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时光倒流,我希望回到从前,回到当年与依裳初识的那一天。我想对她说:依裳,我爱你!
不再腼腆,不再矜持。
不再因逝去的似水年华而悔恨。
……
“周稻,好久不见!”张茜微笑着打招呼,“近来可好?”
“张茜?”我呆滞的目光闪烁了一道微亮,苦笑道:“还行,你呢?”
“我都结婚了呀,你呢?”她也在反问着你呢。
“我……”我想,我呢?我,我:“我打算终身不嫁。”
“是终身不娶吧?呵呵。”她笑了,很甜。
“嗯。”我点头,继续苦笑:“我爱的人,她去天涯海角了。”
“那……”她迟疑了一下,说:“那重新振作起来,寻找新的爱情。”
眼前的张茜,可能是身在职场的缘故,她出落得成熟、干练,现代感的气质颇浓。举手投足之间,少不了职场惯有的端庄大方、彬彬有礼。
她是我当年寻呼时代的朋友,正如艾琳所说,她追求过我。
她的条件很优越,不只人长得漂亮,连工作亦是让我这个社会底层的农民工羡慕嫉妒恨。
当年,她追求我那会儿,我曾开玩笑似的问她,是不是哪根筋错了,怎么看上我了呢?她只笑笑,说我人好,做她老公,她觉得心里踏实。
她的话,曾令我好生感动,差一点感动得答应她了。
我不否认,我对她确实心动过。想来,她的美貌、高雅的气质、优秀的处世观、体贴的话语,曾是多少花季男孩的梦中情人啊。可惜,我当时心里只有依裳。哦,对,那个只留下一封信,便不辞而别的依裳。
有时,我也曾想,若当年我先认识的是张茜,那毫无疑问的,我一定会主动追求她,锲而不舍。她的类型是我理想的梦中情人,可惜她的出现比依裳迟到了一步。
“周稻。”在珍珠奶茶吧里,张茜笑着问我:“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你当年拒绝我的追求,是为了谁吗?”
“天涯海角。”我说。
“哦。”她哦了一声,说:“别灰心,生命是美好的,爱情亦是美好的,不是吗?”
我:……
她的语气和依裳如出一辙。
张茜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她以为依裳抛弃了我,而周游世界寻找新的恋情去了。
她接着,“若我当年早她一步出现在你面前,那你……”
她清澈的眼神在询问着我。
“那我一定会主动追求你。”我淡淡一笑,“你是我的梦中情人。”
“呵呵……”她笑了,“周稻,你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呀?若你当年这样哄我开心,那我一定不会追求你的。”
“哦?为什么?”我纳闷了。
“因为我找的是老公,而不是情人。”她解释道。
“那你现在的老公是什么类型呀?”我饶有兴致。
“他呀,咯咯……”她忍不住的咯咯直乐,她说:“他是个青春发育期迟来了十多年的木讷的小傻瓜。”
“啊?那我当年……”我惊讶了。
“你当年哦。”她依然笑个不停,她说:“我是照你的标准找的老公。”
“啊?”我又惊讶了,又啊上了。
哦,原,原,原,原来如此。当年她追求我,仅仅是因为我的青春发育期太大器晚熟了。
她喜欢情感木讷、毫无恋爱经验的男孩。这类男孩一旦痴情的爱上了她,那就一定会将她含在嘴里怕融化,捧在手心怕她着凉,更不至于提到“背叛”这个字眼。从此,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美好的生活了。
女人呐,你们到底是不是水做的骨肉啊?也许,她们的身体是水做的,但她们的心,却是幽灵变幻而来的。哦,对,她们的心鬼的很!狡猾的很!
我暗自庆幸,多亏我当年委婉的拒绝她了,不然我今时今日得后悔死。
“周稻,你生气啦?”她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嗯,有点。”我的回答很直接。
“呵呵,你还和当年一样,我又喜欢上你了。”她笑着说。
“那我还拒绝你。”我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你没机会喽,我有老公了呀。”她很得意。
我:……
“你的眼神好忧郁,好颓废哦。”她看着我,笑。
我点点头,不否认。
“周稻,重新去尝试爱一个女孩,让时间抹去你曾经的忧伤。”她劝道。
“好有哲理。”我说。
“还哲理呢,呵呵。”张茜笑着敲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说:“若当年你这么颓废,那我一定不会看上你。”
“还提当年?”我纳闷的看着她。
“提当年怎么了呀?你急什么眼?呵呵。”她笑得好诡异,她说:“我喜欢你当年稚气的模样。”
“你不如干脆说我是幼稚得了。”我撇撇嘴。
“嗯,恰如其分,幼稚。”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啊?”我呆若木鸡了,她还真顺着台阶往上爬啊。
“我骗你的啦,还当真了,呵呵。”她笑着站起身,说:“我回公司上班去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对我说吗?”
“啊?遗言?”我,我,我,我……
“啊哈……”她似乎笑得好放荡,对,就用放荡来形容她。她边笑边向奶茶吧的门口走去,暮然回首,她依然笑:“我走了啊,当你孤独时,记着给我打电话呀,我陪你聊天,拜拜。”
说完,她举止优雅的冲着我挥了挥手。
“张茜,拜拜。”我一脸苦笑着回礼。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思绪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对于爱情,我错了吗?在我心里,爱情是最纯洁的,是神圣的,难道我的爱情观与时代脱轨了吗?
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张茜的选择没错。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现实永远大于幻想的美女。她的成熟,她的干练,每每均透露着她对爱情与婚姻有着独到的见解。哦,是的,她的择偶标准是不需要浪漫与激情的,她只需一个踏实感。那么我呢?我的乌托邦式的理想爱情是错的吗?
