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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情归何处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小白龙前行,浪花不断拍打着小白龙的身体,他脚下的沙随着潮水和他的步伐而流动,对,是流动,大海里的所有都被大海赋予了特殊的属性——流动,不管它原来是什么,只要到了大海里,就自然而然学会了流动。

一个大浪扑卷过来,把小白龙灌了个通透,让他从迷失中清醒过来,望着大海幽深而又纯粹的蓝,有种大喊的冲动。小白龙张开双臂、扯开喉咙,仰头长啸,灵动的气息不断攀升,直达九霄而不绝,大海似乎被他的叫声震碎了,整个海面以小白龙为中心震荡开来,一圈圈向外扩散。大海似乎也在回应他,一个接一个的大浪从大海深处涌来,却又一个接一个消失,小白龙突然收了声,停得那么突兀,让大海一时适应不了,卷起的浪花也不知要冲向何方,突然定格、落下,直接就落进海中融于无形。小白龙给了世界一个始料不及,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小白龙的下一步动作,就在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又是一个突然,小白龙高高地跃起,如一把利剑插进大海中,瞬间没入大海深处,落水处击起的浪花在残阳中闪耀,小白龙的这个动作似乎让世界恢复了知觉,从刚才一瞬卡壳的时间点上重新开始了喧嚣,就这么望过去,大海中已看不着小白龙的踪迹。

小白龙一路向大海深处游去,在大海里似乎自己的身体有着新的变化,可他却不愿睁开双眼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改变,因为此时此刻,大海给了他一个最温暖怀抱,一种回归的温暖是用眼睛看不到的,现在就算眼中充满了万千瑰丽,也跟不上自己情感的变化,这时的小白龙要用心灵去感受,只有遵循自己的心,才能找到最初的真诚,和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小白龙想要去探一探大海的深度,可他越是深入,就越惊叹大海的广阔,大海在延伸、无边无际,小白龙的思绪也在延伸、无边无际。大海里贮存的每一个信息,譬如一只虾的跳动、一条鱼的游动、一只水母的晃动、一片珊瑚的浮动、一只海马的跃动……全部完全无误地通过海水涌入到小白龙的思想中,包括大海深处的记忆。而小白龙,也把自己身体的每一丝每一寸每一毫都释放、融进大海里,他的身体似乎被分成了千丝万缕,随着海水的流动开始它们奇异的旅程,一根细小的发丝都可以去发现一片绚烂的世界。

世间的所有通过各自的旅程都会被引渡到大海中,而一旦进入大海,就不再是原来的摸样,所有被大海收纳的事物都会变得静寂,抹去了一身的浮华,还原本真,在海水中一直沉淀、沉淀……那些汹涌着的只是海水而已,已经和自己无关,习惯了伪装好不容易回归,怎会再去争那些浮名、夺那些虚利。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摸样,声名显赫也好、寂寂无闻也好、万人之上也好、苟且偷生也好,只要融进大海,就没有高低尊卑之分,大家都剥去了一层层的荣耀和伪装、平等相待,等待一个机缘巧合被一个称为命中注定的东西打捞起。

在大海中,唯一不被大海左右的也只有一个古老的生物,或是一个古老的传说——龙!也只有它才会为那些不甘寂寞的海中之物再赋一次生命,它是大海深处的统治者,只有它去影响别人,而别人休想影响他,海就是为它而生,因它的存在才有那么多美好而又神秘的故事,才会一次又一次被勾起心中最深处的浪漫情怀。

小白龙想永远沉睡在这碧海波心之中,正当他沉醉在这最纯粹的海域里,耳边却突然冒出了妞妞的声音“不要忘了再回来找我。”小白龙蓦地一惊,差点忘了妞妞,这大海是看过了,是该回去看妞妞了,好给她讲一讲大海的故事。想到这一点,那些包围在他身边的海水都知趣散去了,一同散去的还有海水中包罗的万物,几股暗流把小白龙托送到岸边,小白龙坐在沙滩上,闻着大海特有的湿咸,用双手搓了搓脚下的沙,又要离去了,或许知道分别是无可避免的,小白龙少了感伤而多了一份美好回忆,看来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分分合合。

