑法自负。”
自负的人终究要失败,但慕空却只对剑法自负,他并不会轻视任何对手。他对自己的剑疯狂的信任,剑就是他的命!
卿离看向他的目光从尊敬又多了一抹赞许。
“这可巧了,我或许也是个自负之人,同样对剑法自负!”
慕空淡漠的眼神忽然亮了,他看得出卿离并非在说大话,在见识了自己的剑法之后,还能如此自信的说出这种话,他必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慕空的心忽然有些火热了,没有再多言,剑光又起。
黑衣与灰袍在剑光中已纠缠到了一起,剑光霍霍,人影分错;黑剑沉且狠,归尘快而稳,不过片刻,两人已过了十余招,黑剑与归尘却没能相交一次,以至于这整个擂台只剩下了二人衣袂带起的风声,以及轻快飘忽的脚步声。
又过了五招,两柄剑还是没能真正相击一次,慕空剑法的巧妙之处似乎皆须兵刃相击才能发挥,如此一来,他渐渐有些不耐,手中黑剑一抖,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朝着卿离攻了过去,可卿离仍以变幻莫测身法一一躲过,始终奈何他不得。
慕空突然收式而立,道:“你这般躲来躲去,算什么剑法!”
卿离道:“我这套剑法实在是刚好克制于你,所以……”
“若是真有这般厉害,你便使出来,让我也见识见识!”慕空似有些怒了,不耐烦地打断道。
“好吧,如君所愿。”
这一番交手下来,卿离也大致摸清了慕空剑法中的奥妙,每次双剑相击之时,他都会在那一刹那,仗着自己惊人的腕力,将长剑一抖,黑剑在极小的幅度内剧烈震荡,便会在对方力道最弱的时候将之荡开,纵是对方有所准备,也难免在这一瞬间有所迟滞,而慕空则能趁着这短暂的时机占得先机,所以,对付他这“震剑”之便只有两种,其一便是使自己的兵刃不与他相交,可两者兵刃若不想交,则势必难以攻敌,可以说已将自己立于不胜之地;其二则是将其“震剑”的力量化解甚至纳为己用,这“震剑”之法便不攻自破了。
道理虽然简单,其中技巧却是千难万难。而卿离的冲虚剑法却正是它的克星!
“锵——”
双剑终于如慕空所愿擦出火花,在这一刹那,慕空右腕骤然一抖,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便通过黑剑透过双剑相交之处传了过去,下一瞬,慕空脸色却突然大变,只见卿离手中归尘轻轻一颤,非但没有被震开,反而似黏在了黑剑之上,自己“震剑”之力却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反倒是归尘剑上力道陡然剧增。
卿离挥剑一带一引,慕空手中黑剑便不由自主的被牵引而去,无论他如何运劲,只觉得像被一团棉絮包裹,无从着力。卿离握着归尘,归尘黏着黑剑,而他则被手中黑剑左牵右引,始终无法使两剑分开。一时间,竟好似成了个提线木偶,全然落入了卿离的掌控之中。
其实,要脱离这种困境,倒也有个办法,就是撒手弃剑,可慕空一身修行尽数系于这把黑剑之上,他要送命容易,弃剑,却是万难!
归尘剑蓦地右挥,随即卿离右腕一抖,双剑终于分离,慕空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下一刻,慕空已稳住了身形,神情依旧淡漠,只是眼中已少了一种光芒,方才那一剑似乎斩灭了他心中的火焰,斩碎了他的骄傲。
他不是没有败过,相反,他败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败得如此彻底,败在自己最自信的地方,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技竟会如此无力。
“我……我认输……”曾几何时,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可现在他似乎已失去了所有力气,难以背负起曾经的骄傲。
卿离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看着失魂落魄地慕空,他眼中忽地光芒一闪,“唰”地一剑便刺了过去,听到长剑破空之声,慕空下意识地抬剑一格。
“锵——”归尘剑已应声荡起,慕空不禁愣了一愣。
这时,负责这个擂台的紫霄宫长老已横在了两人中间,面色不善的看着卿离,厉声道:“对手已经认输,你再犯规,老夫就要判你负了。”
卿离好似没有听到这警告,仍是对着慕空道:“你的剑法并没有错,世间万物亦没有绝对的克制,克制是相互的。”
他缓缓自慕空身旁走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要辱没了这排名第五的惊虹。”
“你……”慕空刚欲回头,却瞥见手中的黑剑的剑脊上已多了一抹赤红,似是初露峥嵘。
卿离刚一下台,便见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仙颜,不由得心中一畅,好似身上的伤势也好了几分,笑道:
“师姐怎么来了?”
卿颜嫣然笑道:“我的比赛早就结束了,就顺便来看看。”
卿离也不知怎地,听到这如仙乐般的声音便忍不住心中欢喜,没由来的笑道:“怎么样?战况如何?”
卿颜得意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十连胜!”转而又道:“这不是承了你的情,就专程来为你打气。”
卿离道:“哪里算承了我的情,真个儿动手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啊。”
卿颜微微翻了个白眼,娇俏万分,卿离不禁有些痴了。
“喂喂,发什么呆呢?”