我……
我怏怏地走出奶茶吧,和往常一样,失魂落魄的流落在街头。这种颓废的状态,已维持了好些时日。就像刚才,宛如青天白日里的孤魂野鬼似的,冷不丁的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恰巧是张茜。
当我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我不知是惊喜,还是带着冲动的莫名的忧伤?
当张茜在奶茶吧里,一脸幸福的说,她已结婚了。顿时,我的心里好想依裳,好想她的田园围城。好想对她说:依裳,嫁给我吧?
可惜,一切已时光飞逝,往昔不再重现。
我想,我依然坚持我那纯洁的爱情观,我依然坚信爱情还是刻骨铭心的好。宛如,我和依裳的爱情。宛如,我对她的一见钟情与情有独钟。
“周稻。”夜深了,正当我模仿着依裳的字迹,续写着她未写完的信时,耳畔传来了周到的声音。他说:“今晚,我要走了。”
“你要回家?”我黯然失落的问他。
“对呀。”他的声音异常兴奋,他说:“去另一维空间,我的家哦。”
“可是……”我有点语塞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他笑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吗?我终究是要离开你的。”
“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走?”
我的意思是,我好孤独无助。
“我已品出来了,在你每一次步入人生的最低谷时,那便是你重新崛起的最佳时刻,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接着,“所以我不担心,相反,我觉得你的未来会更美好。”
我:……
周到是在说我吗?我想,他认错人了吧?
我有他说的那么伟大吗?比林肯还伟大?我的胡茬都快长虱子了,他还指望着我能从低谷中爬上来?爬,这个象形文字好难写的。拆开分析:一个爪子,一个下巴。似乎,仅此而已。
这意味着,我没有大脑,没有灵魂,我不能像个智者一样的思考。没有胃,我只好饿着没有肚子的肚子,我还有力气爬吗?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爪子托着下巴——坐井观天!
“周稻。”他轻唤我,说:“你好久没去景子街报到了哦。”
“我早辞职了。”我苦笑。
“周稻,你那天不该将怨气撒在艾琳身上,她是无辜的。”周到顿了顿,说:“去吧,跟她道个歉。”
我默不作声。
“她可是你的福星哦。”他说。
“我是衰星。”我插了一句。
“嗯。”他似乎在点头,“恰如其‘粪’,粪便的粪。”接着,他又:“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偶然发现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饶有兴致的问。
“我有一天,偶然发现有一个人她也具有和灵魂沟通的天赋,就像我和你。”他说。
“啊?”我惊讶得嘴不合拢,“双胞胎兄弟?”
“不是,不是。”周到说:“是双胞胎姐妹。”
“啊?双胞胎姐妹?”这次,我是惊喜来的,我问:“她是谁呀?”
“杨晓晴。”他说。
我:……
这次,我不啊了,而改成目瞪口呆了。杨晓晴有个双胞胎妹妹?天方夜谭嘛!
我想起周到曾说过,他说在人类中,每十万分之一的比例,才会发生这种情况。按理推算,在同一座城市若想两次中奖,几率更是微乎其微哦。
恭喜杨晓晴,她中奖了。想来,有个双胞胎妹妹蛮好的,她体贴呀,比周到这个粗糙的哥们强百倍。
周到说,他们的出现是精神的产物,是强烈的第六感的产物。若一旦当我们的第六感被所谓的文明世界,折磨得即将销声匿迹时,便是他们重返故里之际。
哦,他们的家乡——另一维空间。
当我一觉醒来,我试图呼唤着我的双胞胎兄弟周到的名字。可惜,耳畔没有传来他的声音。
好久,好久……
我想,他已回家了吧。
刹那间,我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一种离别后深深思念的冲动。我木然的凝视着天花板,仿佛生命在一瞬间,停止不前。哦,是的,这同时也是一种绝望的冲动。
依裳去了天堂,而周到如今也回了另一维空间,那我呢?我似乎还得艰难的走着人生这一路曲折漫长的旅途。
好怀念,曾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的似水年华。好怀念,我们彼此的忧伤与欢乐。好怀念,……
这个早晨,我在怀念中潸然泪下。在卫生间里,我呆滞的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他很苍老,忧郁,愁容满面,肮脏的胡茬刺痛着他的皮肤。
镜子中的他是我吗?我拿起刮胡刀胡乱的刮着,伴随着一丝冷笑,一丝无奈。
周到说得对,我好久没去景子街报到了。其实我也心知肚明,那天我不该拿艾琳撒气,可当我在医院里苏醒过来,视线里唯一面对的只有她。那……,我只好拿她开刀手术了。
艾琳会恨我吗?我想,必须恨。似乎我就是一个可恨至极的人,虽然我也在恨着所有的一切。彼此彼此,我无可救药。
当我怯生生的光临景子街,我知晓,我不是顾客,也不是商家,我仅仅是来负荆请罪的。
是的,我也没廉颇那么有威望。
“轮回乐队”唱过一首歌:《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想,我无须老矣,我年纪轻轻的似乎就在怀疑自己尚能饭否了?
这是就心情而言,不是开胃的。
“艾琳,我……”我做贼心虚似的看着她,可惜,这丫头她不理我,只顾着摆弄衣架上的服饰。
“艾琳。”我再一次怯生生的轻唤她,我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火,你……”
我想说,你能原谅我吗?
“滚!”她说。
我:……
顿时被激得哑口无言。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似乎气还不小呢。那……,我还是识趣点走吧。我病秧子似的迈着艰难的步伐,与她的肩膀插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