天已经暗了,小白龙刚搓完脚缝中的沙子,却发现海中星星点点闪烁起来,小白龙向夜空看去,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啊,可海水中确实亮起了很多光点,于是他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身后某一高处有一颗很大的星星。还没等小白龙弄明白这星星怎么这么大,身后的那一片却突然一串串都亮了起来,如一条乱舞的狂蛇,瞬间,小白龙的眼前被各种各样的光亮塞得密不透风。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星星,而是各种各样的灯,街灯、彩灯还有迷人的霓虹,这些光亮把黑暗的世界装扮得五彩斑斓,连小白龙这边也有了隐隐约约的光。那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灯火辉煌?小白龙被心中的疑问勾起了好奇心,于是收拾心情,向着那座小小的城走去。

一个少年骑着单车从小白龙身边掠过,惊起一阵凉风,几个少女手拉着手从身边走过,带着阵阵清香余味萦绕,这些画面怎么都透着一丝丝熟悉感,好像有一种新旧时光被重叠的感觉。原来他在海中的时候,吸收了大海的记忆,可以说算是一种传承吧,小白龙所感觉到的熟悉感都是大海几千年来的积淀,把这座城市的记忆以大海独特的形式浓缩进了小白龙的记忆里,所以他在恍惚间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白龙身边的人和物越来越多了,他也正接近这座城市的中心,呼啸而过的汽车令他有些厌烦,因为他不喜欢汽车锁带来的嘈杂,虽然他对汽车十分好奇,但他缺没有研究下去的兴趣,他只好向着比较安静的地方走去,最终走到了一条小巷子的幽暗角落里。正在他想要思考这座城市的不同寻常时,缺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借着微弱的街灯光晕,他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颤抖。

“是你吗?你为什么哭?”没有回答。

“你哭得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小白龙见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只好接着说,“你可以停止哭泣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边终于有了回音,“如果你能把我的爱找回来,我就不哭了。”

“爱?怎么又是爱?”小白龙满脑子都是问号,这爱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似乎每个人都在说爱啊爱的,难道它有千变万化?“那你的爱是怎么丢的呢?”

“妈妈走了,爱就丢了。”那背影转了过来,小白龙终于看清了她的面貌,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还是脸上挂着泪水,忧伤盖过了她的美丽,让人看着心隐隐作痛。

“妈妈?”小白龙浑身一震,好温暖的字眼,为什么会有一股电流穿过心房,为什么自己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那你妈妈为什么走?她又走到哪里了?”看着比自己可怜得多的小女孩,小白龙只好先收起自己的忧伤。

“我也不知道妈妈走到哪里去了,爸爸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只有我们去找她,可爸爸又不告诉我妈妈去了哪里,我也没办法去找。”小女孩的委屈慢慢延伸到小巷的每个角落。

“天堂!”小白龙也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可是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去的地方就是天堂,或许不是他的直觉,而是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

“天堂?天堂在哪里?天堂一定很漂亮吧?要不然妈妈怎么去了那里。”终于有人告诉她妈妈到底去了哪里,小女孩也终于不哭了。

“天堂在天上。”小白龙指了指头顶的星空,“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那里的美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有去过了才能体会,而且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天堂什么都有吗?天堂也有丫丫妈?”现在好奇的已经变成小女孩了。

