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看热闹的人,看到是这样的收场,都有些兴致阑珊,原本以为宿墨一定会抢亲,劫着新娘子骑马狂奔而去。
不过来时,唐子烟就知道宿墨不会那样做,心里除了一点点的失落之外,只有苦涩的笑意。
“小姐,你的手好凉,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伶云扶着唐子烟,低头弯腰上轿,却摸到唐子烟那双冰冰的双手,一时有些担忧,不由问道。
唐子烟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只是有点紧张,等你出嫁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了。”
就在低头上轿的瞬间,余光突然瞥道,人群之中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正静默如石的站在那里,时空仿佛被定格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和人都不存在了,这个空间里只有唐子烟和轩辕令的气息和感觉。
轩辕令的神情虽冷,可是眸子里藏着另外一番情绪,那就是忧虑。唐子烟确定,她看到轩辕令的那一瞬间,收起眼底的就是轩辕令冷眸之中那抹深深的忧虑,似乎,他在担忧着什么。
见正要上轿的唐子烟又停下动作,一向耐心的方以轩不由微微皱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起程吧,若再晚了,回到方家错过吉时,对你我都不好!”
身为新郎,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却只是这种有条不紊的理智,聪明的人都会明白,这位方家三公子娶唐子烟是另有所图。只是上世,她只是被一切表面的现象蒙了眼睛,竟然相信,他那温润如玉的笑是为她而绽放的。
唐子烟努力把轩辕令的身影从脑海里推出去,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想象江边痛苦的情形,正准备上轿时,突然一阵风声从耳旁响起,待她转眸,身子已经被人突然提起,片刻之后,她已经站在了唐府对面房屋的屋脊之上。
这些情形发生都太快,唐子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到房顶。这时听到下面一片喧嚷,“来人呐,有人抢亲啦,快来人呐!”
方以轩如雪的白衣在风中猎猎起舞,他的眸子盯起房檐上还未离身的黑衣人和唐子烟,转瞬间眸子里陡然升起黑云。
“方公子,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唐耀向来笃定,但今天一波三折的迎亲仗势还是第一次遇到,看到唐子烟被一个黑衣人带上了房脊,而下面那些护院的家丁只能望而兴叹,唐耀只能跺脚叹息,“真是冤孽,冤孽啊!”
媒婆尖着嗓子大叫,“快来人,来人,快去救唐小姐下来,今天可是方家和唐家联姻的日子,不许有任何人来破坏!”
原本看热闹的人因宿墨到来而讶异吃惊,瞧着宿墨离开后又恢复了安静,如今看到如此情形,人群再一次爆发出了无比大声的喧嚷,“抢亲啦,有人抢亲啦!”
人挤人的情形瞬间炸了窝,有的人急于离开,生怕被牵累,有的人则是翘首观望,看着站在屋顶的黑衣人和唐子烟,纷纷议论,这黑衣人会不会就是刚才那位公子的手下,说不定那位公子离开之后还不甘心,又让人回来抢亲来了。
唐子烟将唐府门前发生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方以轩那种镇定理智,临危不乱的样子,更是让她看清了方以轩内心里那种非常人的理智。
“你不害怕?唐大小姐?”黑衣人本来十分满意唐府和方府那些家丁的混乱,看着他们搭着梯子正往屋檐上爬,不由冷笑一声。回眸却看到唐子烟淡然自若,正如他一般俯视着下面所有人的一切动静,突然就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不由问道。
唐子烟回眸,看到了一双犀利如鹰的眸子,这双眼睛与方以轩的深邃不同,与宿墨灿灿如华的潇洒不同,与轩辕令那种冰冷如霜,静若如石的镇定也不同,这眸子里充满了戾气和冷意,似乎是一把含冰的利剑一般。
“怕有用吗?既然没用,为何还要怕?”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会有多害怕被抢亲,这个唐子烟根本没有估量过,即使站在屋顶,她也只是感觉看到了另一番风景而已。
也只是片刻功夫,黑衣人双脚轻轻点地,唐子烟的身子立刻随着他的跃动而离开了。
一直站在人群里静观其变的轩辕令见黑衣人离开,默然无身的离开人群,从一个僻静角落一跃上了屋脊,向着唐子烟消失的方向疾速追去。
“老爷,这可怎么办”管家面带愁色询问唐耀,眸子却死死盯着唐子烟消失离开的地方,心中满是忧伤,看到方家三公子并非人们所说的那样病弱,管家还曾替小姐高兴过,想着她过了方府,凭着她的聪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岂料……
直到唐子烟的身子小时,伶云才中梦中惊醒,突然放声大器,“小姐,小姐,不要带走我家小姐!求求你了,不要带走……”
泪水冲出眼睑,心疼的就快要碎了,为什么好事总是这样多磨,明明已经就要成为方家的三夫人了,却在这个时候被带走了。
看着刚刚爬到屋顶的家丁,伶云知道救小姐已经是不可能了,双眼一黑,直直地晕倒在地。唐子安冲过来,扶起伶云喊道,“伶云,伶云姐姐你醒醒,你不要吓子安啊!”
