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人类?!”卿离二人一惊道:“莫非是九州异族?”
人界九州幅员辽阔,奇禽异兽自不必说,除却万灵之长的人类,更有些得天独厚的异族,纷落于各地。但这些异族大多独来独往,不通人事,自成一域,素来极少与人类接触。既然那劫坛的神秘人既非人类,又不属魔族,恐怕多半便是这向来孤僻的异族所为,只是人间异族之繁复直如苍穹之繁星,却叫人从何找起?
无念微微颔首道:“不错,据家师推断,那神秘人恐怕便是从青丘而来。”
卿离讶异道:“青丘?可是那九尾狐族时代所居的青丘么?”
无念颔首。
卿颜道:“据《山海经》上所载,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九尾狐族时代所居,其境内自成一方国度,九尾狐族世代为王,神仙怪道之事尤多,却鲜与人界有所来往。是了,相传上古时候,大禹的妻子涂山氏也是青丘人氏呢。”
无念道:“卿颜姑娘所言不错。”
卿颜奇道:“只是那青丘狐族又怎会动手抢夺封魔坛呢?这可不像青丘的作风啊。”
卿离接道:“而且那神秘人又是如何得知封魔坛在梵净寺的各位手上,除非……”
“他是直冲魔龙之灵而来!”
无念道:“如此看来,此人居心叵测,十分危险。”
卿离颔首赞同,道:“既然如此,封魔坛失落一天便多一分危险,时间紧迫,不如午时过后,两位师兄便随我们一同前往青丘罢。”
封魔坛之事固然要紧,众人却没想到卿离竟是如此心急,无念诧异道:“午时便启程?会不会仓促了些?”
卿颜也道:“我们才刚到梵净山,怎好立时便走呢?还是多留几日,也好详细计划一下。”
卿离看了她一眼,不禁心中一痛,道:“那那边明天吧。”
卿颜气结,道:“你怎么……!”
无念心思一转,笑道:“那便明日辰时吧,两位已赶了一天的路,我带你们去歇息一下。”
卿离微微颔首,卿颜虽是有些气恼,却也没再说什么。
出家之人远离十丈红尘,心境淡泊,起居亦是如此,梵净寺的厢房中亦是简单朴素,却不失雅致。卿离坐在屋中,刚刚倒上一杯热茶,端在手中,还未坐下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推了开来。只见纤影一闪,原是卿颜闯了进来,卿颜面露不悦,进得门来,也不与卿离说话,气鼓鼓地寻了个椅子坐下,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似乎恨不得将他咬上一口。她不说话,卿离也不吭声,也不知是不是怕了她那满含怒气的目光,将身子背了过去,捧着茶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此时正值初春,春风依旧冷冽,卿离站在窗前,盏中的茶已凉了,他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今天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回过身,那粲粲如星的眸子仍在瞪着自己,卿离不由得垂下了目光,道:“有事吗?”
卿颜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两人之间似乎又僵住了。卿离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卿颜也不吭声,她在等他先开口。
沉默本是可贵的,可不适时的沉默却令人十分难受。许是眼睛酸了,卿颜忍不住开口道:“你是哑巴了么?”
卿离道:“倒也不是。”
卿颜道:‘那你还不说话?’
卿离道:“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卿颜气恼道:“你不该向我赔礼么?”
卿离一怔,说道:“是我对不住你……”声音与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深处却是苦涩之极。
卿颜却没有听出这苦涩,见他如此“听话”,气得怒哼一声,摔门而去。
望着她离去,卿离没法阻拦,心底却比声音更苦涩。
“咚咚”
恍神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卿离回过神,问道:“是无念兄吗?”
门外那人道:“不知卿离师兄可有闲暇?”
卿离道:“无念兄请进吧。”
门开了,一个俊俏和尚推门而入,眉眼清秀,正是无念。
卿离道:“不知无念兄所为何事?”
无念笑道:“无事便不能来看看卿离兄吗?”无同门在场时,他便不再称卿离为师兄了。
卿离道:“当然可以,这里无念兄才是地主,自然你说了算。”
无念笑道:“地主可不敢当,不过我来找卿离兄确实有事。”
卿离抬手为他倒了杯茶,问道:“关于青丘?”
无念道:“正是。”
“愿闻其详。”
无念正色道:“青丘虽是世外之地,但于人界来说,可谓是久负盛名了,世间神怪传说,十成中有六七成皆与青丘狐族有关,但泗水一行却令我有诸多疑问,百思不解。”
卿离道:“有何不解?”
无念叹道:“太多太杂,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我身居佛门,对青丘了解便不如鬼谷,不如还是卿离兄你将贵派对于青丘的记载告知于我,或可解些疑惑。”
鬼谷派祖师鬼谷子得到前便是一云游散修,中华神州无所不至,无一不晓,游历之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然也给后辈留下了许多传说。
卿离略一沉吟,道:“关于青丘……不瞒你说,我确实知晓一些,这青丘与我鬼谷一派倒也有些渊源。”
无念微微动容,却见卿离一笑道:“无念兄莫要如此紧张,所谓渊源不过是些风流韵事,不足为道,不过也正因如此我鬼谷对青丘才有所记载,据书上所述,青丘虽属人界,却不入凡尘,乃先天仙境,有仙兽生于其中,犹以狐族为主,狐族中以九尾为尊,自成一方国度,青丘之国民风淳朴,虽脾气怪异,大多却是善良之辈,至于其中皇者九尾狐,虽称为族,却是世代只有一只。每当新的九尾狐降生之时,便被立刻立为青丘国主,老的九尾狐随之死去,灵力尽数被新生之子继承,至于是如何个传承法,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无念道:“可世间传说多言狐媚惑人,丧人心命,是为恶妖。”
卿离笑道:“世人传言多数出自臆想,不尽不实,无念兄,你可知道这书是谁所著吗?”
无念轻轻摇头,卿离道:“正是我派祖师,鬼谷子。”
无念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道:“既是鬼谷子前辈所著,那必无虚假了。”
卿离忽然问道:“敢问无念兄,那神秘人修为如何?”
无念沉声道:“深不可测,家师纵是未曾受伤,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说完,无念对着西南方向叩了一首。
卿离道:“无念兄直言不讳,却不妨想,若那神秘人那是穷凶极恶之徒,岂会只抢封魔坛,而不伤一人?”
无念叹道:“这正是我的疑惑之一。”
卿离又问:“净明大师又是如何得知那神秘人来自青丘呢?”
无念道:“家师是从他的身法招式推断得知。”
卿离道:“这便是不对之处了,恕我直言,既然那神秘人修为在净明大师之上,那时净明大师又是身受重伤,照此说,神秘人若想隐藏出身实是再容易不过,又怎会教人认出他的身份来历?再者言,泗水毗邻青丘,你可见过有强盗会在自己家门口大劫么?”
无念恍然道:“卿离兄是说他是故意留下线索,引我们前去?”
卿离道:“应是如此。”
无念喃喃道:“那他到底是何目的呢?”
卿离沉吟道:“此人心思缜密,能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得不动声色,确非常人所能做到,他究竟是何目的,恐怕也只有到了哪里方能略窥一二。”
无念抿了口温茶,道:“不知此行是吉是……”
卿离道:“吉凶难料呐,他或许是有求于我们,或许,只是想将我们诱入险境,慢慢蚕食……”
不知何时,窗外已飘起了雪,风吹呼啸间,恍若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