“丫丫,什么丫丫?”小白龙一脸茫然,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丫丫两个字呢。

“丫丫就是我,我就是丫丫啊!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小女孩指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小白龙恍然大悟。“天堂没有丫丫,只有地球上才有丫丫,看来天堂也不是完美的。”小白龙看着小女孩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我说呢要让我知道这么多,如果,如果我还像她那样单纯多好。懂得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看来,我们的无忧无虑,转瞬即逝,而且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天堂没有丫丫,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丫丫要好?我可是妈妈的宝贝呢,妈妈曾经说过,她舍得把所有都放弃,就是舍不得丢下丫丫的。难道妈妈在学大灰狼骗人吗,妈妈不会说话不算数吧?”丫丫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在问小白龙,又好像是在问小白龙,也许是在问在天堂的妈妈。

“不,不,不会的。”小白龙怎么忍心让这么单纯的小女孩伤心难过。“妈妈怎么会骗丫丫呢,她不管在哪里也舍不得你啊,你看,就算在天堂,丫丫的妈妈也时时刻刻看着丫丫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个小女孩就让人有种呵护的冲动。

“哪里、哪里,在哪里?妈妈在哪儿看我?”丫丫听到小白龙的话立马抬起头四处张望,希望突然从一个被疏忽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熟悉的脸来,当然,还有那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

“看,那里!”小白龙指着夜空中最明亮的一颗星说到,“那就是你妈妈的眼睛,她正在天堂看着你呢,你瞧,她还对你眨眼睛呢!”

“是啊!”丫丫顺着小白龙手指的方向,正好看到那颗星星闪了一下,“那应该就是妈妈了,妈妈的眼睛从来都是那么明亮!”丫丫的眼中瞬间多了一种光彩。

“对了,我现在帮你把妈妈找回来了,你就不会再哭了吧。”小白龙看到丫丫心情转好,不禁高兴起来,有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淡淡的微笑或哀愁都会影响周边的人。

“谁哭了?胆小鬼才哭呢。我才没哭呢,我只是有些想妈妈了,如果你也想妈妈的话,你也会是我刚才的样子,不准说我。对了,你妈妈呢?”丫丫似乎不想承认自己刚刚哭过的事实,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妈妈?”小白龙迷惑地看着天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自己怎么没有关于“妈妈”的记忆呢,重新梳理下自己的记忆点,一点点前推,真是有点头疼呢。“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她也在某一个地方看着我呢。”既然想不起,那就自己给自己一个安慰吧。

“对了,那天堂现在几点了?”丫丫陷入到和妈妈“重逢”的喜悦中,没有听出小白龙话语中的无奈,只是目不转睛看着那颗星星轻轻问到。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小女孩的思绪真是跳跃,怎么又问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知道天堂几点了,就可以知道妈妈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听我唱歌,这样我就可以又和妈妈在一起了。”丫丫的眼中泛着晶莹的光,不是疑惑是憧憬。

“这样就在一起了?”小白龙这是搞不清丫丫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思路跟不上她,总是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是啊,妈妈不能回来,我又没办法过去,只有这样才好。你想啊,如果我和妈妈一起睡觉,又一起醒来,那不就是在一起了吗?”丫丫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算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了。

“哦,这样啊。”小白龙恍然大悟,“其实你醒着的时候,你妈妈就醒了,在你休息的时候,妈妈也会马上休息了。她是按照你的时间来规划她的时间的,妈妈一直围绕着你。”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不能让妈妈太累了,我要回家睡觉了,这样妈妈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对了,谢谢你啊,再见!”丫丫朝小白龙挥挥手,就蹦蹦跳跳走开了。不过她走几步都要回头看一看,小白龙心里明白她不是再看自己,而是在看天边那颗最明亮的星星,或许应该说是在看她的妈妈。

小白龙又变成独自一人了,他呆呆地看着天空,这天上是不是也有一颗星在看着自己呢?还有,这“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每次碰到关于它的问题都会以不一样的形态出现,每次都以为自己懂了,可每次都似懂非懂。你看花啊草的树啊什么的都多具体,花有花的香,草有草的绿,树有树的挺拔,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哪像“爱”,是这是那又不是这不是那,看来自己的小脑袋瓜真是搞不懂,既然搞不懂那就算了,还是有时间找一个懂的人问问吧,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睡觉了,小白龙打了个哈欠,蜷缩在一棵观赏树下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龙被一阵湿意打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睁开,细濛濛的小雨笼罩的这座小城。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很多,显得有些冷清,在这个比较安静的小城,有一条幽而素的小巷子,小白龙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朝那个巷子走去。深了,才发现这条巷子十分古朴,好像隔离于这座城市之外,透露出了古色古香,丝毫没被现代化的脚步所玷污。

