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三生石上。
“锦瑟,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给你取名为锦瑟?”安罗面无表情的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劫数么?”
锦瑟跪在地上,流下她的泪水,道:“梦神,锦瑟明白,通通都能明白。可是,我爱上了啊,爱了就疯了,怎么还能控制住自己。梦神,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能这种感觉,因为你爱过,也痛过···啊!”
安罗阴沉着脸,目光犀利的穿透了锦瑟的肩膀。
锦瑟一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将庄生拉在她身后,警惕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
安罗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脆弱生命,邪魅的弧度慢慢勾起,道:“锦瑟,你很聪明,你知道怎样才能减少对你目前的不利,不过,你别千万忘记了这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锦瑟一改畏畏缩缩的模样,转而大方的盯着安罗深蓝色的眼眸,一字一顿的道:“那是梦神大人教导有方。”
安罗双手环抱,颇有兴趣的道:“锦瑟,我们打个赌如何?”
锦瑟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赌?”
“对啊,冥界几万年都是这副模样,冷冷清清,一点乐趣都没有,多枯燥啊。”安罗又变成他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口吻里满是轻浮,“我们就赌三生三世。”
虽说伺候安罗千年,可锦瑟一直无法真正的看透安罗。“三生三世?缘定三生?”
“如今你触犯了冥界的令法,我也留你不得,而萧庄生也因你在他的梦中过度吸取灵魂力,导致他二十四余年便一命呜呼,算来这不过是你们的劫数罢了。”安罗意味深长的看向彼岸的曼珠沙华,继续的道,“锦瑟,我和你打这个赌,对你而言,绝非是坏事,相反至少能让你们相守三生三世。如何取舍,是取自于你自己。”
锦瑟咬着朱唇,低头思考片刻,忽的坚定的回答:“好,我赌。”
三生三世源于三生石,而三生石是相传女娲在补天之后,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
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只听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
女娲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
女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心想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
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魔性,女娲思虑再三,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当此石直立后,神力大照天下,跪求姻缘轮回者更是络绎不绝。
忘川河边的三生石是被一片曼珠沙华包裹的寂寞,三生石是姻缘的象征,故而缘定三生。
安罗带着锦瑟和庄生来到忘川的三生石上,看着他们跪在三生石面前,深深叩拜。
安罗蓦地道:“锦瑟,你真的决定好了么?三生石能定下你们三生三世的缘分,但是你必须和庄生经历三次生死轮回,只有这样,三生诀才能启动。”
锦瑟紧紧的牵着庄生的手,果断的回答:“我是不会放弃庄生的。”
“那你就继续坚持你的愚蠢吧。”安罗对着身后的冥兵命令:“把他们送入轮回塔。”
“是,大人。”
第一世,他是人,她是蝶。
他们之间的爱天上人间,正如彼岸与忘川的遥远,即使再刻骨铭心,却好似一场庄生晓梦,梦醒时分,依旧庄生梦蝶。
第二世,他是影卫,她是公主。
他们之间的爱遥不可及,是身份的阻隔,还是太多的误会。亡国以后,他再次看到她,她已是军妓。她奄奄一息的躺在他怀里,说着爱你,下一世,不要分离。最后,仍是离别。
第三世,他是书生,她是歌姬。
此生的她拥有甜美的嗓音,却是不完整的存在,他们的相遇并不是故事中的轰轰烈烈,却是歌姬与写词的雇主关系。为了生计,他不得不为妓院的歌姬写词,而她是他在青楼填写上的最美的词。
他怜惜失去光明的她,不会有人能比他更懂她歌里的寂寥。
她爱慕才华横溢的他,不会有人能比她更懂他词语的抱负。
相爱很简单,可相守却是难如登天。
他们再相爱,也终究抵不过皇室的介入,君王和平安王对她畸形的爱,使他们变得疯狂残暴,甚至引起了无数的杀戮。
最后,君王派人杀了庄生,甚至派巫师下咒,让死去的灵魂日日夜夜受着千刀万剐的痛。庄生死了以后,君王将他剁成肉屑制成肉饼送给锦瑟,而她毫不知情的吃下。
当时的她是这样幻想着:她必须活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想出法子脱离苦海,她才能和庄生编织他们的未来。
当所有的现实都在她的面前血淋淋的撕开时,她只是不停的干呕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她狼狈的跪在地上,又哭又笑,或喜或悲。
最后的结局慢慢的浮现在忘川的三生石上:锦瑟庄生有缘无分,不过庄生晓梦,却是物是人非。
此时的安罗站在三生石畔,静静的眺望遥远,仍是迷茫。
“还在想锦瑟的事?”身后是安罗最熟悉的声音。
安罗没有回头:“地藏,你说,究竟何为爱?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痴人为了这个东西而放弃了自己?”
地藏走到他的身旁,默然的道:“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东西么?”
“地藏,已经过去了,那是我的劫,我已经渡过了,以后···”安罗顿了顿,然后满是风轻云淡的飘然,“不要再提了。”
他的话音一落,蓝光一闪,空留一片浓郁的罂粟花香。
爱情是梦神安罗不能触及的过去,也是地藏曾经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被菩飒的故事所吸引,冥界、三生石、梦蝶、庄生、忘川···这个故事勾勒的爱情是悲戚的,它塑造的北京是天地人三界所不能触及的禁忌,如果他们爱上了,等待的不过是毁灭。
“这个故事···很好。”小乔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到了菩飒的面前,“就是你了。”
菩飒瞪大眼睛,迷茫的表情倒是十分配合他憨厚的样子:“啊?”
小乔转身,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重复的道:“就是他了,他赢了。”
菩飒就这样晕乎乎的成为了今晚的赢家,又被晕乎乎的送入一个很奢华的厢房,然后他的眼前是明媚的小乔。
小乔的妆容是入眼的淡然,她烛光下的眉目是盈盈秋水,满是温情。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面面相坐,小乔往他的杯里倒满酒后,自己也举起杯,道:“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菩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意识的举杯一口饮尽,却没想到酒的烈劲惹得他一阵咳嗽。
小乔笑着轻拍他的后背:“公子,这姻缘醉很有后劲,你不该一口饮尽。”
菩飒咳得白皙的脸都火红一片,有些委屈的回应小乔:“我不知道。”
小乔只笑不语,自己又饮尽杯中的酒,一杯又一杯。
“你的酒量···”菩飒吃惊的看着小乔之余,小乔便将酒壶里的酒通通干光,一滴也不剩。
他们两人不言不语的渡过了一晚,毫无交流。
已是深夜,屋内静得可怕。
菩飒忽的惊醒,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奇怪,他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的杀气。
小乔睁开双眼,一脸清明的看着菩飒,道:“你也是驱魔人?”
“也?那你是了?”菩飒脱口道。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小乔的身份,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能感觉到她身上环绕着的魅影。
魅影是魅残留的影子,只有驱魔人、渡灵者这类能接触到魅的人才能收集到的魅影。魅影越多,便代表他超度的魅越多,更代表他的业越多。
“你知道我们待会要面对的恶灵是谁吗?”小乔自问自答的道,“是锦瑟。”
“锦瑟?”
“当年君王并没有将锦瑟禁锢在宫中,反而把她囚禁在这里,当年的追忆歌坊。”
菩飒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锦瑟在这里留下诅咒。”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诉一件预料之内的事情。
“是,她要让君王所有的子孙在24周岁以后,日日夜夜受到千刀万剐的诅咒,直到死亡。”小乔的眼眸一直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我是受人之托,解决这件麻烦事情。当时听你讲这个故事时,我很意外,我并没有想到还有这个事情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