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燥，那腥臭的味道一夜过去后依然残留。漫无人迹，却时不时见到几处荒芜的田地，几处篝火的残痕。
这里曾经或许是有人的，可之后呢？
是否也和商队中的人一样，丧于贼匪之手？
一路上的景色，如此的相似。
一张张面容闪过，我却依稀记得那个告诉我“你无论如何抉择，都不要后悔。”的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走。”
对，走下去。
还不能休息。
我靠在树下，一身的疲倦，却依旧难以合上双眼。
脑海中不住翻腾，左臂的疼痛，嘴里的腥臭。甚至，是在想当初为何不再饮入几口腥臭的水，虽然腥臭，也能解渴，只是难以下咽而已。
忍一忍，我还是可以继续喝下去的。
对，忍一忍，我还是可以走下去的。
我很清楚，饥渴控制了我的神智，而疲倦则掌控着我的四肢。我还是不能停止我的行进，而追风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我已经往林子里行进半里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我已经头疼欲裂，浑身乏力，左手手肘处肿胀着，也不知是否是骨头的问题。我只知道，我右手握着刀子的力量在慢慢减弱。
干粮已经殆尽，水袋早已如同我的喉咙一般干涸，这种如同火烧的感觉似乎已经蔓延了全身。
或许，这一片不知名的森林就是埋葬我的地方，就是我这条路的终点，我即将倒下。可我仿佛看见，追风已经倒下，它坠倒在我身侧。
追风也会疲劳的……
难道我们最终都会死在这里么？
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合上眼，丧失我最后的知觉。
当我醒来时，追风已经躺在我的身边，此刻，艳阳高照。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马在呻吟，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马也会对人倾诉痛苦，这也是这是我第一次听懂，它的言语。
我微笑着做出一个决定，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吧，总得走下去，而走下去的……
“对不起。”
我微笑着撑着身子，往追风身边靠去。
我的声音很轻，但是我想追风大概听得懂吧。
它听得懂的，因为，我第一次知道，马真的会流泪啊……
我本该是软绵绵的右手忽然发劲，我一直握着的，那半寸长的刀子便刺入追风的脖颈。
原来，马的皮肉是这么坚硬。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身子上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血的味道……我干裂的唇迅速靠上喷射出暗红色液体的地方，温热的液体涌入我的喉咙，可味道如何我已经不知晓了……
因为在这一瞬间，我发现追风的目光是多么难以置信的，它现在的主人，用一柄刀子割裂它最脆弱的咽喉。并且，吸食着它滚烫的鲜血，将它一点点的杀死，它的血肉，正被它最信任的主人所吞噬。
它没有挣扎，没有挣扎。
真的，丝毫也没有……挣扎。
直到，它再也无法挣扎，我才抬头望向追风，它已经闭上双眸，我再也见不到，它晶莹剔透的眸子。
“对不起。”
我想，它已经听不见了，永远听不见了。
对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走出来？
而那座城池，究竟在何方？
我忘了么？不可能忘却吧。
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也不能后悔。
哪怕埋葬在某一个角落，也不要在那死气沉沉的小村子里安眠。我好想走出来，走到那个美丽的地方。
这是我当初的梦想啊……
不后悔么？
不可能。
后悔么？
不可以。
我望向西方。
雕梁画栋，面目风光，遗珠千里，万国来朝。
……长安。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