卿离略一晃神,便见到五根葱葱玉指在眼前摇曳,道:“没……没什么,我们去看看卿弦那边怎么样了吧,他也是最后一场。”
卿离与卿弦二人所处的擂台相隔颇有一段距离,此时比赛虽已结束大半,台下观战的人数却又多了些许,卿离二人也只得缓步前行,一路上倒引得无数目光频频注视。
“你看,台上那不是……”正走着,卿颜忽然驻足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擂台上,一男一女正在交手,两人修为皆不算十分高深,此时,女子已占了上风,看上去不消十招便可取胜。那女子一身白衣,容貌颇为俏丽,卿离一时间只觉得颇为眼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见到卿离茫然的样子,卿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道:“笨死了,那是上次我们去龙窟山路上救的衣姐姐啊。”
“哦,”卿离恍然道:“她又怎会到了这里?”
卿颜笑道:“当然是跟门派来的,当时她一心要修仙为家人报仇,我只好给她引荐了一个地方,让她去拜师,不过倒是没想到衣姐姐这么厉害,竟已能来参加封魔祭了。”
“你给她引荐的是哪个门派?”卿离问道。
卿颜神秘一笑,道:“你猜。”
卿离也没观察台上衣如是的身法招式,略一沉吟便道:“莫不是茅山派吧?”
卿颜讶异道:“你怎知道?”
卿离道:“我记得你说过要给她引荐个不比鬼谷差的门派,梵净寺不收女弟子,而当时紫霄宫的人也在场,如此算来,也只有茅山了。”
卿颜笑道:“不错嘛,很聪明。”
卿离问道:“不过,你是怎么帮她引荐道茅山派的?”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卿颜眼神忽地有些黯然,卿离还想再问,却听她突然喊道:“衣姐姐,这里,这里!”
台上衣如是刚刚一掌将对手击下擂台,听到声音先是一愣,转身看到卿颜,俏脸上顿时涌起一抹喜悦,忙不迭地飞身下了擂台,拉起卿颜的手,一时间竟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卿颜见到衣如是也是十分欢喜,甜甜笑道:“衣姐姐,你真厉害,这才入门几个月就能代表茅山来参加封魔祭了。”
衣如是道:“哪里,我本领低微,全仗着师父他老人家提携才能有幸一同前来。”
卿颜嘻嘻一笑,道:“衣姐姐,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衣如是笑道:“姐姐哪能和妹妹你比,你不看着全场的目光可都在你身上呢。”
卿颜不禁俏脸微红,忙拉过卿离,道:“衣姐姐,这里卿离,你们见过的,他可是我师弟哦。”
衣如是自然还记得卿离,当下盈盈一拜,道:“小女子见过恩人,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卿颜赶忙搀住了她,道:“衣姐姐,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它罢。”
衣如是默然颔首,眼眸深处的哀伤却仍是难以消散。
“衣师妹,衣师妹……”忽然一阵呼唤声自远处传来,声音甫落,一道人影已分开拥挤的人群,来到近前。但见这人一身茅山派的黄色衣袍,相貌虽然普通,眉宇间却自有一股书卷儒雅之气,看上去颇为面善。
这人一来便盯着衣如是,眼神片刻也不曾离开过。
“张师兄找我何事?”衣如是问道。
那位张师兄却颇有戒备的瞧了眼卿离,问道:“这两位是……?”
衣如是道:“这两位都是我的恩人,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张师兄有瞧了卿离一眼,道:“师父找你。”
衣如是有些惊讶道:“师父找我?”
张师兄点点头,催促道:“师父似乎有些着急,你快去罢。”
衣如是闻言也知事情重要,回身对卿颜道:“师父找我定有要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找妹妹一叙。”
卿颜道:“姐姐快去罢。”
衣如是又跟卿离道了别,方才快步离开。
不过,那位张师兄却没有随她一起离去,待她走远后,对着卿离二人一拱手道:“在下茅山张从宣,不知二位尊号?”
卿离回礼道:“在下鬼谷卿离,这位是我……师姐,卿颜。”
卿颜不悦道:“叫个师姐,有这么委屈你么?”还不待卿离回话,便又对张从宣道:“张师兄,可有事么?”
张从宣道:“在下只是有句话对卿离师兄说。”
“哦?”卿离眉毛一挑,忽然觉得有股酸味。
张从宣接着道:“兄台既已有佳人在畔,还是勿要朝三暮四的好。言尽于此,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卿离一阵苦笑,卿颜也是奇道:“这家伙好像看谁都像在看自己的情敌。”
卿离道:“他爱上了自己的师妹,便道这世间除了他师妹之外,便再无可爱之人了。”
卿颜忽而将俏脸一侧,道:“那你呢?”
卿离一愣,突然,他看到不远处,卿弦正向这边跑来,从他脸上的笑容来看,这最后一场,应是胜了。
“问你话呢!”卿颜催促道。
“我哪有师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