湿湿的石板上,隐隐有青苔的痕迹,巷子两边都是白墙青瓦的老式围墙,再加上这蒙蒙细雨,恍惚间时光倒退了千年。如果你仔细去观察一下你身在的城市,你就会发现,其实,每一座城都有一个类似这样的存在,也许是一段老城墙、一块汉砖石、一张古朴斑驳的门,更多的还是一条幽寂深远而多情的小胡同。

一个清丽的女子,打着一把油纸伞浅浅地走过来,她穿着布衣荆裙,着一支丝线编织的梅花佩饰,一支小小的竹木簪斜插在发髻上,简简单单,却衬托出了她的气质:清雅如风,文静如水,灵动如云。那女子走过小白龙身边的时候,轻轻旋了一下油纸伞,伞面上的花鸟仿若活了一样,随着雨珠破碎的声音一起迷幻了这条小巷。

“请问,老人家是不是住在这里?”那女子轻轻浅浅问了一句,似乎把小白龙当成了住在此处的顽童,或许就是随口一问。

小白龙本想说不知道的,可突然间,在他的余光里看到有个老妇人坐在白墙青瓦的木门底下,悠闲地欣赏着古巷晨雨,可刚这条巷子明明很空旷的,没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啊,别说老妇人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看到小白龙疑惑的目光,那妇人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勾勒出一道道慈祥。

“你说的是不是她?”小白龙指了指老妇人坐着的木门方向。

那女子看了看老妇人,很是惊喜,越过小白龙便走了过去,小白龙也跟了过去。女子收了伞,双手合十虔诚的问到:“您是不是……”

“是也不是。”老人并没把眼睛从雨帘上拿开,或许在她这个年纪,只有天地最纯净的东西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

“那您就是了,这次运气真好,终于遇到您了。”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条条水线顺着油纸伞流到青石板上,一直渗到青石板缝里。

“说是就是了,说不是也不是,就算是也不是原来的了。”那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或许是女子的话勾起了她深处难言的情,小白龙都能感受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无奈。

“那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那女子好不容易才碰到老妇人,怎么会轻言放弃。

“来都来了,是缘,想问什么就说吧。”人家都开口了,总不能哄走吧。

“我这一生是否有真爱?”当那女子说出“真爱”两个字时,透露出的无奈比老人更多。

“真爱?何为真爱,难道坚守就是真爱?你认为你的等待是值得吗?一世尚可,可现在他还能记得你吗?”老妇刚才还浑浊的眼神突然爆发出一丝光彩,咄咄逼人。

“真的不值?”女子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满是不甘,“可毕竟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可能相思坚持一下就好了,他……”

“他什么他,你还在惦记他?你和他本就殊途,再等还有什么意义?”妇人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世人因不明而执着,你怎么也这么执迷不悟呢?”

“可他毕竟救过我一次啊,我要……”女子的思绪似乎一下就飘荡到几千年前,可却被老人无情的打断。

“你要什么?以身相许?几生几世?忠贞不渝?放弃所有去坚持一个所谓的传说?醒醒吧,孩子!他救过你算什么,你早已在当世还清了,难道现在还念念不忘,他不会记得你是他的谁!”老人越说越激动,似乎在说自己不忍回首的往事。

小白龙迷迷糊糊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努力想听出什么,可听到的都是转世、传说什么的,越听越糊涂,难道那个漂亮温婉的女子不是人,是修炼了几百年甚是几千年的妖精不成?看来自己本就不该来这里的,成年人的世界真是不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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