二夫人和唐子琴互换一眼,微微一笑,看来老天真是在帮助她们,本以为让唐子烟得了一个便宜,正后悔当初不该让唐子烟替嫁,见她被劫走,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舒展。
待收起笑意后,二夫人才缓步走至唐耀的身边,“老爷,报官吧,唐家大小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走,无论如何也得派人去找回来吧!”
还在惊吓之中的媒婆道,“对,对快报官,如今小姐不光是唐府的大小姐,还是方府未过门的夫人,怎么就任凭让人这样劫走,我这媒婆今后还当不当了?”
管家走至唐耀身边沉声道,“老爷,奴才这就去报官,顺便再给伶云请一位大夫吧!”
“管家多虑了,伶云不过是忧伤过度,醒来喝些醒神惊的汤就可以了,如今还是子烟重要,你快去快回!”此时子安已经扶起伶云,看起来伶云神色呆滞,就像是受了重大的打击一般。子安听到二夫人不让管家请大夫,心里一阵难过,只好扶着伶云先回唐府房间。
看热闹的人也尽数散去,唐府门前只留下一个空落落的花轿,还有沉默不语,负手而立的方以轩。
媒婆觉得站在那里尴尬,只摇摇手帕说先回方府回话,走时瞪了那些吹唢呐的人一眼,“新娘都被劫走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方府找管家,付清你们的工钱后,赶紧回家去!”
几个唢呐手正愁没有人结算工钱,听到媒婆这样一说,忙的跟在媒婆身后往方府走去。
“唐老爷,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不介意,我还是留在唐家听听官府来了怎么说,如果有些线索,说不定晚辈能帮得上忙。”方以轩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踌躇,又有几分伤感,这些唐耀都看在眼里,见他如此也不好拒绝,只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方公子,这边请,我们在厅堂里说话。”
唐耀和方以轩刚刚坐定,就看到宿墨急步往府内走来,上前向二人拱手之后才道,“方才府上小厮说,唐小姐被黑衣人劫走了,可有此事?”
“原来是宿墨公子,来的正好,我与方公子正商量报官寻找小女下落,这事来的突然,唐某心里也没有一个头绪,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等官府来人,听听官府的人怎么说?”唐耀看到宿墨,心里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或许跟宿墨有关,但转念想,如果有关,那把他留在府中岂不是更为妥当?
方以轩只静静地看了一眼宿墨,气息平稳道,“那黑衣人带走唐小姐时,还曾询问过她什么话,看起来并非是想害唐小姐,这一点我可以断定。只是不知道这唐小姐深在闺阁,怎么就能得罪这江湖中人,还在大婚这日被劫走,整个梁京,恐怕也只此一桩奇闻!”
说到这里,唐耀扫了一眼宿墨,欲出口的话又咽回去,只道,“可也奇怪,小女自幼很少出门,平日里也只在家里读书绣花,并未得罪任何江湖中人。不过唐某听说,这些日子梁京不太平,说许多人亲眼看到许多黑衣人在夜间游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宿墨心里明白,唐耀顾忌唐子烟名声,是万不会说那日他们二人一起被墨衣人追杀掉落悬崖的事情,他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这么说就有道理了,唐小姐精通占卜之术,寻物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那些黑衣人只是想劫唐小姐去占卜寻物也不一定。”
说起寻物,宿墨心里陡然一惊,他任性地将那块龙骨令牌放在唐府,如今唐子烟出嫁离府,那龙骨令牌必然是在她身上。若是被黑衣人得了事小,若是逼问她自己的下落,那自己岂不是真的害了他?
想到这里,宿墨更加焦急,只祈求唐子烟没有傻到真的把那块东西戴在身上,惹祸上身。
方以轩听完宿墨的话,声音缓缓道,“宿墨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如果要占卜寻物,大可大大方方来唐府求唐小姐占卜,为何又在唐小姐这大婚之日劫亲去占卜,这样说,宿墨公子的理由就有点说不通。”