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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听雨高楼上(1)

楔子

2014年7月,柬埔寨,西哈努克市,OCCHEUTEAL海滩。

雨季在东南亚旅行的确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时而烈日当空,时而暴雨倾盆,比恋爱中女人的心思都难猜。旅行途中在此停留几日,大多数时候我都只能坐在旅馆的藤椅上,喝一瓶吴哥啤酒,看一本很久都没翻过的小说。

这一天下午一直放晴,傍晚的时候,西边的天空开始泛红,海滩上的人们开始喧腾起来,这个海滩以壮阔的日落景观闻名于世,自然是要出去观赏的。

所有人都欣喜着不枉此行,我们沿着海滩一直往东走,看着海水渐渐被染红,晚霞在海平面之上绚烂地燃烧着,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耀眼夺目的色彩。

还没等我酝酿出像模像样的感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国际漫游伤不起,万一是卖保险的就更伤人,于是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发现这个号码竟然给我打了三个未接,刚才都没有听到。

正诧异间,对方又打过来了。我担心是有什么紧急事情,于是接听了电话。

十几秒的等待之后,一个遥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熟悉而又陌生,刹那间击中我的心扉。

她说:“江凌,我好累,我好想你,你娶我吧。”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法判断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我曾经爱过那么多的姑娘,她们早已远离了我的生活,音容笑貌渐渐模糊。是谁,会在这样一个傍晚,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拨打我的电话,如此直接地,说出这样动人的情话?

回忆开始翻滚,我看着不远处在落日余晖中嬉戏海水的身影,竟一时痴了。

初恋平淡不惊,千篇一律的早恋故事,被老师和家长合力绞杀,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各找各的幸福,俗称相忘于江湖。进入大学后追过的人很多,得手的没几个;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出现在2005年,那一年我20岁,大三。

在此之前,我追求过众多女子,也被众多女子追求过,但总体情况还是应了那句俗到烂的话:“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那时候我正在追求一个经济学院的女生,名叫赵飞飞,此女姿色上乘,气质一流,有身高有身材,有胸还有脑,简直就是完美,名副其实的女神。因为她,在男生夜谈中,想入非非这个词语被赋予了另外一层含义。

追她的人不计其数,我好歹还算能够排得上号的,经常和她短信电话在联系,人前人后献殷勤,她温和地接纳着我,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不接受不拒绝不点破。苦逼的大学时代,和我有着类似遭遇的男同胞不计其数,多年之后,这种人有了专属称号,人称屌丝。

后来有一天晚上,宿舍里有个哥们失恋了,拎了一堆卤菜和三瓶红星二锅头回来,我们四个人把门一关,酒杯一端,最后全都被掀翻,醉酒后的状态就是每个人都拿出手机,躲到角落里打电话。

当时已经是凌晨,我先是给初恋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然后给赵飞飞打电话,她接起来,我就开始和她天南地北地乱聊。聊了些什么内容全都忘了,反正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了一个多小时后,手机电池烫的跟一块烙铁似的,不断发出电量低的提示,小寝室已经断电了,我到大厅接上充电器,线不够长,我直接一屁股坐在角落里继续聊。

后来我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已经被烫的麻掉了,酒也稍微醒了些,我对她说:“再这么下去,我会被电成傻子的,要不我们出来吹吹风吧。”

赵飞飞说:“不行哎,我回家了。”她家是南京,周末基本都会回家。

我说:“没关系,南京才多大啊,等我,半个小时后就到。”

我放下电话,飞快地冲了个凉,喷了点老大的CK香水,直接夺门而出。另外三个兄弟在后面默契地齐声喊道:“祝你今晚不回来。”

宿舍大门已经关了,我从旁边翻栏杆出去,头重脚轻落地不稳,一脚踩在花台沿,摔到地上,把脚踝扭到了,但是我已经丧失了痛觉,一拐一拐地跑出校门,跳上出租车。

赵飞飞家在集庆门,尽管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她家小区门口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一听我说在她家楼下,吓得不轻:“你疯了吗?你还真的过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爸妈都睡着了。”

我说:“来都来了,下来转一转吧,总不能让我空跑一趟。”

等了十几分钟,赵飞飞出现在楼道口。我一看,不得了,她穿的是一条吊带蕾丝睡裙,虽然外面披了一件薄纱外套,但是一眼就知道是真空上阵,丝绸质地的材料将胸部轮廓显露无遗,笔直而雪白的大腿随着裙裾的摆动吸引着人的视线往更深处想象。我当时年轻气盛,虽然早已阅片无数,达到片中有码心中无码的地步,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忍不住地血气翻滚,直冲头顶,差点当场鼻血横流。

我走上去和她打招呼,她勉强笑了笑,责怪我说:“我还以为你就随口说说而已,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了。”

我说:“好,下不为例,你也原谅一个喝醉酒的人疯狂举动吧。”

事实证明醉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在后来的多个场合百试不爽。

我们在小区里走了一圈,乱七八糟地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不着边际因为我的思维已经完全不在聊天上面了。但凡在这样一个美妙的晚夏夜里,身边站着这么一位可人的美女,胸前的尤物如同天空中的星星一样,扑闪扑闪若隐若现,谁还有心思去谈那些哲学啊人生啊理想啊之类的。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干舌燥不说,身体的某个部位还起了明显的变化,走起路来很不舒服。我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吧。”幸亏我不是南京人,不然这句话用南京话说就是:“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唉。”估计会直接换回来一巴掌。

