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难点及出路

（1995年1月5日）

许多人在讨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难点。在新旧制度交替之间，磨合之中，难点不可避免。但是，难点究竟在哪里，众说纷纭，很有讨论的必要。

现代企业制度在开始试点前，有关方面曾提出过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究竟如何做，以及做时还会出现哪些问题要看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认为，从目前企业的状况看，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首要的，也是第一位必须解决的问题，还是思想解放的问题。对我们中的许多同志来说，要像当年毛主席倡导的那样，开动脑筋，放下包袱。也就是说，在企业，现在仍有一些人思想停留在老框框上，怕这怕那，长期形成的那一套已成了一些人的包袱背在了身上，这个包袱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思想解放。所以，我认为放下包袱、解放思想，是我们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要解决的头等大事，或者说是一大难点。

其次，实事求是，从自己的实际出发。这句话虽说是老生常谈，但我们中就是有一些人不重视自己的实践，喜欢照搬照套人家的。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我们要学习国外同行的许多行之有效的经验，但必须结合中国企业的实际，不能不加分析地囫囵吞枣。其实人家有不少“经验”也在改进调整之中。资本主义之所以能够度过一个个周期性经济危机，就是通过不断调整，不断总结经验，不断修补其制度，才得以实现的。所以，改革中切忌不实事求是。

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搞公司制、股份制的试点，必须认真总结和借鉴近年来我们已上市的股份制公司的经验。如果我们能将现在已有的3000多家股份制公司的经验加以总结，虽说这些公司有些还不规范，但毕竟是自己的实践，只要认真总结，必将使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试点少走些弯路。譬如，关于国有资产管理问题，为什么不能总结一下深圳的经验呢？深圳的国有资产管理虽然尚在摸索的过程中，但是毕竟是先行一步，毕竟是在中国土地上、适合中国情况的经验。总结经验虽说有些难，但若没有不断总结、不断调整，新制度也难以在中国产生、在中国扎根。

再次，政令畅通。现在有些地方采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尽办法曲解中央的政策，各行其是。党的十四届四中全会强调民主集中制，我认为这有很强的针对性。假若各地都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而不顾全局，在我们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能办成何事？更不要说建立什么现代企业制度了。几年来，改革成效有目共睹。但事情总是一分为二，副作用不能忽视。改革是个长期的调整过程，只有不停改进，在改进中才能化消极为积极。我国财税制度的改革就是一例。开始是分灶吃饭，各地财政包干，不吃中央的“大锅饭”，这是进步，是重大的改革。实行了十几年，出现了过于分散的问题，地方财政盈余了，中央财政却出现了赤字，使国家宏观调控能力减弱。过去我们常常讲，搞活企业有两条，一是企业自主权，二是职工积极性。也就是说，在企业外部，是怎样保障企业的自主权；在企业内部，是怎样发挥职工的积极性。从中央财政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上看，只这两句话还不够，还应该加上一句：国家对国民经济的调控能力。强化中央的调控能力非常重要。假设国家的宏观调控能力弱化了，即使企业有自主权，职工有积极性也无济于事。因此，要真正把企业搞活，三句话——国家调控能力，企业自主权，职工积极性（民主权利）缺一不可，这三方面的权利都要强化，否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综上所述，我认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根本难点就是这三条。至于说如何表达它，还得通过实践检验，最后做结论。

当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也不是说能把现有企业都搞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是改制。改制要和改造、改组及强化企业管理结合进行。在进行“三改一加强”中，我认为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就是如何解决眼下企业身上背负的各种各样的“包袱”。不放下“包袱”，现代企业制度是建立不起来的。上海金山化工厂是按照现代企业制度模式改造成的上市股份有限公司，其入手点：一是先减压，把企业的社会负担分离出去，减员至2万人；二是再分流，市里采取各种办法将多余人员分流出去；三是债务分担。也就是说，分离社会负担，分流多余人员，分担债务。“包袱”不能只让企业背。没有“三分”，企业难以真正进入规范化的股份制或公司制的行列中，背着“包袱”连门都进不去。

至于企业的组织制度，也必须在深化改革中完善它。记得1988年《企业法》通过时，我当时提出，贯彻《企业法》必须要有三个“分”，一是政企分开，二是两权分离，三是党政职责分工。搞经济责任制不能把党委推到第一线，不能走党委包管一切的老路。这一点邓小平同志1980年8月18日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一文中讲得非常清楚，必须“有准备有步骤地改变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刚才，王忠禹同志也讲了“三个分”，一是国家资产所有者的职能与社会管理者的职能分开；二是政府的国有资产管理部门的行政管理职能和国有资产运营部门的运营职能分开；三是出资者所有权与企业法人财产权分开。我建议，再加上企业党政职责分开，企业法人所有权与企业经营权分开。

我相信，只要大家拧成一股劲，奔向一个目标，都以增强企业活力为目标，我们的国有企业必能搞活，国有企业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必将重振雄风。国有企业大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