我们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有时候会形成长时间的静默。我始终心怀不轨地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她胸前,可以看到大部分洁白而挺拔的山峰,我感觉自己的血液越流越快,心跳速度不断加快,一股火在小腹处越烧越旺,燃遍了我的全身。

我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匆匆地说:“时间不早我得走了。”然后猛地站起身就要逃。

赵飞飞不明所以,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多么柔软而清凉的一双手啊,奇妙的触感从手心一直传到脑海,我转过身,看见赵飞飞那娇艳欲滴的脸上写满了关切,在夜色中美不胜收,我不顾一切,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右手环腰,左手环颈,热烈的双唇直接覆盖到她的双唇,入口柔滑,满嘴馨香。

这一连串动作如电光火石,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完成,让赵飞飞避无可避。她的嘴被我死死封住,也发不出声音,她的手使劲想挣脱,我反而抱得更紧。

就这样又过了几秒,赵飞飞似乎放弃了抵抗,就在我洋洋得意,准备发动舌攻的时候,她猛地一跺脚,直接踩到我脚背上。天可怜见,我当时穿的是人字拖,我吃痛,手一松,她直接从我怀里挣脱,然后一甩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无言以对。

她气鼓鼓地瞪着我,用手指戳向我,似乎有点要开骂的意思,但是几度欲语又止,最后一扭头走掉了。

我咂着嘴,口有余香。

赵飞飞后来对我采取了冷处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个月后,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生手挽手走进图书馆,才意识到自己那天晚上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多年以后,在上海重遇赵飞飞,我才知道那还不是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于是我放弃了对赵飞飞的追求,我给她发了条短信,酸到不能再酸的一句话:“祝你幸福”,她还是没回,于是我就进入了纯粹的光棍生涯,迎来了2005年的光棍节,我人生中的第20个光棍节。

在我们这个男女比例5:1的学校,光棍节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节日,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光棍们选择抱团喝酒闹事求安慰,纷纷表示这将是自己这辈子过的最后一个光棍节,其中90%的人第二年又将这段话重复了一遍,年复一年。与此同时,那些可恶的情侣们又将学校外的日租房挤到爆满,一房难求,树林草地楼顶此刻又发挥了它们的另一重功效。

那天是星期五,班里的一群单身寂寞男子已经定好了晚上出去吃饭,下午没有课,于是泡在网上,在论坛里插科打诨。后来我在一个帖子和另外一个ID在雍正是暴君还是明君的问题上争论起来,那时候清穿才刚刚流行起来,该女生非要将雍正描述成风流倜傥宅心仁厚爱美人也爱江山的奇男子,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随口一说,后来较真起来,将电视剧史书百度纷纷用上,引经据典,争的不可开交。

后来有人看不下去了,在楼下说:你们俩换个地方讨论行不行,楼都被你们给歪了,楼主讲的是四姑娘,你们扯的全是四爷。

她把QQ号码私给我,我加了好友,按照惯例先进空间浏览一下相册,正好有几张她旅游时拍的照片,算是长得比较清秀的小美女一枚。这样就好,我才有聊天的动力。

我曾经和一个同城的女网友聊了好几个月,属于纯粹的精神交流,没有看视频没有发照片没有打电话,一直相谈甚欢,感觉都快陷进去了。最后约出来见面,顿时就幻灭了,我强忍着请她喝了杯饮料,找个借口迅速遁走,回去后直接拉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和没见过真相的MM深聊。有些女人觉得男人这样的行为显得很卑劣,但我们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动物,没必要把自己伪装得那么高尚,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光棍节的那个下午,我基本上都是在和她的聊天中度过的,关于四爷的话题以我的认输而告终,我之所以选择认输,是因为我觉得应该把话题转向我比较感兴趣的方向,比如芳龄几何是否婚嫁等等。

我费尽了花言巧语,三十六计,才询问出以下信息:邹梦,21岁,和我同一届,张家港人,在淮安上学,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淮安还有个工学院。

我问:“今天选择用什么方式来过节啊?”

她说:“你怎么能肯定我是单身呢?”

我说:“情侣也可以过光棍节的,大战1111回合以显示对光棍们的鄙视。”

她说:“你太损了,你是被鄙视的还是鄙视别人的?”

我说:“和你一样。”

她说:“额……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傻姑娘,直接暴露了单身。

我说:“单身怎么能算是沦落呢?恋爱才是沦落,放弃了大片森林,从此守着一棵歪脖子树过日子。”

她说:“其实我很讨厌光棍节圣诞节情人节这些日子,所有的热闹和欢腾都在放大我的孤独。”

好文艺啊,我也假文艺地接了一句:“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她说:“是啊,所以我今天都不愿意出门。”

原来是个顾自神伤的林黛玉,我的博爱精神油然而生,当然,这种拈花惹草的事情我在网络游戏里也做过很多次。

我说:“让我们终结这可耻者的身份吧。”

她说:“怎么终结?天上掉下来一个男朋友吗?”

我说:“答对了。”

我说:“既然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都同样讨厌过光棍节,何不选择今天在一起,终结孤单的身份?”

她说:“可是我们今天才认识,都没见过面,也不怎么了解……”

我说:“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做一天的情侣,从名义上结束单身的状态而已,过了今天,一切照旧。”

她说:“就是假装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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